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车队出现,一辆经过改装的挂车头,车头前面装上了齿状钢板。两块钢板在轮轴的作用下上下张合,让这挂车头看上去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
挂车头的两边,轮子处安装了圆形的转盘,转盘上有一根根锥形的钢刺,它们跟随着轮胎转动,可以搅拌任何一切接近车辆的东西。
在后面,还有几辆越野车。它们的车蓬都给摘除,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车厢。越野车上站着一些人,神色肃然。
车队迅速从林祀身边经过。
大片的野草被两侧的转盘钢刺搅得支离破碎,厚实的轮胎在地面擦出大蓬的灰尘,让阳光不再纯净,显得有些灰蒙蒙的。
它转了个圈,停在了林祀的前方,忽然有人看到了林祀,大叫着将林祀包围了起来。
所有人虎视眈眈的拿枪指着林祀。
这时挂车头驾驶室的门打开,一双厚实的靴子从里面踩了出来,接着它的主人跳到了地上。
这是个魁梧的男人,皮肤黝黑但发亮,像块上好的黑钢。
他看了看林祀,然后示意手下放下枪,温和的说道:“朋友,我叫付彪,朋友都叫我彪子,你怎么称呼?”
林祀默默观察了一下此人,然后淡淡道:“林祀。”
他走了过去,一条大腿粗的手臂就这么搁到林祀的肩上,“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难道是想加入我们?”说完,他的目光有些不太友好起来,同时上下打量着林祀,似乎在评估林祀的价值。
“对了,我刚收到消息,你找到了一些资源。”付彪说着对挂车驾驶室里吼道:“还不滚下来,难不成要我请你下来不成?”
驾驶室里有人影晃了下,接着有人从里面钻了出来。
“梦云?”
那个女孩,正是梦云。
梦云没有回答,付彪却是冷笑着说道:“若不是她告诉我情报,我还真要看走眼了,如果她说的是真的,我一定会好好奖赏她,其中的两成东西,够她在接下来两个月里活得好好的,吃穿不愁。”
“还有那资源点,如果你能告诉我们更多的地方,我也同样会给你好处!”
“那么,你是亲自带路呢?还是逼我出手呢?”
林祀不再去看梦云,视线落到了付彪的身上。
“你似乎找错人了,我可不是什么白痴都能指挥的。”
听到林祀的这句话,付彪脸上的表情顿时一僵。
周围他那些手下已经叫骂了起来。
“你说什么,小子,敢骂我们彪哥,嫌命长是不是?”
“彪哥,别给他客气了,先打断他的腿再说!”
“就是,要不然他还不知道咱们的厉害。”
“反正有梦云带路,干脆杀了他吧!”
付彪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大吼道:“都他妈给我闭嘴!”
跟着从后腰处抽出一把自动手枪,抵在林祀的脑袋上说:“朋友,我不想乱杀人,你别不知好歹。”
“不知好歹?”林祀嘴角微翘:“有件事我很奇怪,为什么你敢这样拿枪对着我。”
付彪皱眉:“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还是说,梦云有些东西没告诉你?”林祀又自言自语道:“哦,当时她应该是已经晕了,所以她没看到,我把两头畸形兽给宰了。”
付彪脸上表情一变:“你杀了两头畸形兽?”
“梦云,是不是真的!”
他回头朝梦云喝道。
摔在地上的梦云一脸茫然:“我不记得了,当晚我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在电影院了。”
“那你应该记得自己被怪物追着,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们是怎么把你救下来的?”
付彪听到这里,多少知道林祀话里的意思,他朝梦云狠狠吐了口吐沫星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
然后他又冷笑道:“那又怎么样,即便你是怪物,我们还会怕了你?只是两头畸形兽,我也可以宰掉他们。”
“胃口挺大,就是,小心撑破了。”
“那我倒要试试!”付彪狞笑起来,枪械猛地一弹。可下一秒他却发现,枪居然开不了火,原来不知何时,他的自动手枪居然结冰了。
付彪一愣,却见林祀周身冒出寒气,使得街心的温度突然笔直下降。
一片蓝色的鳞片从林祀的手上浮了起来,林祀的头发悄然转为雪白,付彪这才知道林祀正在进行突变,当下叫道:“全部人给我开火!”
男人们当下开枪,咆哮的枪声彻底撕碎了避难营的宁静,纷飞的火线划碎了日光,朝林祀轰了过去。
梦云抱着双耳拼命往挂车退去,她几乎可以想像得到,下一刻林祀就会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可突然间,从林祀周围冒起了一圈冰层,炽烈的弹雨痛击在冰层上,只扫得冰屑乱飞。
然后所有人都听到一声轻响。
“冰河。”
哗啦啦的声音里,梦云看得分明,突然从那圈冰层下方蔓延出一片白色的冻气。冻气像雾般涌往四周,所过之处万物结冰。梦云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转眼之间,白色冻气已经迎面拍来。她这才懂得站起来,转身要跑。
却刚转过身,身体便覆盖上一层冰,她变成一座冰雕保持着转身的姿势。
一圈冻气涌过了整个街心。
非但是梦云,就连那付彪以及他的手下,全冻成了冰雕。
付彪张大了嘴巴,脸上的表情被永远地定格下来,那其中既有愤怒,也有恐惧,而后者居多。
那拱卫着林祀的冰层咔嚓连声裂了开来,林祀以冰魔之姿从里面走了出来。看了看付彪,他伸手在冰雕的脑袋上一捉,付彪的脑袋便散架了开来。
他走过了冰雕,走出了街心,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处。
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又有一支车队来到了这片结冰的街心。车队在冰区边缘停了下来,从越野车上陆续下来一些男人。最前面的是昨晚被困在医院里的王涛,他背着一把突击步枪,看着眼前的冰雕,脸色难看。
“哇靠,怎么了这是。”老刘从后面挤了上来,这个矮壮的男人摸摸下巴,撞了下王涛道:“付彪改行当冰人了?”
王涛捏了下眉心说:“这个笑话真冷,看上他们撞上块铁板了。这么大规模的冰冻,可不像什么武器弄出来的,倒像是神秘种的能力。”
老刘苦巴巴地说:“你说怎么办?跟老罗直说了?”
“不直说你还想怎么的,你瞧,这应该是付彪吧,脑袋都让人捏碎了。”来到付彪的冰雕前,王涛摇摇头说:“付彪是老罗的拜把兄弟,这下子,老罗搞不好要跟人家拼命了。”
“那可别预我,跟神秘种玩命,疯了吧这是。”
王涛叹道:“走,我们先去见肖先生,这事让肖先生去跟老罗说,应该会好点。”
“也只能这样了。”
几盏油灯照亮了这个营帐指挥室,营帐指挥室上一副水墨画在灯光下愈发显得古色古香。在现在这个时代,电力是稀有的资源。
灯光里,一只布满老茧的手重重拍在了书桌上,这是个年过半百的男人,但他的身材依然雄壮,可以看得出来,平日里他注重锻炼,这使得他拥有着不输给年轻人的体魄。
罗雷瞪大了双眼,大声道:“付彪死了?你确定?”
营帐指挥室里还有另外一个人,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文质彬彬。戴着一付眼镜的他,闻言点头道:“千真万确,是王队长跟我说的,他们已经到现场去看过了一次。”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谁杀的人!”罗雷大吼道,接着一阵猛烈的咳嗽,咳得一张脸涨得通红,才消停了下来。
这是他一直有的毛病,且随着年纪越大,咳得就更厉害。
戴着眼镜的男人叹道:“我已经找人了解过了,听上去应该是付彪想要吞下某人的东西,却错估了对方的实力,结果被反杀了。”
“我要听具体点,肖先生。”
“是。”肖先生清了清喉咙,说:“具体的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下午,一个叫梦云的女孩回来。她带着一个背包,里面有些吃的。被付彪的人抢了去,女孩为了拿回自己的东西,就向付彪的人透露了一些信息。”
“这是从当时避难营的守卫打听来的,女孩说外面有几个幸存者,他们的手上有烟酒,还有不少物资。”肖先生双手交叠在身前,轻声道:“因为这个消息,付彪被惊动了。从他没有汇报上来的动作来看,应该是想自己独吞。随后他带上那个叫梦云的女孩,以及自己的队伍就出去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因为付彪还没有回来,守卫把这件事呈报了上来,王涛和刘队长两人便出去找他,结果发现付彪和他的手下,全被人冻成了冰棍。”
罗雷大吼一声“混蛋”,他赤着红眼说:“付彪跟了我多时,第一次冲击之后,是我们两人开辟了这片避难营。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怎么说都是我罗雷的兄弟,我不能让他死得不明不白!”
“那你的意思是?”
罗雷喘着粗气说:“把几个队长给我叫过来,准备一下,就算是把这城里每个地方翻过来,我也要找到凶手!”
肖先生叹了声,道:“这就是我来见你的原因,罗先生,我认为不能这么做。”
罗雷横了他一眼道:“难道你要我不闻不问?肖先生,那可是我的兄弟,拜把兄弟!”
“罗先生,请你冷静一点。”肖先生说:“首先,付彪是什么样的人,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你当他是兄弟,可不代表其它人会当他是兄弟。他的所做所为,那些个队长又有哪一个是真心诚意的服他,队长们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罢了啊。”
“其次,干掉付彪的是神秘种。根据王涛队长的描述,对方能够把整个街心都冻住,可以行使如此大范围的冰冻能力。纵使是你,也不会是他的对手吧。”
“综上所述,如果你要队长们去对付一个强大到可能秒杀众人的对手,而出发点仅是为了一个神憎鬼厌的付彪。”肖先生叹道:“答案会是什么,罗先生你应该心里有数。”
罗雷看着肖先生,片刻之后叹了口气,人仿佛老了几岁般。他坐了下来,轻声道:“那依你之见,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理?”
这个肖先生是今年来到避难营的,他成为了罗雷的参谋。那之前的避难营栽员之策就是出自他手,所以罗雷对他十分信服。王涛等人也是深知这点,才会把付彪的事交给肖先生来呈报。
肖先生微笑道:“我觉得咱们非但不应该报复人家,相反,还要极力把对方争取过来。罗雷先生,如果能够把这么强大的人物招进旗下,想必我们的避难营,可以在短时间内进行一次扩建。”
罗雷笑了起来:“肖先生,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怎么也会提出这么不智的建议。”
“哦,请问罗先生,肖某刚才的建议有何不智之处?”
罗雷道:“你刚才也说,那人的能力足以秒杀我啊。既然他有这么强大的实力,又怎么会听我的命令行事。他不反过来侵吞我所拥有的一切,我已经抚额称幸了。”
肖先生也笑了:“罗先生,还记得上次我给你的东西吗?那件东西,可以彻底控制一个人,哪怕他实力再强,也无济于事。所以你只要把他请进城来,那就等于成功了一半。之后只要设计让他被那件东西控制,你就拥有一个强大,且绝对忠诚的手下!”
罗雷一愣:“你那件东西,真有这么大的威力?”
“当然。”
罗雷沉声道:“肖先生,上次我就想问你,你是从哪里弄来这样的东西?”
肖先生摇头说:“有些事情,你还是别知道的好。你只要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这片避难营。”
“如果没有其它的事,我想先告退了。”
罗雷点点头,目送着这个男人离开。
“肖楠,你究竟会是什么人……”
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轻轻在营帐指挥室里飘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