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小月发现，曾红霞跟周安福作为本地的餐饮商，好像对那王而立连带“幸福饭店”都不是很感冒。

　　在他们的谈话中，殷小月好像听出来了点儿什么。

　　原来这王而立，之前是在一个叫“胡鸭子”的小店帮忙的小工。

　　王而立当时刚从服装厂下岗，谈了三年的对象一见是这样情况，就跟他吹了。

　　现实的打击，让王而立很崩溃。

　　好在“胡鸭子”的老板潘松明，对他还不错，不仅包吃包住，还给他不错的工资，甚至比服装厂的还高一点儿。

　　“胡鸭子”当时在蓉州市很出名。

　　那个时候国营餐厅渐渐走向没落，民营餐厅逐渐占据了龙头地位。

　　潘松明之前是蓉州市国营食堂的掌勺大师傅，他这个人比较能看清风头，在很早之前就看出了国营食堂必将走向没落的苗头。

　　于是自动辞职，出来就开另一家中餐厅。

　　当时这样的举动，引起了很多人不理解。

　　大家都说潘松明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一个人敢跟集团对抗，怎可能？

　　可是后来事件的发展，却让所有人都感叹不已。

　　国营饭店最终还是没逃过承包改制的命运，从国营变成了私人经营，后来生意也开始没落，最后关门停业。

　　而“胡鸭子”却一路经营得顺风顺水。

　　老板潘松明挣了钱，人倒也不张杨，对店里的工人也一点儿不小气。

　　只是当时人的思想都还没转变过来。

　　他们总觉得旁人打工是“泥饭碗”，老板虽然对你好，也只是为了让你替他多干活，等你那天做不动了，完全被榨干了，他肯定一脚踢了你。

　　王而立，也是这样认为的。

　　之前在国营服装厂，他可以混日子，过一天算一天。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学到东西，将来自立门户，才是最重要的。

　　王而立算是脑子清醒的一批人。

　　他比很多人都更清楚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潘松明每次做菜，他都缩在一旁悄悄观察着，仔细记录着他做菜的每一道步骤。

　　潘松明在做菜方面，是个天才。

　　传统民营食堂的菜肴，被他微微做了些改变，立刻就变成了饭店里的火爆点击菜品。

　　在“胡鸭子”的那几年，可以说是王而立厨艺突飞猛进的时候。

　　当然，偷师学厨这事儿，他一直都是背潘松明的。

　　教会徒弟，饿死师傅这道理，王而立很清楚。所以，千万不能让潘松明知道自己在偷师，否者后果会很严重。

　　有一天，“胡鸭子”店里，一对小夫妻正在举办结婚仪式。

　　他们把中餐厅给包了下来，做了二十来桌。

　　那个时候，刚刚开始流行在饭店举办结婚典礼，好像那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再加上人们手里，钱也比之前多了点儿，在花销上，自然也变得大方起来。

　　一桌婚宴100块钱，二十桌那就是两千。

　　这可是一笔大生意。

　　“胡鸭子”餐厅，第一次接到这么大的单子，潘松明对待这事儿非常认真。

　　婚宴那天，潘松明一个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天。

　　突然有个服务员一脸惊恐的跑出来对王而立说：“潘老板晕倒了！”

　　听到这话，王而立一惊。

　　他赶紧朝厨房里跑去，一进去，就看得见了倒在地上的潘师傅。

　　潘松明已经被人扶起来了，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满兜大汗。原来，长时间在厨房里炒菜，潘松明的血压突然增高。他猛得往跟前一道，还好一旁的女服务员及时发现，他才没有直接倒地。

　　潘松明此刻还是没有完全恢复。

　　菜是做不了了。

　　但现在外面婚宴还在举办，就在众人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潘松明突然指着王而立说：“让他来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些吃惊。

　　王而立更是站在一旁，不敢上前。

　　潘松明继续指着他说道：“你站着做什么，快去炒菜啊，客人等很久了。这是我们第一次承办宴席，一定要做好！”

　　哦了一声，王而立走到了灶台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拿起锅铲，就在这时，坐在身后的潘松明说：“做一道回锅乌鱼片，味道必须跟我做的一模一样！”

　　听了这话，在场的人都愣了。

　　回锅乌鱼片，这是潘松明的保留菜式。

　　也是从国营饭店带出来的独创菜品，很多人觉得这菜好，吃的人也很多，一直模范着想要复制，但就是做不出来。

　　关于这回锅乌鱼片的做法，潘松明是密不外传的。

　　“胡鸭子”饭店虽然也有别的厨师，但是会做这道菜的，只有老板自己。

　　所以，现在他突然让王而立来做，这才让在场的人，都很惊讶。

　　一旁的女服员想了一下，小心地对潘松明说：“老板，要不我去跟你新郎说说，那道回锅鱼片现在暂时做不了，换成松鼠菊花鱼？”

　　“不行！”说完这两个字，潘松明就猛烈咳嗽了几声。

　　随后，他看向王而立：“我一定要让他做！他要是做不出来，我就把他赶出去！这辈子也别进我胡鸭子的大门了。”

　　听了这话，王而立咬了咬牙。

　　拿起一旁的早就已经片好的乌鱼肉片，他就开始制作了。

　　回国乌鱼片，是从传统的回头肉转变过来的。

　　现杀的大乌鱼，片成薄如蝉翼的一小片片的，加料腌制后，在面粉里面裹一圈，鱼片顿时就变成了固态的金黄色。

　　就这么放在嘴里一嚼，也是满口的香。

　　接下来的做法，就跟回锅肉是一样了。

　　但特别之处，就在于起锅之前，勾入的那一点点的芡汁，汁水里面加入的黑色浓稠的酱料，那才是潘松明做的这道菜的精髓。

　　王而立做鱼片的时候，潘松明让周围的人都回避。

　　他定定地坐在一旁，仔细观察着王而立的一举一动。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只见王而立犹豫了一下，正要起锅，就在这时身后的潘松明突然道：“最后一步呢，你忘记了！？”

　　听了这话，王而立顿了一下，于是拿起一个碗，开始调配芡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