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焦急。”施龙飞突然道,“尽管你掩饰得很好,但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很焦急。”
林祀淡淡一笑:“哦,那又代表着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有读心的能力。事实上,这种能力连进化种也很少有。不过你的行为并不难解析,根据我的了解。你会心存顾虑,无非两个原因,一个是怕我出尔反尔,袭击那架直升机。如果是这点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你完全无须担心。比起你和昆仑玉碟来,那架直升机根本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如果不是知道你是一个极重感情的男人,我甚至连人质都不屑去抓。”
“是吗?我没想到,你还很有头脑。”林祀开始调动体内的能量,让它们极为隐晦地运动起来,好随时准备开战。
施龙飞像是听到一个好笑的笑容,猛地大笑起来:“呵呵,你似乎在拖延时间。是因为你怕我会追杀他们吗?难道说,你并没有昆仑玉碟?”
林祀同样一笑,用笑声掩饰心脏跳动的声音,他只希望施龙飞没有听出刚才一瞬间,他的心跳加快了。
“莫非你觉得,我敢骗你?”
施龙飞摇头:“别人应该不敢,可是你的话,就不好说了。要不你告诉我,昆仑玉碟放在何处,我让人去取?”
“没问题。”林祀随手朝一个方向指去,那个方向和凯特他们正好相反:“朝这个方向去,大概一百公里左右,会看到棵枯死的梧桐。在它前面,有用石头砌成的石堆,昆仑玉碟就藏在那枯树的树心里,将军让人去取便是。”
“将军?”那独眼男立时上前一步:“需要我走一趟吗?”
施龙飞看着林祀,视线就这么落在他的脸上,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摇头道:“不用了。”
又叹了一声,说:“看来你真没有昆仑玉碟,否则怎么都得犹豫一下。毕竟你花了那么多心思,才把它从我们手中夺走。想来你应该不愿意它落进我的手里,可刚才,你却毫不犹豫地把地点说出来,连犹豫都没有。”
“这个破绽,有点大啊……”
或许对于这些怪物而言,和人类博弈,只是一场游戏。可对人类来说,却必须用尽全力来对抗。可恨的是,即便如此,人类依旧如同一盘散沙,而无法拧成一根绳子,一股钢筋……
在那一瞬间,林祀几想奋力出手,但理智却告诉他。现在出手,就直接失败了。
施龙飞看着秦烈的反应,终是收起杀意:“看来你忍住了,没错,就应该是这样。如果连本能的反应都无法克制的话,那我可是会对你失望的。”
施龙飞依旧没有半分不耐烦,难道还有什么东西比昆仑玉碟更重要的吗?
“你现在是不是在想,为什么他还不动手?”施龙手负手而行,淡淡道:“理由很简单,因为我对你那些朋友没兴趣。尽管他们比起许多食物来,尚算可口。甚至,就算是昆仑玉碟,我也可以放一放。”
“那东西能在哪里?无非就是龙城或炎城那几座城市,可笑人类以为躲到沙漠里,就可以阻止我等,简直无稽之谈。尽管我们确实有些顾虑,但若需要,也并非不能去闯一闯的。”
“那将军的目的是……”林祀眼神闪烁,最终脸上露出一丝讶色,脱口而出道:“难道是我?将军还不打算放弃?”
施龙飞微微一笑,看向林祀:“你总算还不太笨。放弃,为什么我要放弃。你虽然拒绝了我一次,可那是因为,你还没绝望而已。”
林祀沉声道:“如果是这样,那将军可以现在出手了,我永远都不会绝望的。”
“年轻人,话别说得太满。你心中还有希望,对人类这个种族还没绝望,那只因为,你还没看清一些东西而已。”施龙飞伸出一根手指,说:“我不妨来猜一猜,如果你是强攻龙城,抢走昆仑玉碟的话,那么理应玉碟在你身上才对。而以你的性格,在没有玉碟的情况下,是不会贸然联系我的。”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你跟龙城里某些人达成了协议。在避免和龙城冲突,将矛盾扩大的前提之下,仍要将玉碟带来。要做到这一点,也就是说玉碟不是你抢来的,而是要人送过来。”
林祀十指微微一紧,施龙飞虽说不出事情的详细过程,却拿捏到了李佟那个计划的关键。
“那么,有什么条件,可以让龙城的人主动将玉碟拱手送出?答案不是很明显,要么是重要的物件在你手上,要么是重要的人物。我猜是后者,因为龙城里,现在除了玉碟之外,应该没有称得上重器之物。至于重要的人物,那也就是的高层……那么,是李佟?”
林祀呼吸一重。
“看来我猜对了。”施龙飞点头,“如此想来,你是捉走了李佟,威胁他们交出玉碟,这倒是个好主意。”
林祀突然松了口气,施龙飞果然料事如神,但总算不是无所不知的神明。他的猜测已经十分接近事实。
除了李佟是自愿配合,甚至是计划的主谋,而非像施龙飞想的,这也间接了说明异种和人类之间,在思想上的区别。
在异种眼中,绝对不会有李佟那种自动献身的“愚蠢”做法。
施龙飞继续道:“可你现在却没有玉碟在手,也就是说,你的计划失败了。计划失败,那无非就是李佟被他们中途救走,又或者……干脆被他们当中的某些人杀掉?嗯,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后者。毕竟想要在你手上夺人,恐怕只有金狮子才办得到。可如果是金狮子亲临,李佟只怕已经死在你手里了,你断不会任由那头狮子救人,而放任不管的吧?”
“至于后者,倒是符合你们人类的行为。牺牲掉一个部长,既可保住昆仑玉碟,又可以把部长这个位置空出来。据我所知,内部的情况,可远称不上团结。”
林祀呼出口气,叹道:“将军的推断果然精彩,并且,十分接近事实。只是我不明白,哪怕如此,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施龙飞转过身来,不知是否受他威势所感,本来阳光灿烂的长空,忽然变得昏暗起来。不知从哪里来的铅云飘过半空,挡住了阳光,让整个足球场充满了一种压抑的味道。
施龙飞的声音如同雷鸣般在足球场上响起,在城市间回荡!
“你还没看明白吗?你所为之付出的这个种族,你不惜冒着被我方追杀,也要把昆仑玉碟托付给他们的这帮人!你觉得,他们值得你这么做吗?”
施龙飞眼神如剑,仿佛要钉进林祀的身体里:“你为什么还没看清楚,你为他们付出了这么多,可你得到的回报呢?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而致使拿不到昆仑玉碟。但从这件事你还没看出来吗?你对他们而言根本不重要,他们不会考虑你的感受,不会顾及你的想法。”
“在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们会把你当成一件工具。可如果需要,他们随时可以牺牲掉你,把你丢弃。难道你还要傻傻地为这些人卖命?”
“你所谓的希望,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施龙飞淡淡说道。
“与其为这样丑陋的家伙卖命,不如为我效力吧。在我这里,没有那些空谈的大义。我只会给你看得到,摸得着的物质。如果你想,我可以让你成为王,人类之王!你所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服从我!”施龙飞朝林祀伸出手:“我,将是你唯一的神!”
“人王,还有神明……”林祀挠挠脸侧,笑了。他的笑容有种云淡风轻的味道,看得施龙飞脸色一直往下沉。
“听上去,将军的胃口不小啊。看来将军的视野里并不只有华.夏,就不知道,您那些其它的同伴,会认同你的想法吗?”
施龙飞放下手,放到身后。负手而立的他,自然生出一股傲视天下的霸气来:“我之所想,根本无须得到他们的认同。而我要走的路,哪怕是我的同伴,也无法阻止我。谁若挡道,不过自取灭亡罢了。”
林祀“哦”了声,他摇头道:“将军虽然料事如神,可惜将军并非真的神。否则的话,就会知道,我之所为,并非为了你说的那一些人。”
施龙飞微微眯眼,首次把握不到林祀的想法。而林祀,也生出一种微占上风之感。这种感觉十分奇妙,从和施龙飞见面开始,这个异种的将军就不断用言语来攻击他的心理防线,直到此刻,他才找到一丝反击的机会。
关键在于,无论施龙飞多么了解人类的行为,可有一点就连他也无法回避。那就是,他终究不是人类。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不同种族之间,所考虑的事物、角度甚至连思维逻辑,都会有巨大的差异。就像林祀无法知道异种真正的想法,施龙飞同样也不会知道林祀真正所思所想。
他根本无从知道林祀内心的真正感受,毕竟他不是人类。毕竟,他没经历过林祀所经历的……
“我不否认,人类里头,多的是将军看到那般丑陋之人。纵观整个人类历史,我们这个种族似乎总离不开战争。而战争,所为者皆是权利。”
林祀点头:“没错,很多时候,他们当中大部分的人都十分丑陋。甚至有些人,如果让我遇到,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们。可是将军,他们,远远不等于人类全体。”
施龙飞冷冷一笑:“可悲的是,你们这个种族里,往往决定族群命运的,就是那么一小撮人。”
“对,这点是没错。可如果那一小撮人违背族群意愿的时候,底下那大部分的人就会站出来。将军既然寄生在华人的躯壳身上,那么应该听说过这么一句话……”
林祀一字一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没等施龙飞应答,林祀便继续道:“将军说我不应该为那一小摄人卖命,这点我十分赞同。我将昆仑玉碟交给,为的也并非那些人,更没想过他们的回报。我所为者,是那些平凡的人。”
林祀看向施龙飞,话语中渐渐升起一抹浓浓的恨意:“他们本该安享太平,甚至苟且的活下去,可是什么让这一切变了?”
施龙飞冷笑道:“所以你想告诉我,你宁愿当一个平民英雄,也不肯接受我的好意?”
林祀摇摇头,说:“将军的条件很诱人,我又不是圣人,能够当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王,说不动心那是骗人的。
不过,在将军描绘的那个未来里,哪怕我成为人类之王,但却不得不把下面一部分子民当成供品,以献给将军这样的神明充当食物享用。那可和我要的未来,有点不一样啊……”
“可至少,有绝大部分的人能够安全的,快乐的生活!你们所要做的,不过牺牲那当中的一小部分同类而已!难道这其中的轻重,你无法衡量吗?”施龙飞喝道。
林祀沉声道:“将军,一个人的命是命,一万个人的命也是命。生命之间,并无多寡和轻重之分。”
足球场上突然变得寂静无声,就连风声,也仿佛停了下来。
如此过了片刻,施龙飞点点头道:“所以这就是你的回答?”
“这就是我的答案!”
施龙飞抬起头,看着暗淡的天空,叹道:“可惜了,以一个喰种而言,你能够进化到这种高度,我本来对你充满期待的。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某种未来。你本来可以建立我们虫族与人类新的时代。”
“知道吗?事实上,你是在亲手葬送人类的未来。”
林祀淡淡一笑道:“将军别抬举我了,人类的未来。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
“是吗?或许我决定不了你们这个种族的未来,但今天,我却可以决定你的未来。”施龙飞缓缓垂下视线,落到林祀的身上:“今天之后,你将再无未来!”
“这是对我的审判?”林祀缓缓吸气,“如果我拒绝呢?”
施龙飞旋即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抬抬手,身后那独眼男立时返回飞机机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