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送罢顾桓礼,陆璇刚回到县衙便见众人神色异常,她揣着满腹狐疑,直到回房方才明白过来。
“清培姑娘?”还是绾魅先诧异地唤了一声。
清培起身看绾魅与陆璇一同回来更是满目惊奇:“绾魅姑娘,你怎么会……”
绾魅也不避讳,索性直言答道:“哦,我受我家公子吩咐,在此护陆大人周全。”
清培自然知道绾魅口中的公子是哪位,眉眼间不由地泛起一丝落寞。
直到陆璇开口:“清培姑娘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说这话时她目光躲闪,连对清培的称呼都生疏了许多。
清培也看得明白、听得清楚,却只能故作痴傻地笑道:“大人昨夜未曾过来,清培有些惦念,今日便亲自来看看大人。”
听着话的意思,清培这是还对陆璇存着非分之想呢。
昨日在门口将整件事情听得清清楚楚的绾魅此时在一旁简直心潮澎湃,瞬间便做好一副看好戏的准备。
可陆璇哪里能让她如愿以偿?
只见陆璇转身朝绾魅说了句“你先出去吧”,绾魅心中纵有千般不舍也只能从命。
绾魅开门出去,徒然被吓了一大跳。
“我的天!你们都趴在这儿干嘛呢?”绾魅惊呼,众人连忙提醒她噤声。
她这才缓过来,低声问道:“你们都聚在陆大人房门口做什么,听墙根儿啊。”
可不就是听墙根儿嘛,这群衙役先前跟着林魑那种板正忠厚的统领,怕是连女人都没见过,更别提男女情爱之事了。
眼下见县衙里来了个大美人,上来便朝着陆璇的房间过来,他们自然不愿错过这场好戏。
其中一人更是满脸沉醉:“陆大人真是有艳福,这么个大美人亲自寻上门来,可真叫人羡慕不已啊。”
闻言,其与众人也纷纷点头应和,都觉得陆璇艳福不浅。
可绾魅不同,她清楚陆璇的身份,若任由这些小兔崽子呆在这儿,等会儿保不齐会因为哪句话闹出多大乱子呢。
若是无意间暴露了陆璇的女儿之身,恐怕这里所有人都要永远变成哑巴。
这样想来,绾魅索性拿出她四大护卫的威严来:“咳咳,平日里便是教你们能随意过问主子的事吗?一个个都想挨罚了是吗?”
绾魅虽不是这些人的直属统领,可她与林魑平起平坐,她的话他们还是不敢不听的。
见绾魅都发了话,衙役们只好灰心离开,徒留她一人守在门口“假公济私”。
少顷,屋里才传来声响,只闻得陆璇先行开口:“清培,昨日之事我思虑再三,你若当真有意脱离风尘,我可以帮你,但我对你,实在没有别的念想。”
可若非为了陆璇,风尘与凡事于清培而言又有何分别呢?
这话清培没有说出口,只追着那件事又问起:“清培昨日有一事尚且需要陆大人给个确切的答案。”
“你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回答的。”陆璇带着满心愧疚应下。
可清培所要问的却偏偏是她答不上来的——“陆大人是否真的喜欢男子?”
“我……”陆璇不知该如何回答,若从心而论,至少她确信自己是不喜欢女子的。
事已至此,陆璇不想欺骗清培,更不愿让她再轻视自己,两难之下只好沉默。
清培一颗心顿时凉了大半,而后又忍痛追问:“那陆大人心中之人可是那位从不暴露身份的公子?”
说到这里,绾魅便在门口竖直了耳朵,与她家殿下终身幸福有关的大事,她说什么也要好好听个清楚。
可陆璇却仍是没有回应,只低声下气地朝清培道了声“对不住”,一切答案尽在不言中。
见清培眸中泛泪,陆璇既不愿她伤心又怕断秀之言再起,顿时有些慌乱。
“清培,这些事情我实在是从未想过,故而现在不能给你答案,可我清楚,我这一生注定与情爱无关,你如此超尘绝艳,实在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陆璇如是说,清培心中却早有定论,一时间也不动摇。
反倒是绾魅不由地心急如焚:一生不理情爱?那殿下岂不是……单相思?
她实在想象不到自家殿下素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一天竟然会被女人拒绝。
屋里,见清培一直沉默不语,陆璇阵脚也愈发凌乱,正要出言安慰,她却向后退了两步。
“大人不必说了,清培都明白了,是清培不该自作多情,今日来便是想问个明白,日后清培不会再来叨扰大人了。”
说罢,清培随即含泪离开,出门时撞上顾桓礼手下的绾魅,眼泪更是忍不住汹涌而下。
清培一路从县衙狼狈赶回望春楼,进门便见老保面色迟疑地朝她走过来:“清培,妈妈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清培咽下内心苦楚:“妈妈有话便说吧。”
老保这才左右为难道:“是这样,江南有位叫罗玉金的富商,昨夜看过你抚琴,方才过来说想重金赎你回府做妾。”
闻言,清培眸中顿时闪过一丝惊愕。
老保见状连忙换了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妈妈知道你心有所属,可那陆大人不是流水无情吗?你年纪尚轻,难得有人愿意为你一掷千金,若日后人老珠黄,便是门庭冷落、一辈子的幸福便都断送了啊。”
其实老保说这话时也并未抱着多大希望,左右清培的性子她也不是不清楚,以她的条件,若是有意旁人,早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可这回清培的反应却是出乎了老保的意料。
只见她面色平淡,并无抗拒之意,沉默了片刻便点头:“那就先见上一见吧。”
想来清培做此决定时该是有多心灰意冷。
老保闻言顿时又惊又喜:“哎,你想得通便太好了,妈妈这便带你去见罗公子。”
彼时,近处正好来了一位陆璇手下的捕快,见清培被送到楼上客房,不由地心生狐疑。
“妈妈,不知清培姑娘这是去见何人,我听坊间传闻,清培姑娘不是非陆县令不见的吗?”他上前询问老保。
老保一听见陆璇的名字便没了好脸色,随即冷哼一声:“人家陆大人眼光高,瞧不上我们家清培,不过啊,有的是达官贵人稀罕,这不,城里的一位富商便要重金为她赎身了?”
捕快闻言震惊:“什么?赎身?那陆大人……”
老保一脸不耐烦:“陆陆陆,陆什么大人,以后啊,她走她的阳关道,清培过自己的独木桥,两不相欠!”
说罢,老保随即拂袖而去。
捕快方才分明瞧见清培在陆璇房间的,怎么转眼间便要跟随他人了?
“难道是被逼无奈?不行,得赶紧回去告诉大人。”说罢,捕快连忙快马加鞭赶回县衙。
与此同时,清培已然在楼上与老保口中的富商罗玉金会面。
清培本想既然离了陆璇,便是和任何人在一起都并无不同了,可眼前所见之人却让她顿生退却之心。
只见这罗玉金一看见清培便如同苍蝇见到腐肉一般迫不及待地迎上来,满眼肮脏之色。
清培顿时心生嫌恶,不由地向后退了两步:“初次见面,还请公子自重。”
想来这样的好,色之徒愿意挥霍重金买清培一个,便会花更多的钱在其他女子身上,如此一来,跟他走多半也是受尽侮辱折磨,还不如继续留在望春楼做个歌姬。
这样想来,清培心中已然生出了回绝的念头,随即一脸冷漠地引罗玉金坐下,想表明态度便请老保代为回绝。
另一边,捕快快马加鞭已然赶回县衙,进门便朝着陆璇那边冲过去。
“大人,大人不好了。”捕快汲汲惶惶道。
陆璇顿时一惊:“何事如此惊慌,慢慢道来。”
“清培,清培姑娘被逼着嫁给富商做妾了。”捕快按照自己的猜测如是禀告。
陆璇闻言顿时心急如焚:“什么?那清培现在何处?”
捕快回应:“就在望春楼,那富商似乎也在,二人此刻想必已经见到面了。”
闻言,念及清培美色实在令太多男人垂涎欲滴,一时担心她遭人轻薄,陆璇二话不说便借了捕快骑回来的骏马一路疾驰而去。
彼时,清培正与罗玉金周旋,他全程都是那副色眯眯的模样,恨不得一眼便能将清培整个人都看穿。
坐着便好好说话就是了,罗玉金偏是和其他男人一样喜欢动手动脚。
说着话便摸向了清培光滑细嫩的玉手:“清培姑娘果然国色天姿,昨夜一曲便已让我魂牵梦绕了。”
罗玉金边说边握住清培的手朝自己这边拉过来,闭上眼睛一脸沉醉地细细嗅着那淡淡的紫檀香味。
清培下意识地在他下嘴之前将手抽离回去:“罗公子误会了,我来是想同罗公子说清楚,我无意卖深,还望罗公子另择良人。”
闻言,罗玉金方才的好兴致瞬间被破坏,脸上渐渐泛起愠色:“什么?不卖?”
一个凶神恶煞的嘴脸朝着清培看过来,她却依旧坚定点头:“嗯,劳烦公子白来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