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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落定 天道

  从那之后,两个人再也不说关于姜夏的任何事了,两个人达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直到那件事的发生,司空阳一直都认为姜乐会执着跟在自己身边仅仅是因为姜夏的遗愿。

  那天他们从秘境中逃出来,这次司空阳碰上了硬茬子,不仅没有捞到宝贝,还被人追杀了一整个秘境,用了浑身解数才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从秘境中出来,他们就在附近的村子里找了一家休憩休憩。

  那个村子里很是穷困,司空阳和姜乐一路走过来看见不少衣不裹体的乞儿,他们的眼睛都冒着红光,两个人仿佛不是过来借宿的普通人,而是冒着热气的两团活肉一般。

  姜乐毕竟才从姜家出来跟着司空阳,也是头一次面对这些,一双神似姜夏的眼睛有些躲闪,他一路上都拽着司空阳的袖子,躲在他的身后,很是害怕的样子。

  司空阳从秘境中死里逃生,眼下倒是放松了,见姜乐难得缩起来不说话,还起了几分调侃的心思。

  “你平日里不是挺能说的吗?现在怎么哑巴了?”

  姜乐心里面对着司空阳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没理他。

  司空阳见他确实是害怕这些乞儿看着他的眼神,便好心安抚了两句:“这些小孩儿比你更能感知到危险,所以你别担心他们会上来抢你的东西,说不定在他们的心里,你更加可怕呢。”

  姜乐闻言,慢慢松开拽着的衣角,半信半疑的看了司空阳一眼,狐疑道:“真的?”

  “你看我骗过你么?”司空阳斜睨了姜乐一眼,干裂的唇上执着的挂着一抹笑容,眼神清澈,姜乐在里面并没有看见别的情绪。

  他心中稍微安定了些,只跟在司空阳身后/进到了村子里面。

  夜晚寂静无声,姜乐和司空阳躺在硬邦邦的炕上,虽然仙人大多数不需要睡眠,但现在的司空阳太累了,他无法以打坐回复身体的疲累,只能通过传统的睡着让自己补充体力。

  姜乐没有睡着,他从一进村子开始就有一种莫名的直觉,这个村子里有一个对他而言很重要的人,他的眼皮一直不停的跳,让他无法安心。

  他等着司空阳睡熟了,闭上眼睛,举起双手,是一个极为复杂的手势,这是姜家每个孩子都要学的卜算入门的手势,他在占卜。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姜乐在卜算一途上的天赋与姜夏相差甚远,此刻他的鼻尖额头上都冒出大滴的汗珠儿,脸色和纸一样,显然废了很大的心力。

  过了许久,姜乐蓦然睁开双眸,他的眼底一片猩红,而胸口却抑制不住的不断起伏着,同样苍白的唇逐渐勾起一个笑容。

  原来如此,他放缓了呼吸,让自己的兴奋慢慢冷却下来。

  第二天司空阳还在酣睡之中,而姜乐却早早起来,他拿着从储物戒找出来的食物,跑到了乞丐堆里,当了回善心的菩萨。

  那些乞儿看见有吃的在自己面前,都没有别的行动,几人哄抢了就往四面八方跑走,谁都不敢留在原地,只有一个人。

  他同样面黄肌瘦,身上只有一层皮包括着骨头,他的眼眶凹陷,因此衬的一双眼睛特别大,姜乐只从外面辨认,这个孩子约莫五六岁。

  可他用灵力测试了他的骨龄,这个孩子至少九岁了。

  他掏出身上藏着的秘籍,用着诱惑的语气和他说着:“你想改变命运吗?”

  乞儿被引诱了,他一步一步走向姜乐,神情恍惚。

  司空阳讲到这里的时候,神情有些低落,澹台夏看着,心里一疼。

  她现在不仅仅有着自己十几年的记忆,还有属于姜夏的几十年记忆,因此司空阳在她的心里,不再是那个别人口中的大魔头,也不是她印象中无所不能的神仙。

  他的存在一下子变得丰满起来。

  “我不想听了,你别说了。”

  他的眼角低垂着,往日里哪怕不笑也有些上翘弧度的唇角耸拉了下来,澹台夏看着只感觉他头上都有一朵黑云笼罩着。

  “那个孩子,就是香尧,想必后来的事,你也都听他说过了。”

  是,澹台夏想起来在炎阳秘境中听香尧说过的故事,原来都是真的。

  “那这么多年那些传言……”她又想起这个。

  其实她心中也是对司空阳有着成见的吧,否则在过去有那么多的时间和机会,她却从来没有问起来过他魔头的名声从何而来,因为可能自己从心底就觉得,就算司空阳说出来,她也会不信。

  “对不起。”她想到自己和外面那些散播传言的人一样没脑子,亏她还自诩是司空阳的朋友,她哪里配。

  司空阳骤然听到一声道歉,失落的表情都收了起来,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澹台夏。

  她仍是如花的年纪,样貌略张开了些,完全抛弃了年幼的稚气,眼波流转间,已经是一朵完全盛放的花朵,从哪里看,她都是一个大人了。

  尽管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再把澹台夏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可是突然意识到她是一个待嫁闺中的未婚女子,也是一瞬间的事。

  这一刻司空阳还带着婴儿肥的脸颊上爆出两团红晕,澹台夏一直细心观察着他的表情,因此对他的脸红十分不解。

  “你,你怎么脸红了?”

  她是真的很懵,她就道了一个歉,司空阳是联想到什么才会脸红,任凭她平日里话本看得再多,此刻也无法解读出来。

  “在凤梧派的门派大比中,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来到了现场,又有多少人想拉拢我加入他们的门派,当姜乐把香尧培养成最好的替代品时,那些人就想都没想就信了他说的话,而姜乐……”

  姜乐用自己的死亡来捍卫了姜夏的神童名声,让她在世间的最后一个预言变成了现实。

  而司空阳也在姜乐死后就遇到了他这辈子最荒唐的遭遇。

  他被天道标记了。

  这种标记的感觉很是玄妙,他说不上来那一刻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自己一举一动都会被天上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便是他结了结界在自己身边,躲在秘境中,藏身于厚重的密室中,都躲不开这种注视。

  比这种注视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他在从一个秘境中出来以后,心里面有所感应,他突然很迫切的想去某个地方。

  这种感觉来的很快很强烈,司空阳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被立刻驾驭着飞剑去到了那个地方。

  而当他反应过来指挥着飞剑停下来的时候,他所处的山峰已经沦为人间炼狱。

  天降异火,蓝色的火焰不怕水,也不怕雪和冰,它肆虐着吞噬着每一条生命,势必要把在场除了司空阳的所有人都焚烧干净。

  司空阳无法控制面前的一切,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有些崩溃,可他没有任何办法。

  他把自己关在了一个山洞中,用阵法和结界配合起来,让自己闭了一个死关。

  这时天真的他以为只要他的修为够强,就能够靠自身的力量去摆脱天道的注视。

  于是近乎一百年过去了,司空阳的修为到了分神期,设下的结界和阵法无法禁锢住分神期的司空阳,于是他出来了。

  可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并没有减弱分毫,他几乎是立刻又想去闭死关了。

  却又在冥冥中感应到有什么东西等着他去拿,他若是此时闭关,便会错过这个东西,这种感觉有时会比天道的注视还要强烈几分,司空阳后来进出秘境看到了一些古书中记载的东西才知道,自己这是触碰了一丝天机。

  而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越能感觉到他要取的那个东西,是他摆脱天道注视很重要的一个东西,为此,他只能不断的进出秘境,来摆脱因为自己而引起来的祸事。

  “等等。”澹台夏突然打断司空阳的讲述,她联想到了林向晨和洛花曾对自己说过关于司空阳的故事,发现了一个漏洞。

  她迫切的抓着司空阳的袖子,很是着急地说道:“你是说,每次天道指引你到一个地方之后,都会通过蓝色的火焰来吞噬生命,你确定是每次吗?”

  司空阳不解她为何这么问,却还是苦笑着点了点头。

  “是了。”澹台夏松开他的衣服,低垂了长睫,自己喃喃道:“那晚也是同样的蓝火……”

  她嘴里念念有词,司空阳凝神听了听,实在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却也顺着她的话思考了一番,无果。

  “我想到了!”澹台夏转身,双手抓着司空阳的肩膀,神情很是兴奋,眼底都燃烧起了两团小火苗。

  “想到什么?”司空阳此时的修为并不是很高深,因此被她不知觉大力抓着,娇嫩的皮肉是有些疼的,可她要说出的话让他无暇顾及这点疼痛。

  “村子被毁灭的原因是香尧被姜乐勾引着修炼了邪功,门派被焚烧亦是牵扯出了惊天丑闻,更别提后来香尧家族的覆灭,更是咎由自取,你会发现,这些天道的指印,都是让你去毁灭一些不容与世间的东西。”

  司空阳听了她的解释,怔住了。

  他从未这么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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