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秘密生意

　　丁人凤工作的白城，离猩猩湾近千里路，若非迫不得已，丁人凤也很少回家，赵玉环更是轻易不可能去的，看来这次赵玉环真是豁出去了，她这一去，少说也得十来天，也不知道这一趟折腾，最终能有个啥结果。

　　赵玉环一走，丁二狗一下子觉得脑子清净了很多。

　　赵玉环出门的第二天，丁二狗就迫不及待地跑到了老龙镇。毕业回家后，被赵玉环呵斥着窝在家里的丁二狗，其实心一直往老龙镇跑。因为他虽然毕业滚蛋回家了，但是老龙镇上还有他这几年经营的一帮狐朋狗友和一个赵玉环从不知道的生意。

　　丁二狗的生意，就是老龙镇上的江湖录像厅。

　　三年前，丁人凤过年回家的时候带回了一个大箱子，里面装了一个录像机和一大堆录像带，这些录像带，都是流行的香港警匪武打电影。

　　丁人凤带回的这个录像机和录像带，自然不是他买的，丁人凤就算有这个兴趣买，也没有胆量带回家。这个录像机和一大堆录像带，是别人用来抵债的。

　　别人借了丁人凤一千块钱，还了二百之后，就死活不还钱了，要拿这堆东西抵债。丁人凤对赵玉环解释了这个百无一用的录像机的来由后，被赵玉环追着痛骂了四五天。可怜的丁人凤，过年回家才十来天假期，因为这件事，他灰头土脸整天躲在外面。

　　丁人凤走后，这箱子东西长期被遗忘了，直到有一天赵玉环回娘家，丁二狗才灵机一动，在堆放杂物的仓库房里找到了这个大纸箱子。那时候赵玉环早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丁二狗找到这个录像机后，立刻找到死党潘驴，两人带着录像机跑到老龙镇，又找到了另一个死党——潘驴的表哥邓小闲。

　　他们本来打算在邓小闲家租个房子放录像，结果邓小闲是个胆小鬼，不但怕父母，还怕自己的姐姐邓小勤。这样一来，他们不得不找到了邓小闲的表哥杨文玉。

　　很快，录像厅生意就在老龙镇街东杨文玉家临街的一间大房子里开业了。

　　这里顺便说一下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老龙镇。这片巴掌大的河口小地，那时候依然十分落后，虽然和省会金城只隔着一座大山，但正是这座大山，使老龙镇成了货真价实的穷乡僻壤。

　　老龙镇有很多建筑，比如老戏台、供销社、兽医站、粮站、卫生院和镇政府，基本还都是七十年代的砖瓦房甚至土坯房建筑，大街上坑坑洼洼的，连一条柏油马路都没有。

　　虽然建筑保留着顽强的传统，变化很慢，但人却变得很快。短短十年之间，镇子上的流氓混蛋好像一夜之间全从地底下冒出来了似的。

　　光头的，长头发的，一件蓝色或军绿色的中山装穿得歪歪扭扭，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一只手捏着牙签剔牙，以表示刚吃过肉，这些杂种基本上都试图横着走路，要是几个流氓串联起来，那基本上会走成一排，见了姑娘就会嬉闹着把人家围起来。

　　这种风气带来的后果就是，你作为一个弱小的个体，走在大街上不小心就会被不认识的几个陌生人堵住，被狠狠地训斥一顿，扇几个耳光。直到你忘记了耳光的疼痛，也搞不明白为啥挨揍。那时候，在大街上挨揍的普遍理由是，看着不顺眼。但是如何顺眼，确实是一个麻烦的事情，那要取决于流氓痞子们的心情。

　　那时候，打工风潮还未在老龙镇兴起，年轻人在镇子上堆积得越来越多。在这种严峻的现实下，青少年普遍都产生了崇拜流氓英雄的倾向，对于那段时间的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消息是，最近谁又把谁狠狠地搞了一下，某某那傻比以前看起来挺狠的，结果这么一闹，才发现是个怂包。

　　就这样，一个流氓英雄，隔三差五地又被另一个新崛起的流氓英雄取代。毫无疑问，丁二狗也是受了这种风气的影响。

　　丁二狗就是在这个时候遇上了他的敌人牛达华。

　　在这样的背景下，杂种牛达华无缘无故地找茬揍了几次丁二狗，丁二狗也拉帮结派，变成一个痞子了。正是录像厅的生意支持着丁二狗在老龙镇上拉帮结派的事业，而这个秘密，赵玉环从来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