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璇假意将银针刺入顾桓礼的后颈,他立刻便在一阵闷声中惊醒,睁眼那一瞬间散发出的戾气甚至不由得让一旁押着他的士兵为之一颤。
“这里是哪里,怎么这么多人?”顾桓礼装傻充愣地问起。
陆璇连忙向他解释:“殿下昨夜在我这医馆门口昏倒了,半夜里殿下曾向我表明过身份,可如今这位军爷却有所怀疑质疑,不知殿下可否自证身份?”
顾桓礼闻言摇头:“本王此行匆忙,身边并无随侍,也没什么信物。”
“那就是无法证明了?”领头的趁火打劫:“那边只好劳烦阁下随我回趟将军府,由将军大人亲自辨认了。”
李源曾与顾桓礼有过数面之缘,手下的人不认得他便罢了,若是他本人都认不出来,便是说不过去了。
顾桓礼期待这场会面已久,见有人开了这个口,他自然乐意点头,随即便应了下来:“那便要劳烦李将军了。”
说罢,领头的立刻便要带顾桓礼走,陆璇却不由地有些担忧,连忙将他叫住:“且慢,殿下有伤在身,可否允许鄙人同行照料?”
“这么多管闲事,如果他并非凶王殿下,而是敌国奸佞呢?”领头的朝陆璇质问,她却不依不饶:“医者仁心,无论他身份如何,在我眼里都不过是宝芝堂的病人。”
见陆璇如此纠缠,想来她一个身子单薄的大夫也翻不出什么天来,大不了就解决顾桓礼的时候一同送她上路,为了不耽误时间,领头的只好答应。
陆璇随即上前推开兵士亲自搀扶顾桓礼,却被他一脸不悦地瞪着:“你跟来做什么?”方才她挺身而出的时候他便已然连连示意她后退了,没成想她竟不顾他的命令跟了上来。
其实陆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何要这样做,她分明知道顾桓礼眼下所有的憔悴和虚弱都是装出来的,可她还是不愿他独自一人去面对这些风险,即便她知道自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被顾桓礼问起来,陆璇也解释,只破罐子破摔地回了一句:“来都来了,现在想回去恐怕是来不及了,殿下还是乖乖让我跟着吧。”
陆璇一副得逞的样子,顾桓礼简直拿她没有一点办法,只能无奈摇头:“罢了,随你吧。”
二人被扔在马车里小声嘀咕了几句便又装模作样地扮演回大夫和病人的角色,随即跟着一队兵士来到某处。
果然不出顾桓礼所料,这些人嘴上说着是要带他去将军府,可李源又怎么会傻到在自己的地盘上行凶作恶呢?
二人一下马车便见到一片荒芜的景象,陆璇不由地怔住:“不是去将军府吗?军爷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避开了百姓,领头的这才终于露出肆意的阴笑:“后悔跟来了吗?原本可以留你一条性命的,谁叫你硬要同他扯上关系。”
“不是去证明他的身份吗?难道你们想杀人灭口?”陆璇假意询问。
对方果然仰天大笑,随即朝她承认:“他的身份?他就是凶王啊。”
“那你们还敢抓他,难道就不怕李将军知道了,找你们问责吗?”陆璇故意说这话,以引出这一切真正的操控者。
话音落下,只听见一阵更加猖狂的笑声从不远处的房子后面传来,紧接着在场的士兵便全朝着那人跪下,嘴里高喊着“参见将军”。
看来这就是李源了,陆璇暗自打量着他,看样子分明也就才年过四旬,若是按照一般将军的年限算起来,也正是老当益壮的时候,怎么会自暴自弃到这种地步呢?
陆璇正暗自在心中替李源感到不值,他却朝着这边走过来,一眼便对上顾桓礼那双墨眸。
“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凶王殿下吗?别来无恙啊。”李源堂而皇之地同顾桓礼打招呼,却半点都没有尊卑礼仪。
瞧他这副别有用心的神情,陆璇算是明白什么叫黄鼠狼给鸡拜年了。
顾桓礼也不急着拆穿,只顺着李源的话礼貌回应:“李将军,久违,不过不知李将军将本王带到此处意欲何为?”
被顾桓礼问及,李源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随即一脸狰狞的看向他:
“何为?凶王殿下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李某落得今日的下场全是拜您所赐,特地将您带到这里自然是为了报答您的大恩大德啊。”
“本王与李将军素无交集,不知李将军何出此言?”顾桓礼边说还边装作一副孱弱的样子咳嗽了两声,李源简直高兴的合不拢嘴。
“哟,凶王殿下这是怎么了?您不是素来刀枪不入、鬼神难近吗?这是何人有如此本事竟能伤了殿下您?”李源明“知”故问。
顾桓礼却摇头:“不过是些皮肉伤,休养个几日便能恢复了,劳烦李大人挂心。”
“是吗?”李源质疑,心中打起别的算盘,沉默了片刻方才一脸阴鸷的看向顾桓礼:“只是李某恐怕无法让殿下安心养伤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陆璇朝着李源质问,顿时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随即一脸愠怒地朝着身后的手下质问:“这是何人,不是说了只在顾桓礼一个人过来吗?”
手下连忙俯身回应:“将军,这是宝芝堂的大夫,是她非要跟过来的,不过瞧她这小身板大概也手无缚鸡之力,不如就拿来给凶王陪葬吧。”
李源方才已然直呼顾桓礼名讳,此时他的手下更是毫不掩饰地道出了他们的真实意图。
顾桓礼顿时佯装出一副震怒的样子,颤抖着手朝着李源指责:“你,你莫不是要造反吗?”
见自己的阴谋诡计被顾桓礼拆穿,李源也便没什么可隐瞒的了,随即朝他露出一脸阴笑、还顺带着鼓起掌来。
“真不愧是凶王殿下,才识谋略果然过于常人,没错,李某今日就是这个意思,真是遗憾,被殿下提前预知了。”李源得意洋洋。
顾桓礼脸上却并无惧色:“你以为仅凭你手下这些泛泛之辈就能杀得了本王吗?”
李源不以为然:“凶王殿下何必强撑,您都重伤至此了,还有什么好嚣张的?”
“那李将军恐怕是低估了本王的本事,你便本王重伤,解决你手下这些歪瓜裂枣还是绰绰有余的。”顾桓礼虽面色苍白,可气势却锐不可挡。
李源未曾与顾桓礼交过手,只一直在外听闻他的凶名,见他这样说,他心中不免还是有几分忌惮的,不过好在他早有准备。
暗自惶恐了片刻,李源便又露出那一脸得意的笑容:“是吗?那不知道加上这些够不够。”他边说边拍了拍手掌,身后立刻便乌泱泱的出现一群人。
顾桓礼甚至都不需要细看都能料到,李源必定是把从赤炎国借过来的三千精兵通通拿出来了,如此正合他的心意。
“李将军如今不过镇守边关,手下怎会有如此多的兵力?”顾桓礼故作一脸惊愕地朝李源问起,这也是他修改书信的原因之一。
难得能从传闻中百战不殆的战神脸上看到一丝惶恐,李源心中简直满足,立刻便仰天大笑起来:“事已至此,我便告诉你也无妨,就当让你死个明白。”
说罢,李源随即将朝身后挥了挥手、引出一名赤炎国的兵士,而后当着众人的面将他的衣襟扒开,只见一团黑色的烈焰图徽立刻便被暴露出来。
顾桓礼认得这图徽,他不由地一惊:“他是赤炎国的,这些都是赤炎国的?你身为镇远大将军竟然私自与敌军勾结,你可知罪?”
李源却不以为然:“知罪?你眼下自身都难保,还想着治我的罪?待你死了,这些事情不会有任何人知道,至于陛下那边,若是他问责起来,我便会说不过是为了惩治投敌叛国的罪人,情急之下错手才杀了你。”
顾桓礼闻言顿时震怒,随即怒目瞪向李源,咬牙切齿地朝他斥责:“简直大胆!”
这些年来为保大梁百姓平安,顾桓礼可以说是付出了不少的心血,眼下竟然被自己人通敌进犯,这简直让他忍无可忍。
情急之下,顾桓礼立刻便甩开陆璇搀扶着自己的手站直身子,看来计划是要提前实施了。
见方才还病恹恹的顾桓礼此刻似乎突然精神了不少,甚至一副凶神恶煞、如同要吃人一般的模样,李源心中不由得生出一阵惶恐。
“你,你的伤……”李源磕磕绊绊的朝顾桓礼问及,他也不掩饰,立刻便提唇一笑:“本王根本就没有受伤,李将军的如意算盘恐怕是打错了。”
闻言,李源身上不由地冒出一阵冷汗,身后几名亲信也不自觉地后退。
直到李源抬眼环顾四周,见这一整个地方已然被赤炎国的兵士围困起来,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又笑起来:
“没想到堂堂的凶王殿下竟也会使这种骗人的手段,不过即便你没有受伤又怎样?你能以一敌百,难道还能孤身一人抵挡过这三千精兵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