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惇嫔出了寝殿,回首望了眼静谧的殿宇,兀自啐了一口,谁想跟她投缘了?原以为离开了储秀宫庆妃,自己便可独当一面,谁料,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落入到了另一个牢笼里。
而且,惇嫔隐隐觉得,眼前这个谈笑晏晏的女子,比庆妃更为厉害,轻易惹不得。
身旁的青陌亦收起了她的趾高气扬,耷拉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
惇嫔冷哼了一声,道:“还不让人快去把配殿收拾出来,再有,跟本宫找一套最鲜亮的衣裳出来。”
青陌不解地问道:“娘娘,您这是要……”
惇嫔骄傲地抬着头,道:“皇上封了本宫为嫔,按例,本宫该去延禧宫拜见皇贵妃。本宫在翊坤宫抬不起头,难不成在皇贵妃面前还要屈尊?”
青陌扶着她慢慢走着,说:“娘娘,皇贵妃这几年虽说失了势,但终究是占了副后之名,您若公然与她相争,奴才怕……”
惇嫔一个厉眼瞪过去,道:“怕什么?你若跟秋荷一个样,这也怕,那也怕,本宫要你在身边何用?”
青陌陡然不吱声了。
惇嫔脚步凝住了,又道:“你还没瞧出来吗?正殿的那位主儿跟延禧宫有过节,所以才选了本宫替她出面,难不成,你真以为像她说的,跟本宫投缘吗?”
“是,奴才愚钝。”
惇嫔冷冷一笑,道:“皇上护着她,自然要护着本宫。所以,不论本宫在后宫里怎么闹,怎么折腾,皇上都会偏帮于本宫,那本宫还怕什么皇贵妃?”
青陌听着颇有道理,脸上也重新扬起了笑意,道:“娘娘一语,奴才顿悟了,奴才们只需顺着正殿那位主儿,娘娘您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惇嫔眉目轻轻一扬,浑身透着一股高傲的气息。
在配殿安顿之后,惇嫔便换了一身藕荷色苏绣芙蕖斜襟氅衣,墨黑的青丝梳得油光水滑,饰以一支凤凰点翠金步摇,略施淡妆,那水灵的模样,真真是后宫的翘楚了。
乘着四人抬的大轿子,惇嫔一行人便声势浩大地赶往了延禧宫。
自从皇贵妃被削了权,容妃协理后宫,这权柄便有大半落入了长春宫。但不管怎么说,皇贵妃仍是这后宫位份最高之人,无人敢藐视。
除了……惇嫔。
门口的小太监见了惇嫔这副架势,尖声尖气地喊了一嗓子:“惇嫔娘娘驾到!”
惇嫔下了轿子,睨了眼那低头的小太监,轻曼地跨进了门槛。而今,她是宫中正经的主子,沿路的太监宫女,无不例外,一一与她俯首行礼。
甫至正殿外,雅琴候在门口,却拦住了惇嫔的去路,道:“奴才给惇嫔娘娘请安,皇贵妃娘娘正在更衣,还请惇嫔娘娘在外稍候。”
惇嫔看了眼门窗紧闭的宫殿,笑道:“今时不同往日,延禧宫冷清至此,连个请安的人都没有,大概都去了长春宫了吧。难怪这都日上三竿了,皇贵妃娘娘才刚刚起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