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玲双手紧握，道：“如果是往日，甚至大灾变之前，我会认同你的做法。但是李副司令，请你睁大眼睛看看这个世界。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我们必须改变这个局面。”
李佟副司令拿下眼镜，低声道：“哪怕他已经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你也确定要这样做？”
“如果他真的是为了人类，他就应该有所觉悟。”
突然一个巴掌扇在了马玲的脸上，李佟副司令沉声道：“如果真的那样做，人类就真的没救了！”
他转过身，戴上眼镜，淡淡道：“马所长，请你记住。做人得有底线，跨过了底线，那和野兽有什么区别？”
马玲捂着脸，不敢相信那个一直低调，无论什么时候，说话都是慢条斯理的男人，居然如此羞辱自己。
脸上是火辣辣的痛，马玲缓缓放下了手掌，沉声道：“你才是错的，李佟副司令。你一意孤行，那我只能……行非常之事了！”
汽车行驶在隧道里。
隧道两边的灯光照在林祀的脸上，坐在他对面的李元乾，可以看清楚他脸上每个毛孔，乃至皮肤下血管的每次轻微颤动。两人就这样对视着，从离开机场之后，便维持着这么奇怪的气氛，以至于坐在前面副驾驶位上的萧薇，都找不到插口的缝隙。
“我脸上长花了吗？还是说，你什么时候对男人感兴趣了？”林祀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像一根针，把尴尬的气氛刺破。
李元乾翻了个白眼，道：“我不知道你居然也会讲笑话了，可惜这个笑话太烂。你为什么没死？”
“我想，应该是下面还不打算收我吧。”林祀道：“我也没有想到，你居然当上了总队长，有点意思。”
“你在小看我吗？要不然呆会找个时间，练练？”李元乾扬起下巴，那骄傲的样子宛若当初。
林祀笑了起来：“说起来你可能不信，现在你还真不是我的对手。”
“哦，你还学会自负了。”李元乾从鼻孔里吼了声：“老子这些年可不是白过的。”
“我知道，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和当初那个李元乾已经有所不同了。”林祀摊手说：“但我说的也是事实，我经历的相信比你只多不少。不管切磋还是生死决定，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事实上，现在能当我对手的，还真不多。”
李元乾毫不客气地朝他竖起一根中指，然后换了个坐姿：“喂，我问你。”
“当时在大都会，你见到我哥了吧？”
“韩习？”林祀点头，“事实上没有他的帮忙，我也到不了大都会。”
“他去哪了，你知道吗？”
林祀老实摇头：“当年我被威灵顿痛揍了顿，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让捉住了。至于你哥，我不知道后来会议上发生了什么事。”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
李元乾捉了捉头，看向车外道：“我哥堕.落了，大都会是他最后露面的地方，后来不知所踪。直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活着还是死了……”
“堕.落？”林祀吓了一跳：“不可能，那个人怎么会选择这条路。”
“我也觉得不可能，当我第一次从老头嘴里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还以为愚人节到了。”李元乾喃喃道：“可这是真的，他已经变成堕.落者了。”
林祀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于是车厢里重归沉默。
片刻之后，车外骤然一亮。林祀适应了光亮后看出去，看到了一座城市。
龙城！
汽车最后在大楼前的广场上停了下来，林祀下了车。大楼的正门处，以李佟副司令为首，站着二十来号人。在里面林祀见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例如教官程潇，她朝林祀点了点头。
林祀报以微笑，还有一个。金圣杰，他就站在李佟副司令的身后，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林祀。除此之外，林祀见不到半个护卫。想来也是，有金圣杰在，还要什么护卫。
李佟副司令走了过来：“这座城市怎么样？”
“挺好，修建在沙漠之下，花费了不少钱吧。”
“还行，怎么样，你需不需要休息下？”
林祀摇头：“不了，我想立刻和你谈谈。就你和我。”
“不行。”
李佟副司令还没回应，金圣杰已经插嘴道：“我得在场。”
林祀知道，他是担心李佟副司令的安全。这点无可厚非，于是他点头：“那就只能我们三人在场。”
李佟副司令道了声“好”，叫过秘书林学恒，让他去准备一个房间。
“房间需要准备一下，反正有点时间，和老朋友叙叙旧吧。”李佟副司令如是道。
林祀对于他这个充满善意的安排，自然欣然接受。李佟副司令便带着的大小官员走回大楼里，教官程潇自然留了下来。这个女教官依旧剪着短发，穿着一身紧身格斗衣，性感火辣。
她对林祀打了个眼色，然后转过身走向大楼里。林祀跟了上去，程潇领他走进一个电梯里，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站在程潇的身边，林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受训的时候。
可情景相似，时间却是一去不返了。
当电梯门打开时，两人穿过一座大厅，最终来到一个空中花园。
程潇淡淡道：“羽灵薇死了吗？”
林祀惊讶地看向她，却是没有否认。
“从她救你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她变了，我们是同时加入的山谷基地，不过她成了太乙战士，我则当了教官。”程潇摊手道：“或许因为这样，我们渐渐有了分歧，而且越来越大。直到有一天，她堕.落了。”
“她……”林祀摇头苦笑，“她是个很特别的人。”
“没关系，虽然我们是朋友，但我很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程潇笑了下，道：“她很执着，也很疯狂。我劝过她，可惜她不会听进去。当她失踪的时候，我就猜到，她是追你去了。”
“那么，她是谁杀的？”
林祀吸了口气，沉声道：“我。”
“哦？”程潇呼出口气：“那也好，杀人者终被杀。她其实一直过得并不快乐，死亡，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由你终结她的生命，倒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你……”程潇转过身，看着林祀露出笑容：“做得很好，哦，我不是指你杀了羽灵薇这件事。是指昆仑玉碟，你帮我们拿回了它。真没想到，你肯为了它这么做，本来你可以置身事外的。”
“开始我也这么想，可后来我发现，这个世界就像一个网。我们都在网中，谁也别想逃出去。”林祀摇摇头，“我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伟大，我只是，在做一个人该做的事情而已。”
“是吗？不管如何，作为老师，我为你感到骄傲！”
十分钟后，林祀站在一扇门前。程潇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他一把说：“进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嗯，那我进去了。”
林祀推开门，门里，李佟副司令和金圣杰已经到了。他关上门，于是房间就只有他们三人。这是个小型会议室，摆了一套沙发，桌子上有套茶具。李佟副司令正在沏茶，茶香弥漫在空气里，使人宁静。
走过去，林祀坐了下来。李佟副司令把一杯茶放到他前面，说：“普洱，你尝尝，大概不合你的胃口。”
“我不懂喝茶。”林祀拿起来喝了口，笑道：“但是茶很香。”
李佟副司令笑了笑，看向金圣杰，后者摇头：“我只喝酒。”
李佟副司令也不勉强他，自己喝了一杯，坐直道：“这里的所有监控，我已经命人拆掉了。有圣杰在，也断没人敢偷听。如果你不放心，可以自己检查一下。”
“不用了，李佟副司令的话，我还信得过。”林祀放下茶杯，看着李佟副司令道：“那我就直说了，李佟副司令，我希望你能够把昆仑玉碟交给我。”
李佟副司令握着茶杯的手指一紧，金圣杰则骤然睁大了双眼。房间里骤然生出一股无形的压迫感，这股无形的压力犹如一座大山般压在林祀的身上，若换成以前，林祀可能会大吃一惊。但见过了施龙飞之后，金圣杰的这点压力，已经在他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他毫不示弱地看向金圣杰，于是房间里突然出现一串劈里啪啦的震鸣。四周的电器弹出了点点火星，桌子震个不停，桌面上的茶具开始跳了起来。
李佟副司令这时轻咳了声，说：“两位都住手。”
金圣杰明亮的眼神突然暗淡了下去，那种变化充满了戏剧性，就像一头狮子突然变成一只无害的猫。
林祀就做不到他这么收放自如了，他用几个呼吸的时间，才收回自己的威势。
金圣杰突然笑了起来：“真有一手，和上回相见，你好像又成长了一些。”
“压力总会让人成长。”林祀苦涩一笑，“要是见过了施龙飞之后，我还没有长进，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李佟副司令顿时和金圣杰交换了个眼神。
“施龙飞……”金圣杰喃喃念着这个名字，仿佛这个名字，有莫大的魔力。
李佟副司令则道：“你要取回玉碟，莫非和施龙飞有关？”
“他捉了我的朋友。”林祀坦言道，“施龙飞的意思是，拿玉碟换我的朋友。否则，就把我的朋友送上餐桌。”
李佟副司令点点头：“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倒是合情合理。”
“那么，李佟副司令的意思是？”
李佟副司令却道：“林兄弟，嗯，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林祀点头。
“你知不知道，昆仑玉碟是什么？”
“程教官之前有跟我说过，是和昆仑玉墟有关的东西，或者说，是找到玉墟的唯一线索。”
李佟副司令笑道：“傲君看来挺相信你，不然的话，以她的性格，是不会向你透露这种机密的。没错，不过她说得不够详细，让我给你解释下吧。在大灾变之前，我们在藏区发现了一具尸体，一具活着的尸体。”
“活着的尸体？”林祀皱眉：“这很矛盾。”
李佟副司令给茶壶倒进开水，替林祀又沏了一杯茶：“发现这具尸体之后，我们做了很多方面的调查。最后，我们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它可能来自一个叫昆仑玉墟的地方，而它的身份，可能是一位操持有不死药的古神。”
林祀摇头：“我以为昆仑只是一个传说。”
“我曾经也以为是，直到发现了这具古神的尸体。而且随着我们的研究，还有更惊人的发现。”
林祀已经拿起了面前的茶，听到这话，手中的茶却几乎抖了出来：“那古神不是人类？”
“不，是人类，只不过是超人类。或者说……”李佟副司令从嘴里吐出三个字：“六阶觉醒者。”
林祀把手里的茶咣当摔下，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六阶觉醒者？”
金圣杰笑了起来：“要不，把那个告诉他？”
李佟副司令“嗯”了声，说：“曾经在西方联盟里保存了一样东西，他们称之为‘圣骸’，可能那就是一位古神的尸体。”
李佟副司令接着道：“我们正迫切的试图解开玉墟之谜。如果我们能够找到昆仑玉墟，说不定在那座玉墟里，藏着让人类进化为觉醒者的事物！而昆仑玉碟，便是指向那座玉墟的重要线索。”
“找到玉墟，或许人类就能摆脱现在的困境，我们可以做到真正的全面反攻。那么林兄弟，你还要我把玉碟给你吗？”
林祀皱起眉头：“那么李佟副司令的意思是，为了人类着想，我应该放弃那些被施龙飞捉走的朋友？”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枰，如何选择，取决于你，而非我。”李佟副司令沏上第三杯茶，自己喝完，把茶杯倒转，表示喝够了。
看着那个茶杯，林祀抬起头：“在一个种族和几个人之间，我不知道，哪边更重要一些。但我知道，如果要我放弃朋友，恐怕以后我都会夜不能寐，所以……”
李佟副司令帮他说完：“所以你还是选择了朋友，林兄弟，我真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你这个人。”
摇摇头，李佟副司令笑道：“明明不惜暴露自己，也要把玉碟交给我们。可现在，又为了几个朋友，要取回玉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