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璇眼睛朝着聚宝斋掌柜的身上一瞥,狱卒立刻领会其意,随即挥起铁鞭便朝着他身上飞过去。
随之而来的便是聚宝斋掌柜的一阵惨叫:“哎哟,你们当官的怎么说打人就打人,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陆璇闻言冷哼一声:真是亏得这种人还知道王法为何物。
反观狱卒,许是在刑部呆的久了,身上不自觉的便泛起一股煞气——
“王法?在这里我们就是王法!劝你实话实说,否则休怪我再不给你说话的机会!”
闻言,聚宝斋掌柜的霎然一怔,浑身都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陆璇虽不太喜欢刑部这种审犯人的手段,但对付这些地痞流氓般的人,似乎还是以暴制暴更为有效一些。
见状,陆璇索性也加入其中、“助纣为虐”起来:
“这聚宝斋究竟与何人有关,想必也并非只有你一个人知道,若你不幸交代在此处,本官倒也依旧有的是方法让旁人开口。”
陆璇这番话说罢,连几位狱卒都不由地一惊。
刑部审案手段虽然残酷,但也有所分寸,最多就是让人生不如死,而陆璇这是直接打算取人性命了?
被威胁的聚宝斋掌柜的本人更是胆战心惊,连忙就朝陆璇反驳道:“此事只有我一人知道,除我以外你休想从旁人口中问出。”
聚宝斋掌柜的自以为是在抬高身价、逼得陆璇不敢妄动自己,实则已然在不经意之间暴露了自己。
陆璇瞬间便抓住聚宝斋掌柜的言语之中的漏洞,随即朝他质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何事只有你一人知道?”
这算不算是不打自招呢?陆璇内心一阵蔑笑。
聚宝斋掌柜的却瞬间翻脸:“我什么都没说,是你听错了,总之你们不能随便取我性命。”
陆璇点头:“那就慢慢陪你玩玩喽,反正本官有的是耐心。”
语罢,陆璇随即又将“舞台”交给狱卒,只见狱卒将一大把盐末洒在被鲜血浸湿的铁鞭上、朝着人犯的伤处以更加凶猛的架势挥过去。
伤处不经处理本就已经疼痛难忍,如今伤上加伤不说、还在人家伤口上撒盐,这种事情也真是只有刑部做得出来。
聚宝斋掌柜的一时间叫得撕心裂肺,陆璇坐在一旁都险些听不下去。
直到被打得不省人事、又被凉水瞬间泼醒……一轮又一轮的折磨,聚宝斋掌柜的才终于没了起初的骨气。
“我说,我说……”他有气无力地求饶。
陆璇这才起身上前:“说吧,背后支撑聚宝斋胡作非为的是何人?”
“是,是兵部侍郎的独子,是他以家族权势威胁我们给他分红,近日那些江湖术士和骗人的机关也都是他想出来的。”聚宝斋掌柜的如是说。
陆璇真是搞不懂了,就这点事情支支吾吾半天都不说,为这种人受如此折磨哪里值得。
掌柜的却又开口:“他倚仗权势,控制着聚宝斋几十位弟兄的妻儿老小,其中有些人的妻妾生的标致些的,全都被他……唉。”
闻言,陆璇简直恼火,没想到此人不光欺诈民财、还行如此欺男霸女的流氓之举,真乃官家之奇耻大辱。
陆璇难以忍受,说着便要转身前去上报兵部侍郎之子的恶行。
可转念一想,兵部受太子庇护,若无实证,恐怕即便去了也是白费口舌,反倒打草惊蛇。
念此,陆璇才又冷静下来,随即转头看向聚宝斋掌柜的:“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随便找个替罪羊来替什么人掩饰?”
陆璇是有意这样问及的,聚宝斋掌柜的闻言瞬间便急了眼:“我,我都这样了,又怎敢再欺瞒大人,嘶~”
身上的伤口被情急之下燃起的怒气牵动着作痛,陆璇自然相信他所言不虚,却依旧忍住心底的慈悲撂下一句“空口无凭”。
聚宝斋掌柜的这才记起什么:“对了,聚宝斋,我房里的书柜后面,有证据可以证明。”
陆璇随即顺着聚宝斋掌柜的所言一路回到聚宝斋,推开书柜仔细翻了翻后面暗格之中藏着的东西,她立刻便明白了其中之意。
如今人证物证具在,想必即便是有太子庇护,兵部侍郎之子也难辞其咎了。
陆璇这才连忙将证人、证物带到刑部尚书徐琛灏面前,由于此事牵连到兵部侍郎,想必要到朝堂之上才能解决。
初见陆璇,徐琛灏对她大为赞赏:“本以为此事凶险万分,没成想陆节令史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查清,真是不负众望。”
听着话,刑部众人对陆璇的期望还挺高的?还好这事没给办砸了。
陆璇松了口气随即俯下身去:“尚书大人谬赞,此乃卑职之本分所在,不足挂齿。”
年轻人又有能力又懂得谦逊,当真是徐琛灏这等老一辈官员心中颇为欣赏的后辈。
陆璇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徐琛灏。
他在刑部多年也算是见过不少棘手或诡谲的案子,陆璇能在赌坊那般乌烟瘴气之地端坐半晌便看出猫腻,倒是颇合他的心意。
了解过前因后果,徐琛灏也是满心怒火,瞬间拍案而起:“真是岂有此理,没想到这个赵沧浛竟如此纵子行凶。”
如今徐琛灏尚且代理着兵部尚书一职,赵沧浛身为兵部侍郎也算得上是他的直属手下,如此助纣为虐简直让他深感不齿。
“亏得先前太子还想推举他做兵部尚书,还好陈郎中极力阻拦,否则整个兵部都会毁在他手上。”徐琛灏盛怒之下不由地在陆璇面前提及朝堂之事。
陆璇霎然陷入沉思:陈郎中?难道是陈微之?所以徐尚书能代理刑部还是靠他的举荐?
原本陆璇以为陈微之与顾桓礼水火不容的,没成想他竟然会主动举荐顾桓礼的人,倒真是让她意想不到。
少顷,发泄过怒气,徐琛灏这才冷静下来看向陆璇:“此番多亏了陆节令史,本官明日向陛下禀明此事,必然要为陆节令史好好邀功一番。”
才刚升迁就又有人替自己邀功?陆璇简直受宠若惊,随即俯身拜谢。
另一边,得知聚宝斋骗人的把戏被拆穿、一众管事的还被抓到刑部审问,刑部侍郎之子赵景伦顿生惶恐、汲汲皇皇便跑到老爹面前求救。
“爹,救救我,救救我啊!”赵景伦一进门便朝着赵沧浛一路跪过来,一边还哭喊着。
赵沧浛向来知道自己这独子不学无术,瞧见他这不成器的模样便来气。
“你又在外面给我惹什么祸了?”赵沧浛恨铁不成钢道。
赵景伦这才着急忙慌地说起来:“爹,聚宝斋被刑部查封了,您一定要帮帮我啊!”
赵沧浛闻言诧异:“一个区区赌坊,被查封与你有何干系?正好还能戒了你的赌性,我求之不得呢。”
赵沧浛边说边转身将手背到身后,直到赵景伦不依不饶地哭喊:“爹,刑部这回查的可是聚宝斋欺诈民财之事啊!那是,那……”
“管他怎么查,欺诈民财也是聚宝斋之事,又不是你欺诈,你急什么。”赵沧浛随口说了这样一句,却见赵景伦脸上的神色顿时惊愕起来。
赵沧浛心中不由地生出一种令他诚惶诚恐的念头,酝酿了许久方才问出口:“难道此事当真与你有关?”
赵景伦点头:“骗人的手段是我教的,也是我逼他们这么做的,我担心刑部审讯时那掌柜的会将我供出,爹,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啊!”
赵景伦越说越慌乱,得知情况的赵沧浛更是恼羞成怒,恨不能一掌便将这不成器的家伙打死,可谁叫这是他赵家独子呢?终究还是下不了如此狠的手。
沉默了许久,赵沧浛方才怒骂道:“你这逆子,平日里不学无术便罢了,怎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触犯律法?这要我如何保你?”
见自己老爹都撂出这种话,赵景伦顿时被吓得浑身打颤:“爹,你不能不管孩儿啊,孩儿可是咱们赵家唯一的后人啊!”
这话无疑是说到了赵沧浛的心坎儿上,他顿时陷入沉思,犹豫了许久才强行按捺住心中的愤怒问及:“你勾结聚宝斋之事可有留下证据?”
赵景伦摇头:“孩儿都是派人口头与掌柜的交接,从未留下物证。”
“既然没有物证,便任由他们说去吧,总归空口无凭,陛下也不会全信。”赵沧浛这老狐狸果真想以此为由替自己的宝贝儿子隐瞒罪行。
还好陆璇机智,一早便将证物呈到了刑部尚书徐琛灏手上。
赵沧浛却始料未及,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叫赵景伦暂且到外面避避风头,自己则想破脑袋地坚决替他隐瞒。
翌日早朝,太子一派尚且对聚宝斋之事一无所知,徐琛灏已毅然上前:“启禀陛下,臣有本启奏。”
见徐琛灏上前,赵沧浛顿时心头一紧——徐琛灏如今既是赵沧浛的顶头上级,又是刑部之人,此事上奏,难保不是要以聚宝斋之事弹劾于他。
赵沧浛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都不由地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