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陆璇尚未婚配,沈西绪这张脸都洋溢出显而易见的喜色。
顾桓礼不由地诧异:“你问人家这个作甚?”
闻言,沈西绪双颊霎然一红,支支吾吾了许久方才开口:“我想认下陆大人这个朋友,打听打听多了解一下怎么了?”
说罢,沈西绪随即走到陆璇面前:“陆大人,上次多亏你出手相助,不然我可要被那骗子骗惨了。”
沈西绪说这话时已然摒弃了尊称,看来她倒真是将陆璇视作好友了。
陆璇却不由地受宠若惊,连忙俯下身去:“县主言重了,下官所为不过分内之事。”
如此沈西绪便更加欣赏了,她随即目不转睛地打量起陆璇:如此谦逊有礼,加上上回她都不知道我县主的身份便要拼死相救,倒还真的值得托付……
“呸呸呸,什么托付。”想到一半,沈西绪突然觉得何处不对劲,连忙收回。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反常行为却让身边众人纷纷诧异。
”阿绪,你嘀咕什么呢。”顾桓礼随口问了一句。
沈西绪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陆大人,可愿结交我这个好友?”
陆璇闻言霎然震惊:“下官何德何能,县主高看下官了。”
见状,沈西绪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转而现出一丝愠怒:“怎么,你这是看不起本宫,以为本宫配不上做你的朋友?”
这话更是让陆璇诚惶诚恐了,她连忙摇头否认:“县主多虑了,下官,下官就是……”
见陆璇吞吞吐吐的实在令人心急,沈西绪索性上前一把握住她的衣袖:
“哎呀好啦,别一口一个县主、一口一个下官了,既然我沈西绪认了你这个朋友,以后就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称呼,你随皇叔,唤我阿绪便好。”
不得不说,沈西绪这豪爽的性子还真是颇对陆璇的胃口,若她是个正儿八经的女儿家,必定会毫不犹豫地结交下这个朋友。
可低头瞧瞧自己这身打扮,陆璇才瞬间清醒过来,连忙后退了两步:“男女授受不亲。”
虽说陆璇此举依旧显得循规蹈矩了些,可至少她没有再称呼沈西绪为县主,便表示她接受了她这个朋友。
沈西绪顿时欣喜不已,连忙转头看向顾桓礼:“皇叔接下来要给陆璇安排什么差事?”
什么?这就直接叫上“陆璇”了?顾桓礼不由地怔住,愣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反问:“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哎呀你就说嘛,我闷在宫中许久了,好不容易结交个朋友,我也想瞧瞧刑部办案是何风格。”沈西绪嬉皮笑脸道。
顾桓礼却满脸严肃、一口回绝:“不可!”
“为何不可!”沈西绪来了脾气:“为何你们都能来去自如,唯独我要整日整日地待在那百无聊赖的长公主府?”
顾桓礼也不同她计较,只正色道:“你母上不会同意你跟着胡闹的。”
不提长公主还好,一提起来沈西绪便更是控制不住怒火:“母上母上又是母上,为何你们人人都喜欢拿母上来压我?”
沈西绪话虽如此,可单从她自由直率的性子陆璇也看得出来,长公主平日待她这个女儿必定也是千娇百宠。
否则在这规矩繁杂、惯好勾心斗角的皇室之中,又怎么能养得出这样活泼又具有灵气的鬼丫头呢?
陆璇在一片僵持之中这样想着,直到见沈西绪沉了会儿气再次开口——
“是不是只要我母上同意,皇叔便准许我跟随办案了?”沈西绪朝顾桓礼昂首问道。
顾桓礼提唇一笑:“你母上不可能同意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越是这样说,沈西绪便越是不服气,转而叉着腰就朝顾桓礼“宣战”起来:“好,若我母上同意,皇叔便莫想再拒绝!”
语罢,沈西绪随即扬长而去,盛怒之下竟连同她的“好朋友”打声招呼都未能想的起来。
陆璇却不由地笑起来,笑得异常明媚。
笑容落到顾桓礼的眼中,他随口问及:“你笑什么。”
顾桓礼本以为陆璇会被沈西绪突如其来的无理取闹惊得怔住,没成想她倒是坦然自若。
闻声,陆璇这才将笑容收敛起来,随即回头看向顾桓礼:“我只是觉得县主的性子颇为可爱,想必自幼必定受尽宠爱吧。”
顾桓礼闻言蔑笑:“长姐就阿绪一个女儿,自然甚是宠溺,这些年对她百依百顺,竟丝毫没有半点皇家的模样。”
“殿下还说县主呢,殿下您不也是……”陆璇神游之中不由地口无遮拦,话到一半方才意识到似有不妥,连忙咽了下去。
可顾桓礼却已然听得清清楚楚,随即朝陆璇走近过来:“本王亦是如何?”
亦是如何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哪有亲王坐没坐相、又酷爱捉弄人的?
陆璇这样想着,可这种想法但凡敢从嗓子眼蹦出来半句,她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她可不想再如前世一般英年早逝了。
念此,陆璇随即露出一副谄媚的嘴脸:“殿下嘛,那自然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人见人爱……”
“够了。”顾桓礼冷漠打断,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几个词跟自己压根儿没有半毛钱关系,尤其还是从陆璇口中说出的。
陆璇见顾桓礼喊停也顿时松了一口气,能勉强用来拍他凶王殿下马屁的词,再多说下去她可就憋不出来了。
沉默片刻,顾桓礼这才又想起陆璇进门时候那副汲汲皇皇的模样。
“阿绪走了,此处就你与本王,方才有何话便直说吧。”顾桓礼如是说道。
陆璇这才记起来:原来他知道我方才为何欲言又止啊,难怪他未曾追问。
这样想来,陆璇随即又问起:“我听说兵部侍郎因为此番聚宝斋之事被革职了?”
顾桓礼点头:“纵子为恶,理应重罚。”
“那他也是太子的人?”陆璇知道自己一个区区节令使不该打听皇室党派之事,可眼下她问这话时也只是想以顾桓礼亲信的身份。
顾桓礼倒不避讳,随即点头:“兵部确实大多都是太子一派,太子先前有意提拔兵部侍郎,经此一事想必怒气不少。”
说这话时顾桓礼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陆璇却不由地担忧:“殿下屡次令太子元气大伤,难道就不怕他报复吗?”
陆璇可是见识过太子的心眼儿的,前世若非他收买了黎策为他参谋,又怎会将昶王都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相比起昶王那等有勇无谋的无耻好涩之徒,朝中真正该提防的还是当属东宫那位。
可顾桓礼的反应却像是并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只见他提唇一笑:“报复便报复,总归本王收到多少便会还他多少。”
听顾桓礼这意思,是打算要和太子杠到底了?陆璇不解。
不过既然顾桓礼自己都不担忧,陆璇也就没有替他草心的必要了。
陆璇沉默,顾桓礼这才又朝她凑近过来:“你如此匆忙地赶到王府,就是为了提醒本王这个?看来你倒是十分关心本王嘛。”
顾桓礼这口气狂妄得很,瞬间将陆璇推,进一阵沉思。
方才事出突然,陆璇也未曾思虑那么多便直接朝着这边飞奔过来。
此刻经顾桓礼这么一提醒,她方才回过神来:是啊,我干嘛担心他啊,他是何方神圣,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陆璇这样想着,却忽然觉得有一股热气正朝着自己的右耳渐渐靠近,她这才连忙看过去,径直便贴上某人冰冷的侧脸。
如此突如其来的触碰,吓得陆璇霎然后退了两步,连忙俯下身去:“下官只是不愿殿下因下官而受到牵连。”
顾桓礼原本也因为未曾预料的触碰而心生慌乱,不过见陆璇这副急着撇清的模样,倒是将他心中的悸动瞬间一扫而空。
他这才站直身子恢复正色:“罢了,不逗你了,还有一件正事。”
顾桓礼虽已收敛,陆璇却依旧中规中矩地与他保持着距离:“殿下请吩咐。”
“近日西厂似乎在追查一批丢失的奎宁,本王想让你赶在西厂之前找到。”顾桓礼突然提及此事。
陆璇霎然怔住:“殿下这是让下官去截胡西厂的差事?”
顾桓礼蔑笑:“算不上截胡,西厂、大理寺与刑部,本就是各自为政、各凭本事。”
话是如此,可人家都已经接了下来,再中途插上一脚,不是截胡又是什么?
陆璇依旧心存顾虑,顾桓礼这才解释:“原本本王打算派王府暗卫前去追查,可近日得到消息,陛下似乎对本王有所怀疑。”
“陛下怀疑奎宁丢失与殿下有关?”陆璇简直不敢相信,顾桓礼堂堂凶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盗取那些奎宁做什么。
顾桓礼却点头:“先前江南瘟疫得到缓解,随后宫中便丢失了大批奎宁,只是太御药阁不敢上报,直到昨日才被查出。”
“所以陛下怀疑殿下的根据仅仅是因为殿下治好了江南瘟疫?”陆璇简直愤怒,这不是恩将仇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