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你你……”李喻一时惊慌,好几个你字吐出来却没有下文。
喻楚停下手上的动作望着她,似乎是在询问她怎么了。
缓了半天,李喻总算是把剩下的话给说完了:“大哥,我开玩笑的啊。”
喻楚慢吞吞地停了下来,“哦,可我当真了。”
“……”碰上这样认真的人,李喻也只能认输了。她挫败地把手抽回来:“跟你开玩笑真没意思。”
李喻以为喻楚肯定是不会理她的,毕竟人家可是九五之尊,虽然自己这么说有点奴性,但是别人帮他做事那就是理所应当,他替别人做事那就是屈尊纡贵。这么想想,喻楚好像还没有支使过自己,就算是舜华的事情,他也是用等价交换来的。
虽然李喻觉得这个等价交换一点也不等价,但起码也是表明了喻楚的态度。
李喻说:“那什么,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
“什么?”
“你不觉得斜雨殿离崇明宫太远了吗?”李喻露出了类似于诱拐小朋友的笑容,“哥们儿要不要考虑换个位置住啊?”
喻楚的反应十分淡定,“是长华宫吗?你还想封我做充容?”
李喻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吃惊,她当初是跟常寿说的,既然常寿知道了,那喻楚会知道一点也不奇怪。她很老实的嗯了一声,“我觉得你离我近一点儿方便些,免得整天跑来跑去被人给惦记上了。”
喻楚反问她:“住长华宫就不会被惦记上了?”
二人就像是打哑谜一样,李喻觉得这情况还挺神奇的,以往争宠的对象变成了争宠的一员,真不知道喻楚这心理阴影面积得怎么算了。
不过这么浅显的道理她自然是明白的,在今天之前她早就想好了解决策略,不然也不会跑到喻楚面前来自取其辱了,“我当然知道啦,所以我有认真的考虑的,你要是一枝独秀冒出来当然不妥了,但要是我大肆晋封,你只是其中一员的话,那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喻楚很快便想通了李喻的计划,他问:“你想在中秋赏月会上晋封?”
李喻点点头:“找个由头还是很方便的嘛,什么今天的月亮真美呀,我今天心情不错之类的,皇上想做什么还需要理由吗?”
“既然你想好了,照做便是。”
“这么好说话?”李喻调侃地问:“你难道就不怕我把你推到什么风口浪尖上?”
喻楚一脸平静,“你现在是皇上,想做什么自然便可以做什么。”
李喻很不满地说:“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我这还不是替你扛着吗?”嘴里是这么说,可她心里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从头到尾喻楚都是一种放权的态度,而且放的还特别彻底,真的给了李喻一种顺华公主的事情一解决,他就会跑的错觉。
自从喻楚露脸后,李喻原本悬着的心瞬间就定下来了,做起事来也不像以往那样战战兢兢的,仿佛像是吃了一个定心丸一样,这些天她折腾了不少东西,要知道如果喻楚不在的话,打死她,她都不敢作妖的。结果看这样子,喻楚是真的想跑?
他要是跑了,自己怎么办?难道要一辈子要蹲在这里做皇上吗?这种生活想想都是可怕,李喻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她要是变不回来也就算了,但是必须得有人跟她一起扛。
“我还是很尊重你的意见的。”她说:“毕竟是你的祖辈打下来的江山,砸在我手上我会很不安的。”
“不会的。”喻楚说的十分轻松,就像是在跟李喻讨论今天城东的馒头多少钱一个似的,听得李喻心里发虚。
她不确定地问:“真的吗?”
“自然,做皇上不一定要有文韬武略,关键在于稳。”喻楚看了眼李喻,见她一脸虚心求教的模样了,想到了担在她肩膀上的责任,不免有些心软了。
自己坐过那个位子,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艰辛苦楚,何况这还是个女孩子。他没有发觉自己说话的语气都比平时柔和多了,“国家大事大多遵循前例处理就好,至于那些突发大事,有何相他们在,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李喻这是越听越不对劲,这怎么感觉像是在交代后事呢?
她心里一慌,下意识地就要去抓喻楚衣服,没想到自己一个用力过猛,等回过神来,她已经是攥住了喻楚的手腕。与喻楚给人的形象截然不同,李喻握住的是一只纤细、柔弱无骨的手腕。
因为喻楚的表现,李喻常常忘记他现在已经是个妹子的事实,直到现在自己亲手握住,她才反应过来,喻楚现在是个妹子。
这个时代对女人有太多的限制,哪怕喻楚曾经是皇帝,变成女人后竟然也打算遵守着男尊女卑的秩序吗?
这也太荒谬了!
她脑子一热,不管心里想的事情能不能说,她都一股脑地冒了出来:“你可是皇上啊!”
喻楚轻描淡写地回答:“现在是你是。”
李喻一卡,很快又反应过来,“就算现在是我,可本质上确实你啊,就算变成了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治理国家吗?那些迂腐的大道理一些穷酸秀才说说就算了,可要是连你也说的话……”她顿了顿,“就当我看错你了。”李喻觉得,有些事情古代人的确是很难理解,比如男女平等,比如科技发展。可喻楚在她眼里并不是一般人。
做皇上多少天,她就相当于了解了喻楚多少天,自己每一天都在试图模仿喻楚,生活在他生活的地方,看着他读过的书,和他走过一样的走廊。有时候,她觉得自己都快要精分成两个人了。
在她心中,喻楚是一个差一点点就要达到完美的人,他聪明睿智、内敛深沉、除了情感上有些欠缺,其余部分基本找不到缺点。
如果是这样一个人的话,思想上游有些超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他还是设身处地的去了解,应该更能感同身受才对。
说完,李喻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但是就这么道歉她自己也有点拉不下脸来,说起来这她自己还有一肚子怨气呢。她过得这么惨,有说过撂挑子不干嘛!他喻楚凭什么说不干了?
这国家到底是谁?
反正不是她的!
如此一来,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李喻不乐意道歉,喻楚却又没有反应。两个人就这么相对无语的坐着,谁也不说话。
最后还是在外面守着的常寿看时候不早了,想要进来看看情况,提醒一下他们的时间,结果就撞见了屋内极为诡异的一幕,皇上正和那位“皇上”面对面坐着。
“皇上?”他小心地喊了一声。
一声呼喊后,李喻和喻楚纷纷回头望了过去。
李喻一看说话的时常寿,立刻就把头转了回来,这种情况下,叫的肯定不是自己。
喻楚问:“何事?”
见气氛不好,常寿地头低得更低了,语气更小心了,“时候不早了……”
喻楚嗯了一声,起身便准备走了。
李喻刚想说什么,余光扫到常寿也正在打量这边,立刻闭上了嘴,撇过头不去看他们。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后,李喻再回过头来,发现喻楚和常寿都已经走了,她叹了口气,是时候该洗洗睡了。
之后的几天,李喻都没有再主动的去见喻楚,喻楚也没有再露面。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没有事做了,扎古隔三差五就喜欢进宫找李喻聊聊,有时候聊聊他在宫外看到的所见所闻,有时候则是问一问国家政务。
渐渐地,李喻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感觉扎古虽然像是在跟他刷好感度吧,但……又是像在躲难似的。
这几天,韩沛刚好又在休息,李喻也不知道该找谁去调配影卫,索性就靠自己的逻辑开始推理起来。这扎古在南屿的地位绝不算低,一般人也不敢招惹他,而自己和他关系也还不错,相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去这么做。
等到了第四天,李喻终于是忍不住了。她虽然没什么事干,但是天天跟他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这天扎古又来宫里觐见了,李喻找个由头和他一起去御花园逛了逛,在亭子里休息的时候,她问:“你到底是怎么了?”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李喻努努嘴:“得了吧,你那样子谁看不出来有问题?你可是得罪什么人了?”
扎古苦笑一声,摸摸鼻子摇了摇头。
“那是怎么一回事?”
“不瞒陛下,我这几日只要一回国宾馆,我们的正使便开始催着我,早日向皇上提出联姻的请求。”
李喻听后,眼皮子猛跳了几跳,随即她故作镇定问:“你为什么躲呢?”
扎古实话实说道:“我这不是已经跟舜华结为兄妹了呢?这兄妹怎么能结婚呢!”
“你……别说了。”李喻狠狠地捂住了自己胸口,再说她都要哭了,自己费心费力就做了这么一个计划,结果现在还跟合伙人闹翻了。
扎古一见,立刻便慌了,连忙问道:“皇上!皇上你没事吧?要不要给你叫太医过来?”
“没事……”李喻木着一张脸:“不要说话,让我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