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
雍湛摸了摸脑袋,将大棒又收了回去,脸上的凶狠一瞬尽散,却是换上了一副亲和的笑容:“你们也是被鬼迷了心窍,情有可原,谁没个丧失心智的时候呢?”
“滚吧,下次不要来了,否则...哼哼!”
一言落下,满场尽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雍湛,只当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无法相信是眼前笑面虎说出的话。
“雍湛,你...”
即便是别天阙众人也不禁呆了呆,尤其是手持青阳长剑的蒙仁,更是少见的开口了,原本淡漠的眸子,此刻看向雍湛的目光却很是怪异,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来:“你的脑子瓦特了?”
闻言,雍湛满脑门都被黑线所充斥,一脸的肥肉微微抽搐抖动,半晌才咬着牙憋出一个字来:“滚!”
只是黑衣武者却顾不了这么多,甚至可以说是惧极喜至,也不再次开口确认,直接连声拜谢:“多谢饶命,多谢饶命,小的这就走,马上走。”
话音落下,黑衣武者也不等雍湛开口回应,直接在空中连滚带爬的就跑开了,远远的遁离开去,似是生怕雍湛反悔。
不仅仅是黑衣武者,其他几个武王见状也是齐齐跪谢,陪着笑又说又退,随着黑衣武者离去的方向快速追去,眨眼便消失不见。
远处林中观战的武者见状一呆,没有想到事情会是如此落幕,略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并没有生出什么震慑的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味道,或者说没有了前几次的狠辣,让人意犹未尽。
别天阙的众人也是围将上来,面色不善,目光疑惑的盯着中间的雍湛,眼中所示分明就是要其给一个交代。
只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注意到,在黑衣武者逃遁离去不久,一缕淡淡的灰色雾气也随之而去,消失在了远处。
“你们...”
雍湛看着眼前的几人,脸上神情不禁一僵,慌忙伸手将自己抱住,然后抖着脸上的肥肉抽搐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臧玄瓮性格本就凶狠,如今盯着雍湛的虎目中,更多了些不善和担忧,开口便是直入主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雍湛看清臧玄瓮眼中的神情,心下一阵感动,知道他是担忧自己一时昏头,做出对不起别天阙的事情,从而刀戈相向,手足相残。
便忙收起玩笑的心思,连连卖笑,招呼众人入阙:“这个...我们回去说,别让别人看了笑话。”
祸苍生想了想倒是若有所思,也没有继续纠缠,转身离开,回眸才发现,原来梦红尘早已离开,入了阙中。
臧玄瓮见祸苍生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看向雍湛的眼神中,还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生怕他做了什么错事。
虽说如今都是一家人,都在别天阙中做事,公子对众人也都关照有加,没有任何的强迫和压榨。
但众人都清楚,公子对他们再好,也有些许差别,便如同莫亦千、祸苍生几人与公子的关系就非同一般。
臧玄瓮可以确定,若是雍湛刚刚真的吃里扒外,祸苍生第一个就饶不了他。
可别看差了一个境界,若是动起手来,臧玄瓮绝对有理由相信,雍湛在其手下活不过两招,杀机之下定无葬身之地。
散去多余的想法,臧玄瓮与众人一同回了门阙。
只是刚刚踏入阙中,被烟云遮掩了身躯,便看到众人前方有一道身影白衣随风,踏立云端,正是君弈。
“见过公子。”
众人行过礼后,君弈才无奈的轻轻点头,随即看向了雍湛,臧玄瓮见此心中一提,还未胡思乱想,便听君弈言语温润:“做的不错。”
“嘿嘿...”
雍湛的小眼睛微微一眯,整个脸都笑成了一朵花,有些不好意思道:“公子交代的事岂敢马虎。”
“不过,我对你们有些不满意。”
君弈随后平淡一语,毫无波澜,却是让众人的心猛然一颤,只感觉有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了心头,慌忙躬身:“请公子责罚。”
目光流转,君弈温润的眸子在众人身上来回打量,口中轻语传出:“你们对别天阙,还是少了些信任,对我亦是如此。”
“我等不敢。”
众人闻言躬下的身子弯的更低,垂下头颅上满是汗水。
“不敢?”
一道淡淡的轻笑声从君弈口中传出,没有任何笑意,尽是刺耳的冰寒:“那么你们在门阙前合围雍湛是何道理?”
“莫不是要同门相残?染血石阙?”
众人心头一慌,连祸苍生都深深的垂下了脑袋,但在雍湛的心头,却是莫名的涌上了些许暖意,似是春日阳光,温润细雨,静静的滋养着心扉。
“今日你们的行为,让我很失望。”
君弈声音低沉,言语中隐有些悲哀和痛苦,长叹道:“我从没有想过,你们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同伴。”
“天域武者纷乱,杀机随身,没有人活在绝对的安全中,相信每个人自小便养成了警惕的性格,这没有错。”
“但在你们入阙的那一天,弈,便将大家当成了家人,当成了兄弟,当成了手足,没有任何偏私,没有任何利用,自认为都是用心来与大家相处,所以才每每劝阻无须太过多礼,随意一些即可。”
言语中,众人尽都沉默,本是僵硬的心都渐渐的柔软了起来,似有什么东西在心中滋生,随之生根发芽。
一语轻叹,君弈没有理会众人的心思,只是沉语如钟,在众人耳畔轻轻敲响:“这些,在往日都没有细说,弈心有盘算,想你们会在日后的修炼和相处中慢慢体悟,却不曾想会有今日一幕。”
“着实令弈...失望。”59书库
“踏嗒...”
话音落下,君弈直接迈步踏行,从众人的身侧缓缓越过,径直出了阙门,向着远处黑衣武者遁离的方向遥遥而去。
阙中,烟云起伏,似是亘古不变,但处于静默中的众人,却是心潮澎湃,翻腾不止,虽然只是寥寥几语,但掀起的滔天浪潮,却是久久不能平息。
众人依旧躬身垂首,保持着行礼的动作,脸上的冷汗却是早已干涩,神情尽都是满满的呆滞。
一字字轻言,一句句真语,似晨钟暮鼓一般敲打着众人的心。
众人都在别天阙中修炼生活,知晓君弈的来历,亦知晓君弈的目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明白其这段话到底蕴藏着多少真心,才能深刻的体会到君弈从心中传达出来的期望,以及浓郁的失望。
在失去了族人,又被朋友在背后捅了一刀后,还能相信众人,这是需要多大的勇气和魄力?
但众人回还的是什么?只有心中无言的羞愧。
尤其是祸苍生,心中的愧意几乎要让他喘不过气来,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家人,却连家人都不相信,真真是可笑到了极点。
关键他与君弈还有禁神相连,深得万般信任,换句话说,他无意识的行止中虽是自己的意愿,但也有一部分在潜意识中是代表了君弈的意思。
直到这一刻,祸苍生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离谱。
良久,众人才艰难的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也稍有缓和,但腰杆却怎么都挺不直,似是少了些底气。
“哈哈哈哈,你们这是怎么了?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雍湛见众人如此,眯着的小眼中顿时有精光爆射,随即放声大笑,甩着满身的肥肉走上前去,艰难的伸出自己短胖的胳膊,一左一右将祸苍生与臧玄瓮搂住,看着身前的蒙仁和顾南衣叫道:“行了行了,大家去我那喝酒,不醉不归。”
“不过说好,这次要用老臧的藏酒,绝不能藏着掖着,要放开了喝个痛快,关键,啊,听好了关键,最关键的是不能用灵力逼酒。”
“没问题!”
臧玄瓮闻言双目一瞪,却没有任何推诿,反而豪气万丈的大手一挥:“谁要是用灵力逼酒,就自学小狗叫唤,而且要用灵力传遍整个别天阙。”
“啪!”
蒙仁伸手一拍,在雍湛的胸口打了个脆响,眸中精光爆射,似是有些等不及了,甚至还舔了舔嘴角:“这可是你说的!”
“将梦红尘他们也叫上,今天一定要好好的喝个痛快。”
臧玄瓮闻言脸色一白,似是有些痛心疾首的伸出手来,颤抖的指着蒙仁,却结巴着说不出话来:“你!!!”
“嗤...”
这时,伴随着阵阵席卷而来的炽热,有一股浓郁的酒味扑面而来:“我似乎嗅到了酒的香味?”
“这...”
臧玄瓮目瞪口呆的看着来人,正是抓着酒葫芦而不离身的醉癫狂,此时目露精光,还不断的嗅着空气中的味道,似是已经按耐不住。
“哈哈哈哈哈...”
两人如此模样,顿时惹得众人捧腹大笑,欢声一片。
云层中,还有一道隐匿其中,若隐若现的蓝衫身影在静静的观望,看到如此一幕,嘴角也是微微一勾,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意。
“在这看什么呢?一起去!”
这时,一道苍声从梦红尘身后传来,却是百墨澈迈着大步走到了近前,也不等梦红尘回应,便抓着他走了过去,口中还放声大叫着:“你们这些臭小子在说什么呢?”
“没...”
臧玄瓮看到百墨澈的身影靠近,脸上仅存的些许色泽尽数散去,只是还不等他开口,便听身侧的雍湛已经开口大声的应着:“哟,百老爷子来得正好,我们正想去找你呢。”
百墨澈笑吟吟的看着众人,却是明知故问:“找我老头子做什么?”
“当然是有好事。”
雍湛也不客气,伸手重重的拍了拍臧玄瓮,使得他身躯一阵颤抖,才道:“老臧难得大方一回,要请我们品尝他的藏酒,而且不醉不归,管够。”
“是吗?”
百墨澈看向臧玄瓮,目光却甚是疑惑:“小臧你可不要勉强,若是有人威胁你,你就眨眨眼,老爷子给你做主。”
“呵...呵呵......”
臧玄瓮的脸上艰难的挤出了些许笑容,但眼睛却是在疯狂的眨着,瞬间便通红了起来,甚至都要掀起飓风。
“嗯?”
百墨澈仔细的看了看臧玄瓮,嘴角一勾却是诡笑一声:“原来是自愿的?”
一瞬,臧玄瓮的眼睛猛地瞪起,似是有些不可置信。
随即又继续眨眼,几乎都快要瞎了,但百墨澈却是毫不理会,竟是大手一挥,似是主人一般,带着众人向着臧玄瓮的山头走去,甚是浩浩荡荡。
“走,今天臧小子开窍,一定要喝个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