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外传来几阵远去的脚步声,凌溪泉一动也不敢动,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哎,你别乱动她,让她躺着!”
“救护车打了没?”
“打了,你认得出这是几班的学生吗?”
“好像是两班的吧,要不我下去叫美兰过来看看?”
“还是我下去叫她,你在这等着吧。这马上就下课了,我还要去趟教导处,让他们把楼道封了,免得让学生看见。”
……
她捂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头仰在墙壁上闭起眼。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趁着班主任不在,她一定要快点离开这里才行。
再睁开眼,外面似乎已经没有了动静,她犹豫了一下,探出头往敞开的教室门外看了一眼,没有看到人影,于是猫手猫脚地弯下腰,迅速从讲台蹲跑到了关上的教室后门,顾忌地再次瞟了前门一眼,这才敢站起了身,理了理略有些皱褶的校服摆,暗暗想好了万一开门后和老师打上照面,一定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僵硬的面部表情,伸手轻轻地转动门把,悄无声息地打开门,她像做贼似地伸头快速往外瞄了眼,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正对着楼道的瓷壁上,晃动着一道影子。
应该是那个守着的老师吧。
她的神经高度紧张了起来,抿起嘴反手关上门,轻手轻脚地走回自己班。
走廊里,从办公室虚掩的门后传来的问讯声愈发清晰,她一个闪身跨进自己班级,终于松了口气。
这口气一松下来,一种虚脱的感觉逐渐蔓延,双腿一软,顺着门身滑坐到了地上。
吓死她了。
这要是被妈妈看见她现在的样子,不狠狠地批她不注意形象才怪。
突然就想起母亲严厉的样子。
她脑里一片空白,坐在地上发了会呆,许久才缓缓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后面的灰尘,茫然地走出了教室,谁知,刚走出门口,何英恰好寒着脸从办公室里走了过来,两人恰好碰上,凌溪泉心里一咯噔,果然瞧见班主任皱起眉,问,“八百米跑好了?”
“还没有。”她乖巧地回答。
“那你怎么跑上来了?”何英语气严厉了一点。
面对班主任的质问,凌溪泉脸上的温度不由自主地上升,双手悄悄背到身后,用力地攥紧,直到指甲掐进皮肉之中,她的底气终于恢复了一点,回答道,“何老师,我上来找吕熙宁。”
“你找她干什么?”何英推了推眼镜,怀疑地问。
“因为……八百米快开跑了,但吕熙宁上来很久都没回来,所以我来找她。”她硬着头皮解释了一番。
闻言,何英点了点头,追问,“她有说上来是为什么吗?”
“她怕长跑没体力,说去拿罐红牛喝。”凌溪泉装作不解地多问了一句,“老师,吕熙宁怎么了吗?”
“没什么,你先下去考试吧。”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何英的语气也缓了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说。
她听话地应了一声,然而就在这时,救护车的鸣笛声遥遥响了起来,就算处在教学楼的四层,响亮的鸣笛声还是从底下,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她不由望了班主任一眼,得到了对方的授意,“快下去吧,别错过考试了。”
“我知道了,何老师。”凌溪泉又应了一声,转头就往楼下走,走过楼梯转台,视角范围内看不见班主任的身影,她停住了脚步,然后一步一步下着台阶。
几个身着白大褂的护士抬着一个担架,像一阵风一样迅速从她的身边擦过,教导处的老师也是一脸焦急地跟在后面,几步就上了楼。
她慢慢皱起了眉。
是去抬秦左的吧。
秦左会有事吗?
流了那么多的血,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吧。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想起秦左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走出教学楼,一眼就看见救护车停在操场边上,叫声刺耳,顶上的长条警灯忽闪忽闪,操场里的学生都不住地朝这边投注着注意,一时间,她的神色有些恍惚,再回过神的时候,教学楼的那侧,几个护士已经抬着担架再次快跑了出来,只是这次,担架上多了一个人。
她怔怔的目光追随着担架上那个一动不动的女生,当一开始的慌乱无措逐渐平复,纵然明知这一切和自己毫无关系,她的心里,却鬼使神差地隐现了一丝不可名状的愧疚感。
秦左有多严重,她不是没看见。
万一……
她丝毫不敢往下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开始想,万一真的出了人名,会不会和她没有及时告诉老师有直接关系。
只要一想起这个可怕的后果,她真的承受不住,别人所遭受的痛苦会有一部分的原因,会是因为自己。
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可又好像就回荡在耳畔,一瞬间,她的心里复杂得无法言诉,一下子蹲下身子,双手紧紧地环抱着双膝。
“凌溪泉?”
她埋着头,突然听见一阵接近的脚步声,以及一道熟悉的,带着一丝暗哑的冷冽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