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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出气

元秀公主 繁朵 3677 2022-11-03 13:50

  甜白釉下三彩仕女图莲形瓷盘上堆着才从井里提上来的葡萄,颗颗饱满,色泽紫黑,上边还凝着一层细密的露珠,东平公主真正生气时,既不喜欢说话,也不会责罚人,却爱掐些什么,譬如说如今这一盘葡萄,一颗一颗被她伸出纤长白皙的食指与拇指,掐作了一滩浑浊的汁液。

  寝殿四面垂着鲛绡,冰盆将殿中映得阴阴的,一炉子辟邪香烧得青烟袅娜,直冲殿顶。除了阴着脸发泄的东平,只得风凉殿的大宫女云萝垂手侍立在侧,垂着手也低着头,一声都不敢吭。

  东平将整整一满盘葡萄皆捏成了渣滓,厌恶的扫了眼盘中紫黑的汁水,对云萝抬了抬下巴,若无其事的拣起旁边的帕子擦着手,云萝这才暗松了口气,恭敬的屈了屈膝:“阿家还要吗?”

  “拿个蟠桃来。”东平公主顺手将帕子丢到了果盘上,漠然吩咐道。

  这就是说她已经不需要再出气了。

  云萝抿了抿嘴:“是!”

  蟠桃大而红润,切成了小快放在银碟里呈上去,旁边搁了银签供取用,东平公主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小半,方抬起头来和云萝说话:“前朝可有什么新的消息?”

  “奴方才洗桃时听岫萝过来说了几句,道今日上朝时各位阁老起初还要继续争论云州公主并郑纬之事,但大家与韦相都不曾表态,哦,听说今日崔尚书也站到了张明珠这一边,卢侍郎气得直骂他是‘人中俊杰’……”云萝小声说道。

  她这里说的崔尚书不是崔风物之父,却是崔南熏的伯父博陵崔温仪,也是崔太妃的弟弟,如今做着礼部尚书,崔温仪与其姊崔太妃性情仿佛,都是沉毅果敢之辈,东平公主忍不住问道:“那么崔温仪就没有说什么?”

  “崔尚书听说回了一句什么不足为谋,卢侍郎勃然大怒,大家出面才圆了场。”云萝说到这里,悄悄瞥了眼东平,“后宫倒有件事儿传了出来……”

  “是什么事?”东平顿时警觉起来。

  却听云萝小声道:“听说大家已经让皇后殿下拟旨——要让郑家郎君尚云州公主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东平挑了挑眉,眼中流露出一丝恼意,嘴上却只淡淡的道,“宫里宫外的人又不是不长眼睛,从嘉善皇姑回来病倒康复后,云州三番两次的出宫,是为了谁来着?不过是碍着皇家的颜面都不说破而已,何况那郑纬本就在驸马之选中,云州与他既然情投意合,五哥自然会成全。”

  “可云州公主排行不但在阿家之下,就连元秀公主也还要比她长一岁,如今阿家的驸马还没定呢,她却……”云萝咬了咬唇,有些不平道,她这么一说,东平才好转的脸色又阴沉了起来,手里捏着银签微微一用力,顿时将碟子里的一块桃肉戳了个稀烂。

  她方才发火还正为了这事!

  皇后王子节自从与丰淳重归于好开始,对六宫的控制也越发凌厉起来,原本早年因赵氏生有二子又盛宠,是以宫中许多人都主动的亲近赵氏,加上新人进宫后,丰淳对韦华妃并裴才人的宠爱,宫中自然不乏那起子见风使舵的人,如今统统都被皇后挑了出来,罚得罚赶的赶,上上下下居然焕然一新,连往日最不甘心最嚣张的赵氏都乖巧了许多。

  对于东平公主等小姑,王氏倒没有亏待,只是近日多次召她到蓬莱殿,目的无非是催促她早早将驸马人选定了下来,凭心而论,王氏这样做法倒也不过分,毕竟选驸马是从宪宗皇帝的孝期之后就开始的,到如今已经颇有一段时间,只是每每东平公主提到了好一点的人选,王氏总是含着笑随口介绍几句此人情形——也不知道是东平公主多心,还是王氏的确别有用心,总而言之,王氏越关心此事,东平公主越是迟迟难决。

  结果昨儿王氏就派了杏娘过来了,杏娘笑吟吟的给东平请了安,先说了来意,乃是奉了王氏之命送了一筐李子来,李子煞是好看,红红绿绿,却未曾全熟,东平见了,不免说了一句:“还没熟怎么就摘了下来?”

  “阿家不知。”杏娘笑眯眯的说道,“御苑那边采摘果子向来都是半生半熟就下手的,如此送到了宫里也就差不多了,这一回的李子却是故意提前了些时候摘取,是因为若一旦熟了不及时吃掉便要坏掉,如今却还可以搁在殿里看几天。”

  东平本就容易多心,听了王氏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这么一番话,哪里还会不明白她的意思?这番话分明就是王氏所言,是在责备自己太过挑剔以至于耽误下来——七月里,就是元秀公主的生辰,尚宫局为了笄礼已经忙得不可开交,看这样子,对于元秀的驸马丰淳早有准备,或者笄礼上就会有专门的赐婚旨意下来,也难怪元秀不急——记着驸马人选的单子在自己这里,可元秀从第一回在蓬莱殿上时扫过一眼,之后连问都不曾问过,想想也是,同父异母的兄长与一母所出又怎么能够比?

  现放着齐王与昌阳公主、琼王和嘉城公主的例子——嘉城公主是铁了心要出家的,且不去多说,因着宜安到嘉城这中间的几位公主都夭折,何况郑敛与尉迟朴和虽然都不差,究竟比不上崔风物名满长安,以丰淳的秉性,是断然不容昌阳公主压过了元秀的,也不知道他为元秀挑了谁?

  那人可在丰淳与王氏给自己的名单上?定然是在的,若是不在,私爱元秀之意未免太过明显,这虽然是众人心照不宣之事,但丰淳在这种小事上必然是不会留下把柄的。有了这么一层顾虑,自己可还怎么下手?

  虽然有崔风物在这里对比,丰淳中意的九驸马想来是在出色的郎君内,但谁又晓得那些此刻默默无名的少年日后光景如何呢?再说在丰淳一朝,无论是谁若能尚了元秀,那前程是怎么都差不了的……

  而正如云萝所言,云州年纪小于她和元秀,虽然因着西市之事,私会郑纬之事被揭发,此人本就是驸马人选之一,云州心里又恋慕着他,宫里多半会顺势降旨,不过东平知道,这道赐婚的旨意暂时是不会下来的,无论如今朝中为了郑纬光天化日之下殴打一个胡人如何争论,丰淳的处罚已下,他是帝王,金口玉言,才训斥过了郑家父子,岂有立刻就加恩的道理?这样皇家公主也未免脸上无光。

  但宫里这会却传出了赐婚旨意就要下来的消息,显然是故意的。

  这是皇后,或者说丰淳,在为元秀准备,若东平继续拖延下去,有云州公主越过了姊姊定下驸马的例子在前,那世人也议论不到元秀身上去……这么说,她可不能再拖了,否则一道圣旨下来,随便把她指给一个家世尚可的人,魏才人已去,就是还在,宪宗皇帝没了,她又没有旁的兄弟姊妹,如今崔杨两位太妃在,也不见得在丰淳面前说得上话,又能如何?

  说是公主,父皇去后,还不是件件得听皇兄安置,只要丰淳不明摆着对她不好,她又能说什么?便是群臣也不会觉得她有什么委屈的。当初选驸马时闹得长安人尽皆知,如今拖延至今,几次传宫外众家子入宫来看,都是东平一人,如此宫内宫外怕是早就传遍了她的挑剔,以及丰淳的纵容……

  云萝正替东平公主不平,这会见东平怔怔的出神又惊慌起来,跪下请罪道:“是奴多嘴了。”

  “去蓬莱殿。”东平公主思索良久,暗暗咬了咬牙,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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