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杜长风见到皇帝的那一刻,是很有些震憾的,不光是他突然出现,还因为他两鬓的白发,还是从前那张脸,不过是多了两鬓的白发,整个人看起来都不一样了。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总之,就是突然间让他心里堵了一下下。
抛开之前的恩怨不说,杜长风对皇帝是有怨气的,怨他没有保护好白千帆,让她死得不明不白,他一直以为自己比墨容澉爱白千帆要多,可今日一见,他突然就意识到,原来他错了。
爱一个人爱到白头,他只在书馆里听过戏文,以为那是杜撰的,现在知道了,这世上确有其事。
关于去南原的事,他和皇帝发生了争执,他的意思是,皇帝千金之躯,不易冒险,在驿站等着他的消息就是,但皇帝对他冷冷一睇,回敬一句,这是我的家事。
杜长风立刻哑口无言。
在宁九心里,墨容澉的安全永远是摆在首位的,便说,老爷,我和杜老板一起去,您留下。
皇帝大手一挥,不必再争,我意已决。
杜长风默默的走到一边去,史莺莺趁机过去跟他说话,怎么了,挨骂了?
杜长风摇了摇头,突然抬起头来看她,仔细端详着,象在打量一样什么宝贝,弄得史莺莺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脸,怎么,不认得了?
杜长风伸手搂住她的肩,语气松快,你去厨房催催,黄老爷难得来一趟,我要陪他老人家多喝几杯。
杜长风难得对她这么亲昵,史莺莺受宠若惊,忙不迭的笑道:行行行,我去催,一定好酒好菜给你们送上来。她高兴的下楼去,木梯踩得噔噔直响。
杜长风在后头喊,你慢着点,小心摔着了。
不会啦!史莺莺扬声答,心里甜滋滋的,小样,会关心人了呢。
等杜长风回到桌边坐下,皇帝问,看起来,你们处得还不错。
杜长风答得含糊,嗯,不错不错。
皇帝又问,成亲这么久了,怎么没一点动静?
杜长风,您要什么动静?
皇帝睨他一眼,孩子!
啊,这个,杜长风挠了挠后脑勺,嘻嘻笑,不急,我们都还年轻,晚几年再要。
这事还能说不要就不要??皇帝慢条斯理道:得空找个大夫瞧瞧吧,看看是谁的问题?
杜长风:
不管怎么说,得有个孩子。当了爹,就没多余的心思惦记不该惦记的人了。
您这也管得忒宽了。
到了傍晚,李天行来了,他接到消息才赶过来,本想带一支精锐的队伍过来护驾,转念一想,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坏事,只带了几个身手好的当随从,让他们呆在楼下,自己上楼去见皇帝。
多余的寒喧没有,李天行把带来的行军地图在桌上摊开,指着用笔勾勒出来的线段说,我琢磨了许久,还是走这条路最为妥当,这是商队常走的线路,检查较为松散,咱们找个可靠的商队,混在里边就可以过去。黄老爷您看怎么样?
有可靠的商队么?
有,杜长风接话,后面那栋楼里住了一支从蒙达来的商队,途经东越,去往南原,我跟领队很熟,往他商队里塞两个人没问题。通关文碟,李将军可以弄。
皇帝点点头,他们什么时侯动身?
后天。
皇帝轻轻敲了敲桌子,没有更早的了么?
杜长风摇了摇头,我们也需要准备准备,后天一大早出发,时间刚刚好。
李天行赞同,我也以为这样最好,太仓促,难免有些东西考虑不周到。
宁九没说话,只是饶有意味的看了杜长风一眼。
这时,史莺莺的声音响在门口,菜来了。
杜长风忙起身开门,李天行把桌上的地图卷起来,杜长风接了史莺莺手里的托盘,小声埋怨,这么重,怎么不叫我下去拿,万一闪了腰怎么办?
史莺莺笑嘻嘻的往桌上摆碟子,我也怕你闪了腰嘛。
李天行的表情有些呆滞,杜长风和史莺莺就跟两只乌眼鸡似的,除了斗还是斗,什么时侯变成得么有爱了
等史莺莺一走,李天行朝杜长风挤眉弄眼,行啊,会关心人了。
杜长风大言不惭:两夫妻,不就得相互关心嘛。
皇帝听了,微微笑了笑,端起酒杯轻抿了一口。
史莺莺出了门,脸上的笑意就敛得一干二净,怏怏不乐的下了楼,小伙计很少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关切的问,史老板,怎么了?
史莺莺话都不想说,懒怠的挥挥手,走到柜台去。管账的先生对她说,史老板,楼上雅间的账怎么没有登上去?到月底,会对不上数的呀。
史莺莺说,不用计,我心里有数就成。
管账先生有点八卦,凑近来嘿嘿嘿,史老板,有人都说那位黄老爷是您爹,您瞧可乐不可乐,那怎么是
史莺莺白了他一眼,他是全天下人的爹!
管账先生:史老板今天脾气有点大啊
夜慢慢深了,在前厅吃饭的客人陆续回了房间,史莺莺无精打采趴在柜台上,终于听到下楼的脚步声,她直起腰一看,是李天行走了,挥挥手,李将军慢走。
李天行没有即刻走,而是到了柜台边,望着她笑,你俩今天演戏呢?
史莺莺无奈的笑笑,叹了一口气。
李天行走了,但他带来的几个随从留下了,杜长风安排他们分散住在皇帝隔壁。
史莺莺听到他在廊上走来走去,奇怪,明明好几个人的脚步,她偏偏一听就知道哪是杜长风的。
她走到楼梯口去,柔着声喊了一嗓子:长风,你忙完了就下来一趟,我要话跟你说呢。
杜长风听到那娇柔的声音,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可还得酝酿感情配合着喊回去:好的,莺莺,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就下来了。
皇帝在屋里听到这一叫一答,皱了眉头,问宁九,杜长风倒底在搞什么鬼?
宁九笑,他搞什么鬼,您还不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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