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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大家都开始为毕业、找工作忙得九曲回肠互相提防，谁都没工夫，也没心情理睬老四的破事。

　　这样一直到毕业前夕，其间可能发生了很多事，与老四有关，但我不清楚。我们班像所有的大学毕业班一样非常流俗地办了一个毕业聚会，情节雷同，毫无新异。我说过我们班同学之间关系不是不好，而是很不好，平时女生都是高傲地斜着眼带有歧视性地看我们，我们一般也懒得搭理她们。但毕业前夕大家都怀起旧来，纷纷留恋起这四年无聊的时光。我们变得团结，不仅成功地搞了几次活动，男女同学之间的交往也随之紧密起来。

　　那天我们包下了外面的“学友酒家”地下室，摆了三桌，纵酒狂歌昏天黑地地狂喝烂饮。

　　大家在里面又哭又笑，不论男女一律喝酒抽烟，啤酒要对瓶吹，否则罚酒。喝高了就随便拉个人开始互相掏心窝子，一律都是满腔热血面色诚恳涕泪纵横。

　　我说兄弟们咱们唱歌吧，马上得到响应。我们把能想到不管会不会唱有关于毕业的歌唱了个遍，唱完了又开始哭闹。

　　酒足饭饱之后有人想出这么一个主意——每个人都要站起来说一段这四年内最想干却没有干成，或者最尴尬最龌龊的事情，要求是必须真实诚恳，讲完之后可以从在座的人当中任意挑选一个人，对他（她）提出一个要求，而这个要求是不能被拒绝的。大家立刻同意，热情纷纷高涨起来，我们都不怀好意地向女同学漏出淫亵的笑脸。

　　这个游戏确实刺激，我们睁大了眼睛，耳朵竖得比驴的都长。一段段耸人听闻的密文从一张张嘴里吐出来，令人目瞪口呆热血。

　　轮到老四，反而不刺激了，他的破事毫不新鲜。讲完了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与马莉娜共舞一曲，说完红着脸表情腼腆地偷偷观察马莉娜的反应。我们都支持老四，威胁马莉娜今要是不答应就别想挺着从这走出去。

　　马莉娜扬起脖子把一瓶啤酒一饮而尽，然后砰一声把瓶子摔碎说不就是跳舞吗，来，老四，咱们给他们露一手。马莉娜脱掉外衣露出里面紧身的丝制吊带装，下身是一条超短迷你裙，天，马莉娜果真是个尤物，狂野而性感异常，她的身体充满了诱人犯罪的蛊惑力。我看到白菜嘴角甚至流出了哈喇子，那幅垂涎欲滴的德行简直令人作呕。老四上前一把搂住马莉娜柔软的水蛇腰，迈出一大步，二人姿势幽雅地滑入舞池，开始忘情地舞。我们用筷子敲打着各种能出声的东西，齐声高歌《都是月亮惹的祸》为他们伴舞。

　　一曲舞罢他们回到座位，马莉娜香汗淋漓看上去却更加娇艳欲滴。她从提包里取出一副大写意的山水画，画里是一处孤绝的绝岭，绝岭上一棵孤傲的苍松在崖边决绝地耸立，有一只鹰正展翅欲飞。整副画都被一股孤傲不羁的气势笼罩着，显示出作者高傲不流于俗张扬的个性，以及那一份不羁的才情。边上还题了两句改动过的诗词：此情可待成追击，只是当时太伧然。落款居然是马莉娜，惊得我们瞠目结舌。马莉娜原来还是个才女，竟然有这么一手深藏不露的丹青绝活。

　　马莉娜掩饰不住面有得色，老四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

　　闹完了我们抱在一起抱头痛哭，自以为油条到看破红尘的我们一个个哭得比女生还要海啸山崩。一直装得比谁都坚强的我最后实在忍无可忍抱住一拨人埋头痛哭，哭累了扭过头向外吐了一口痰扒回去继续哭。

　　老四和马莉娜在众人离开之前失踪了，白菜说他出去上厕所时看见他们手拉手朝黑暗处走去。

　　12

　　有关于老四和马莉娜神秘失踪的那个夜晚产生了三种完全不同的说法。老四说那晚他和马莉娜在一家小旅馆开了一间房住了进去，他们在那个激情燃烧的夜晚耳磨厮守肌肤相亲，他终于得偿所愿将自己的贞操献给了他心爱的女人马莉娜。在此之前我们认为老四是二十世纪最后也是最伟大的惟一处男，马莉娜善变的性格使我老四将会把他的处男之身带入二十一世纪的预言落空了。我们对老四失去贞操表现出了罕见的冷漠，其实每个人心中都波澜起伏无法平静，马莉娜终于让老四搞到了，即便马莉娜早不是什么处了，可他老四却成了我们系惟一一个品尝过马莉娜那幅美妙绝伦身体的男生。马莉娜惹火的身材不知有多少人垂涎三尺，虽然这种不可告人的心思让我们羞于启齿，可我们如何能够保持平静如水？

　　但很快老四的说法被朱丽烨推翻了，她说马莉娜告诉朱丽烨那晚她和老四什么都没有干，她只不过允许老四送她回家而已，老四根本无法诱发她的，就算她跟全世界的男人都上过床也不会跟老四做的，老四永远都休想摸到她一根毛。我立即跑去追问老四，可他自始至终都拒绝承认自己是在撒谎。以后多次问到他都摆出那幅不屑一答的丑陋嘴脸，我门从他无耻而又得意洋洋的笑容里看到——他确实言之确凿。

　　按理说老四不会撒谎，因为没有必要，也不符合他一贯的作风。可马莉娜更没有必要撒谎，在这一点上她从不象别的女生总是遮遮掩掩欲盖弥彰，有什么是什么，她与我们在一起聊天的时候也毫无顾忌，津津乐道于对女人的三围尺寸品头论足，讲起黄段子来更是声情并茂，甚至敢于公然讨论性快感以及各种套套的价钱和舒适程度。因此她绝无可能羞于承认是否与老四有过一腿。那么究竟是谁在撒谎？那个扑朔迷离的夜晚他们俩人都干了些什么呢？这个秘密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搞清楚，这是老四大学四年来我惟一没有掌握的事情。

　　第三种说法是，老四那个夜晚先送马莉娜回家，送到家以后马莉娜发现钥匙放在宿舍里忘记带了，巧合的是那晚马莉娜父母都不在家，只好和老四住进了一家小旅馆。老四没有想到的是马莉娜在那个良宵美景的夜晚突然一反常态地由一个变成了一个贞洁烈女，她根本不允许老四碰她一根汗毛。马莉娜自己睡到了柔软舒适的软床上，老四盖着一条床单窝窝囊囊地打地铺睡在床下。至于老四是如何得到马莉娜美妙的身体版本里是这样解释的：老四做了一个淫梦，在睡梦中与马莉娜共度之欢，亲密无间。第二天老四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摸上了那张床，单上还遗留着他自己梦遗流下的点点精华，被褥间残存着一股流氓的气息，而马莉娜已是人去床空了。老四回想起那个令他激动不已的梦境，神经错乱地误以为自己梦想成真。

　　最后我要交代一个我隐瞒了很久的秘密，在我大学时代的最后时期曾经与马莉娜有过一段短暂的秘密接触，我是她在本校的最后一个情人，没有人知道我才是那个本系真正拥有过马莉娜身体的男人。因此我对老四声称与马莉娜有过苟且之事耿耿于怀，这第三种说法也是我在苦苦思索不得其解之后做出的结论，只是我事先并没有想到它会被那么多人所接受并广为流传。是我，这个一直隐藏在幕后的卑鄙小人，应该被人唾弃的无耻之徒，成功捍卫了老四最后的贞操。虽然我编织出来的这个版本存在太多纰漏，然而很多人却信以为真，看来大家还是更乐意接受这种折中的说法。

　　然后就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做鸟兽散。我与朱丽烨度过了最后一个激情似火的夜晚后平静分手。至今我仍然清楚地记得在那个疯狂的夜晚，激情过后朱丽烨紧紧抱着我的身体泪流满面身如筛糠的样子。

　　毕业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马莉娜和老四。多年后当我回到兰州时见到了朱丽烨，她告诉我，马莉娜毕业后火速嫁给了一个大款，老四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大醉三日，此后自兰州人间蒸发无影无踪，音信皆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