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扯下发带,蒙住眼睛,把这高家大院又走了一遍,发带很新,他前几天才让大娘加工过,大娘加了金丝,可以用好几年。
阿七跟着老头打了一遍太极,打得特别到位,快要跟老头一模一样了,但老头的那种真到骨子里的懒散他可学也学不来。
阿七用绳草编了一只超大的鸟,吊在高兴的房间里。
阿七遛着狐狸,跟着高兴大声晨读。
阿七跟六少在草庐吃了一顿饭,草庐现在已经是小房子了,还有了围墙。
阿七又去喝了此生不换。
…………
阿七告诉自己这些没什么,这些事情他以前经常做的。
他怀抱着狐狸,从四方镇的第一家走到最后一家,再从最后一家走到第一家,家家户户门口都挂上了红灯笼,灯笼的一面挂着图画,一面写着祈福的文字。灯笼与灯笼相连,一直连到四方山上,将这家家户户,与那神山连在一起。夜将黑时这灯便会一盏一盏接着亮起来,亮到山上,亮到每一个四方镇居民心里。
狐狸近来嗜睡,每天大多时候都只有几个小时才清醒着,最近梦境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狐狸经常咬着他的衣角往山上扯……
阿七想,他怕是等不到祭祀之日了。
今日狐狸又来扯他了,扯得厉害,他吃过早饭,对着高家二老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进山的路上,他望着那些灯笼,望着新搭建的祭台……心想:没关系的,他出去一趟就回来,他就是出去一趟而已,老头说过,他随时可以回来,他说过的,他要回来的。
他一遍一遍回忆老头说过的话,山风吹在他的脸上,他想,顺其自然吧。对着四方镇的方向拜了三拜,又对着大山拜了三拜。
白狐今日异常清醒,在白狐的带领下,进山之路极为顺畅,基本没遇到什么野兽,他们进的山是主山,阿七以前只是在边缘活动,如今,狐狸把他他往最深处带。
阿七一路走一路摘果子,他身上挎着一个布袋子,可以装好多果子。
越往里走,阿七心头越热,心脏像是要跳出来一样,走了许久,他看到一棵大树,一棵很大的树,这树名为建木,乃通灵之树,传说中神仙通过此树到达天宫。树极好极高,似是看不到顶,发着暖暖的光,周围盘旋着青鸟,青鸟的叫声,是一曲乐章,很梦境里的一模一样,有股力量似是召唤着他,他不由自主地跪下去。
神树树根巨大,被包裹在一层薄雾之中,周围五百米一棵树都没有,只有一种紫色的花,静静开着。阳光被树冠遮住,紫色的花发着淡光。阿七看了好久好久,就是这里,就是这里,他想,到底要不要踏出那一步。
身体却已经行动了,他朝着大树走过去,狐狸在兴奋地叫着。他就这样立于树下,闭着眼睛,感受这青鸟谱出的乐章,回忆这五年的欢乐。老头说过:“你放心去吧”,他想着那些快乐,那些笑脸,情不自禁笑了出来,他好像有点明白老头的话了。如此也好,便放下吧。
他睁开眼睛,朝着大树摸去,感受这自然之力,这山神之力,这无边无际的生命之力。他快要觉得这心脏要与这大树融为一体了。大树中间有个光晕。心脏里很温暖,他笑了,就像他平日里毫无顾忌放声大笑一样,然后,纵身一跃。
树上留有一滴血,他想,他与这里血浓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