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福不太明白张军为什么会用土鸡蛋。

　　虽然土鸡蛋，无路是从口感还是营养上，都比市面上的普通鸡蛋好了很多，但用在煎饼果子上，却有些大材小用了。

　　毕竟打烂的鸡蛋，煎起来贴在果子上。

　　刨除营养成分来说，土鸡蛋跟普通鸡蛋裹在煎饼果子上，还真没什么区别。吃在嘴里，不是专业人士，似乎也分辨不出来。

　　盛情难却，尽管被对方说得有些尴尬，周安福还是吃了一口煎饼果子。

　　味道不错。

　　特别是酱料，一吃知道是特制的，跟市面上吃的那种买来的陈品酱料，完全是不同的两个味道。

　　生菜切成丝，吃在嘴里是清脆的。

　　它中和了蛋皮的烫，早上炸过的薄脆，带着一点点的幽香，跟生菜丝裹在一起，油腻跟清淡完美结合了。

　　看着张军这边摊子上排着长龙的队伍，周安福心头挺难受。

　　特别是在听了张军刚才那一番恭维话后，周安福真是想找个地缝转进去。无论是从开店经验还是做菜的手艺上，周安福认为张军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但是那又怎么样，事实摆在面前，张军的煎饼果子生意，就是比周安福的牛肉面好。

　　吃着煎饼果子，周安福往前走。

　　张军看着离开的肥肠店老板，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之前在蓉州前东家那里打工，张军就知道阿，餐饮界有一种大店欺小店的传统。无论是原材料，还是调味品，大店永远会想要垄断市场。

　　比如曾红霞的小龙虾。

　　以前她摊子小的时候，去批发市场拿货，到手的都是一些个头不大的品种。小龙虾这东西，虽然吃着肉都不多，但个头大的，看着有卖相。

　　小只一点儿的只适合自己吃。

　　曾红霞初期的小龙虾卖不好，跟自己所选食材的品质，也有很大的关系。

　　倒不是市场没有大的卖。

　　而是那些个头最大的小龙虾，都被蓉州市销量最好的龙虾馆买走了。

　　一般的小摊店，根本连看都看不到。

　　批发商是最会看人下菜碟的，谁的是长期合作伙伴，而且需求量大，那么好货当然是就着他们给，毕竟量大才赚得多。

　　生意好的龙虾馆，一天要上千斤。

　　像曾红霞之前你小摊子，一天五六十斤都够呛。

　　做餐饮业要起步早。

　　起步晚的摊子，货源供应不了，这就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如果不发生一点儿奇迹，基本上都会关门大吉。

　　因此，大鱼吃小鱼这种现象在餐饮界也就是层出不穷。

　　后来曾红霞生意好了，愿意给她提供货源的供应商也越来越多了，曾红霞不仅能够购买到中意的大个头小龙虾，也渐渐有了选择的权利。

　　为了取得相对价格低一些且质量上乘一点儿的小龙虾，曾红霞联系上周边所有小龙虾养殖场，直接养殖场里的大个头龙虾在还没出笼就预定了。

　　这一下，整个蓉州市，除了曾红霞，都买不到大个头小龙虾了。

　　同样周安福的肥肠粉店，也有这种垄断现象。

　　猪有土猪和山猪之分。

　　土猪就是市面上很常见的普通猪肉，由大型的养殖场养殖，喂饲料长大，三四个月就出笼斩杀了，这种猪肉价格便宜的，也很容易购买到。

　　山猪不是山上跑到的野猪。

　　它是农家样的猪肉，吃玉米粮食长大，要一年才能长成。

　　从经济效益上来看，土猪确实要胜山猪很多。

　　可从肉质上来说，山猪远远高于土猪。

　　肉质不同，内脏的质量也相差甚远。单那肥肠而言，厚实的肉头，和弹牙的的口感嚼劲儿，吃起来就截然不同。

　　山猪价格因此自然比土猪贵得多。

　　即便如此，山猪还是供不应求，很难买到正宗的。

　　因为多年的经营，“周记肥肠粉”已经完全控制了周边市场的山猪下水的货量。直到现在，蓉州市的其他的商户，也根本买不到山猪下水。

　　山猪下水熬的肥肠汤，汤色奶白。

　　赢得了众多食客的好评，这跟原材料的选取有很多的关系。

　　当年周安福的老东家，想要购买山猪下水，就屡屡碰壁。

　　老东家研制了一道菜，叫做猪血肥肠。

　　这道菜算是本地的一道“杀猪菜”。

　　它需要用猪油炼制出特色红油，然偶配上肥肠和刚杀的猪血，这样的组合吃起来，鲜嫩细腻，爽滑下饭。

　　但是当地的土猪，肥肠是带着腥臭味的。

　　用它煮出来的猪血肥肠，满足不了菜品的要求。

　　老东家的媳妇儿的老家，是山里人，家里养的山猪，杀猪那天做过一次，立刻就赢得了满堂喝彩。

　　但是家里的山猪只有一头，店里做生意却需要大批量进货。由于无法找到货源，这道“猪血肥肠”，就一直没有在店里制作售卖。

　　偶尔一次，老东家去次了一次“周记肥肠粉”店吃肥肠，品味到了这种肥肠，正是他需要的。

　　老东家问周安福这肥肠能不能分一点儿给他。

　　不想周安福当场就拒绝了。

　　他说自己店里的货都不够，怎么可能再分给张军老东家。

　　当时老东家的生意，张军是非常清楚的。

　　店里生意那段时间一直不愠不火，老东家很着急，店铺的租金房东已经放话说下个月就要涨了，如果再不想点儿办法改变一下，就只能关门歇业。

　　老东家想着能不能做“猪血肥肠”这道菜来改变一下。

　　却没想到当场就被周安福怼了回去。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后，老东家非常失望，他回去就关了店门，那道“猪血肥肠”也就最终没有被印上店里的菜单。

　　老东家对张军有知遇之恩。

　　当年若不是张军跟着老东家，估计已经去打工当泥瓦匠了。张军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他离开蓉州后，也没有机会报导老东家了。

　　现在回来，如何报答老东家，一直是心里一个梗。

　　之前说了张军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同样，张军，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而对方，就是当初不肯帮助老东家的周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