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环和嬷嬷们将厢房收拾了干净,才迎着映芸她们进去,卿怜刚生完孩子,整个人虚脱地躺在床上,眼角还在淌着泪。
房中点燃了一盏一盏的灯烛,如一枚枚的星子,渐渐敞亮起来。
霁雯抱起初生的婴儿,脸上扬起了璀璨如星辰的笑容,许是她自己无法生育,故而对孩子格外的欢喜。
映芸走至床榻旁,朝卿怜说道:“别哭了,伤眼睛。今儿是初生之喜,也是你重生之喜,往后余生,好好教养孩子长大,你享福的日子就还长着呢。”
卿怜勉强地撑起了身子,眼泪汪汪地说道:“大人,妾身不是为了夫君枉死而哭,而是为了……为了我那刚出生的孩儿。若他长大了,知道自己的父亲是一个赌徒混混,他的母亲出身烟柳巷,定然会被人瞧不起……”
霁雯抱着孩子,与映芸相觑一眼。
卿怜又道:“妾身有一恳求,妾身这几日住在府上,全靠着夫人精心照料,知道夫人心慈人善,所以妾身想把孩子过继给夫人养育,求大人和夫人成全。”
霁雯低头看了看乖恬的婴孩,道:“夫君,不如就让她们母子在府中住下,免得流落在外,无人照顾。至于过继之事,咱们在从长计议。”
“夫人所言甚是,”映芸宽慰地看着卿怜,道:“你别多想了,先休养身子要紧。不论怎么说,你都是孩子的生母,血脉至亲不容更改。你与霁雯投缘,往后就在府中住着,一起照看孩子长大吧。”
卿怜感激地磕头道:“谢大人,谢夫人。”
次日,刘全一大早去刑部外候着,领了喜宝儿的尸身回府,置于杉木棺材内,停丧两日,于年关之时出殡入葬。
喜塔拉氏被关在柴房数日,只听得阵阵超度之声,映芸却连送别都没让她去,终是大病了一场,整个人病恹恹地说起了胡话。
许是受了打击,喜塔拉氏时而疯疯癫癫地笑着,时而骂骂咧咧地叫嚣,又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年,到底是年迈寿终了。
乾隆三十九年暮春,远赴四川的领侍卫内大臣阿桂递上折子,请旨搬师回朝,金川一役打了三年,以清军完胜而告终。
尤其是阿琳和福康安身先士卒,受到了阿桂的重用,在此役中立下赫赫军功。两人长年在外风餐露宿,待回到京城时,皆成熟稳重了许多。
阿琳卸下一身戎装,就直奔和府去了,昔日的翩翩少年,已然是铮铮铁骨的男儿了。
映芸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笑道:“你远走三年,我在朝中时刻等着你归来的消息,你终于实现了抱负,凭自己的本事出人头地了。”
阿琳腼腆地说道:“哥,我听全叔说了,我刚走,府里就发生了那么多事,这些年,要你独自面对这些,我实在是惭愧。”
映芸拍了拍他的肩头,道:“都过去了,往后你我都会顺风顺水的,你既已回来,我让全叔给你接风洗尘。”她笑睨着他,戏谑又道:“一表人才,是时候给你相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