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气弱的三夫人说出这句话来,二夫人没话说。默然一下,对三夫人反而说好话儿:“我明白,但这钱不能乱支。三弟要用钱,我自己拿两百两先借给你。”
把三夫人哄走,二夫人对着程管事的皱眉:“不管哪儿,找出两万两银子来给公子送去。”程管事的只能自认晦气。
等二夫人走后,帐房里响起摔摔打打的声音。赵进还坐在这里不走,他就是不走。程管事的摔打东西出过气,对着赵进没有好脸色:“笑话看够了?”赵进想想都不容易。这些亲戚们刁难人,也是一直就有。现在狠狠碰了个钉子,他们也足够难过。
赵进叹气,站起来出去了。
又是一个下午,秋白在房里和夏绿说话:“小初最近又怎么了?总是躲着公子走。”夏绿听过就要笑:“她躲着公子走,你不喜欢?”秋白难为情:“看姐姐说的。”
夏绿敲打一句:“当我们是没体面的,我们也知道事儿呢。”秋白嘤咛一声,坐不住了走开。夏绿在她出去后,收起笑容没说话。真是以后什么样儿谁也不知道?
秋白跑出来在外面躲羞,只觉得双颊滚烫。用手抚一抚,又觉得心不定。心想着再来找小初问问看,就往后面来。
门是虚掩着,是小意出来没关紧。秋白推开门,见小初傻呆呆坐在那里。秋白愣了一下,心里陡然起了疑心。带着笑过来坐下,对着小初打量着:“在想什么?”
小初强笑一下:“没想什么。”秋白疑心更重,不自然地道:“要是你有事儿,或许我可以帮你出个主意帮你一把。”小初更是不自然,对秋白有些躲避地道:“真的没事儿。”
这冷遇秋白可以感觉出来,她心里闪得有些凉。强坐了一会儿,道:“那你坐着吧。”出来带上门,秋白很不高兴。她完全地会错了意,难道是公子对小初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回到房中去的秋白不时往外面看,在看小初几时过来。看看天上雪飘依就,要近中午的时候,小初的身影往外面去。秋白心一动悄悄跟上,在二门外看着小初往公子书房里去。秋白在后面黯然,雪上面站了一会儿脚冰凉,还是回来了。
小初往书房中去,她这两天心里都不是滋味儿。从听说公子为这事儿被老夫人骂了开始,小初就觉得自己身上罪名象是更重。进喜儿把话一句一句学给小初听,小初听过很是难过。
梅花开得身边很是娇艳,红梅胜胭脂,白梅比高洁。喜欢花爱花的人肯定是多加爱护,只有小初对楚怀贤对自己的偏心只觉得承受不起。
公子跪到老夫人面前领家法,小初听到这一句时,人当时是惊慌失措。象是林小初,成了一个特大号儿的罪魁祸首。
把这个家搅得生分,象是林小初在后面挑唆一样。
匆匆来到书房外,进喜儿回话过,出来让小初进去。楚怀贤负手悠闲自在,对小初上下一打量,没有说话。小初很是拘谨,低头进来小声地道:“我来谢公子。”
此时说什么不应该为自己和亲戚们闹得不舒服,全是假惺惺。小初感爱楚怀贤一直照顾以外,对他还是原来的心思。反正更为忧心,担心公子情热之时,自己无处可去可怎么办?
心知肚明的楚怀贤回身走到楠木椅子上坐下,悠悠地道:“谢我什么?”小初抬他一眼,难道你不知道。对上楚怀贤笑意盎然的眼眸,小初吃吃着把话咽下去,换了一句中听的:“下次我再不和亲戚们顶撞了。”
“还有下一次?”楚怀贤淡淡道:“这事儿已经掀出来,就得弄个明白才行。”爱惹事儿,不愿意太忍的小初瞠目结舌。认真想一想,是这样的。哪里还有下次?这是多年的一些内幕,林小初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她只是一根,不忿的导火索。
楚怀贤定定地对着小初:“就为谢我来找我?”小初心思百转千转过。要说内幕早就有,其实不应该谢公子;可是换作是别人,公子不会这样大的动静。就是这样大的动静,小初又要成众矢之的;可是对公子假模假样说自己很担心,其实大可不必。
有几分傻乎乎的眼光对着楚怀贤不丢,小初糊涂了。
楚怀贤柔声道:“你别怕,没事儿。”小初在这样的眼光下,突然觉得房中很是温暖。不然的话,自己为什么心跳加快,面上发烫。
面上不知不觉的红晕,让楚怀贤心喜。这傻丫头!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心思。和我争辩为妻不为妾的时候,其实已经是动了心思。
“公子,午饭有了,可送进来。”进喜儿的话打断这冬天房中的春氛,也惊醒了小初。她红着脸对着楚怀贤只是看,眸子里有几分慌乱。怎么样才能让公子明白,我不会遵守这古代的制度;怎么样才能告诉他,他不会生气?
楚怀贤含笑:“陪我在这里吃饭。”小初嗯一声,不情愿地道:“我回去。”脚下挪动步子,却是不肯走。楚怀贤调侃一句:“看看你面上红的,回去又让人笑话你。”
这话提醒小初,用手在面上抚摸过,果然是触手火热。她低声不知道嘟囔着什么,听到楚怀贤让进喜儿送饭进来,小初赶快去打门帘。
中午四菜一汤,小初看菜式清淡,恢复自然笑着道:“公子今儿吃斋吗?”除了一个火腿汤是荤的,别的全部是素的。楚怀贤语带双关:“昨儿夜里我吃得饱,今天就吃素。”
小初板起脸,一下子被得罪了。昨儿夜里楚怀贤一夜没有回去,小初对于他不回来,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又去的不是好地方。
听到他自己这样说,小初联想过,把脸绷得紧紧的。楚怀贤当没看到,吩咐她道:“自己布碗箸,坐下来用饭。”
林小初把气出在午饭上,一下子吃了两碗。楚怀贤忍俊不禁:“你跟着我,倒是吃得多。”小初也来上一句:“吃素胃口好。”
主仆两人一人一句,把这顿午饭给结束。
吃过收拾好,小初出来被进喜儿喊住,站在廊下的进喜儿嘻笑;“你打听的事儿,还要不要听?”小初还在生气,没有走出来。绷着个脸子就过来:“要听。”
“你先说谢,不然我说完了你一句谢字都没有。”进喜儿也把脸绷一绷。小初这才一笑,对着进喜儿道:“多谢你,生受你。”
进喜儿觉得可以满意,对小初低声道:“那郑公子叫郑谊,是个大草包花花公子。他新买的这园子是他二叔郑二官人经手的,这园子值一万,他花了五万。”
小初不惊奇,这话龚苗儿早说过。进喜儿下面的话才让小初惊奇,进喜儿道:“他这一房父母都不在,只有他祖母最疼他。他以前也上过学,”听到这里,小初掩口笑。学的就是芦花衣这样的戏文不成?芦花为衣原本是苦情戏,到了郑公子嘴里就成文人高雅。小初想想自己,真是无缘由被骗一回。
“上学没两年,在学里有人引逗他玩,他二叔就说,上学没用,不如做生意。把他哄回家里来,天天有人陪着他出去玩。他年纪小,以为让他玩就是好。对他二叔言听计从,事事托他二叔经纪,这家产呀,快到他二叔手里一多半了。”
进喜儿说到最后是叹气:“生生毁了一个人。”说过对小初若有所思的面庞看看,进喜儿取笑道:“你在想怎么骗他钱是不是?”再装着出主意:“其实你应该去帮他一把,救人一命是造七级浮屠;这救人品性至少值得五级浮屠吧。你呀,应该去装好人,看到他乱花钱提醒他要当心。”
小初为这饶舌重又板起脸:“我还真的这样想。救人走正道儿不好吗?”说过再进书房里来看楚怀贤。
楚怀贤在榻上歪着打盹儿,听小初进来道:“做生意总要童叟无欺的好,那郑公子这样年纪还不懂事体,放在哪一家,都让人痛心。回公子,要是有我得劝的地方,我要不要劝劝?”楚怀贤懒洋洋:“得劝就劝,不要强劝,别干劝了人家不当你好的事儿。你劝他,还不是为着以后有生意。”
小初扑哧一笑:“人家就这一点儿心思,全让公子说破了。”这一笑如碎珠落玉盘,楚怀贤睁开眼睛欣赏过,听小初又低声道:“论理儿,我不该说。德公子不成器儿呢,公子您得了闲儿,应该管管不是?”
林小初不看着张姨娘给自己通风报信,也不喜欢庶生子女,只是这个人已经出来了,总是可惜的吧。
“这不成器儿的话,论不到你来说。你又这样胡说了,就是心里关心,说话也不能这样。”楚怀贤慢慢把小初又教训几句。小初皱起鼻子一笑:“我不是,和公子才这样。”
楚怀贤长长地哦上一声,道:“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