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婚约
“娘娘,殿下。”
言语未尽便被打断的林奚默看三人反应后终于寻了个空子插话:“关于陛下脉象,且容民女说完。”
萧景宁一怔,随即忆起林奚先前所言,既然是初见,那自然有再见,是她关心则乱,太过急切了。
稳了稳心神,萧景宁点头道:“林姑娘请说。”
林奚道:“在民女下定论之时,脉象忽变。往来和缓流畅,除却稍见缓慢并无异样。是以把脉用时略长,欲要确认。散脉与涩脉脉象极为严重,确实已现绝脉之象,若按常理,绝不可能出现缓脉的,然这三种脉象一直交替,是以民女才会言陛下这脉象很是奇怪。”
散脉涩脉脉象明显之时竟还出了缓脉?这已经不是病情反复的问题了,这脉象确实奇怪。但若说现绝脉之象是绝境的话,现缓脉可就是有一线生机,说是绝处逢生也不为过。
萧景宁理了理心绪,问道:“这么说来陛下的病尚有转圜的余地?”
“理论上是如此。”林奚顿了顿道:“但在绝脉之象中尚能有一线生机,这种情况在杏林中从未有过,是以民女并不能保证。”
“无碍。”萧景宁笑了笑,能有一线生机也是好的,她看向萧歆道:“陛下,臣妾记得太医署有静太后的手札,太医署拿着因敬静太后不敢多翻看,偶有翻阅亦不敢深入研究。林姑娘身怀济世之心与术,不如便赠予林姑娘,若她能从中有所得,也是一件幸事。”
萧歆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颔首道:“皇后说得是,皇祖母之所以记下手札,原本也是希望能对医道有所帮助,可太医署太过敬畏,把手札束之高阁,却是辜负了皇祖母的一片心。”
言罢萧歆便唤来高勤,命他去太医署取来静太后的手札,亲自交予了林奚。
静太后在杏林是很有威望的,只是她毕竟是后宫女人,等闲人等是不能请动她的。因此林奚一听是她的手札,一直平静无澜的她也是两眼一亮,露出喜意。她也并未推辞,恭恭敬敬的接下。
林奚为萧元时开了一剂药,至于萧歆的情况,她认为太医开的药对症,别的她需得回去与黎老堂主讨论下脉案以及翻阅静太后手札再决定如何处方。
林奚告退后,高勤亲自送她到宫城门口,林奚谢过高勤后一回身便看到不知等了多久的萧平旌。
萧平旌走到她面前接过她手中的药箱,道:“林奚,你可算是出来了。”
林奚看着他目中凝了凝,问道:“你一直在这里等?”
那日皇后昏倒,太医把脉看不出什么,便让人请黎骞之与林奚进宫。在把完脉后黎骞之言道林奚已青出于蓝,且皇后娘娘为后宫女子,便让林奚留下了,到今日止已有七日。若是萧平旌自她入宫后便在这里等,她真不知该说什么。
萧平旌提着药箱走着,闻言摸摸自己后脑勺答道:“也不算一直等吧,我让人帮我留意,大多时候就在那边的茶楼上坐着,有时候元启也会来陪我,偶尔我会过来看看。”
唇边微微起了弧度,林奚抬手悄然贴到那枚银锁所在,轻声问道:“你为何等我?”
“林奚,这个你还需要问吗?”萧平旌跑到林奚前面面对着她往后退着,认真的说道:“之前和你说过心悦你的,虽然你没有回我,但我觉得,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林奚,我不知你到底有何顾虑,可能是我诚意不够,亦或许是我没能让你安心。但我萧平旌此生就认定你了,即便你不同意,我也要跟在你身边。你行医济世,我与你同行,你安然归隐,我便与你结庐而居。”
林奚默了默问道:“你怎么看与你定下婚约那个女子?”
萧平旌也未多想,拉着脖颈上的细线将那银锁提出来看了看,摸了摸上面的轮廓道:“这是我父王与三叔当初为我与林姑娘定下婚约的信物,我与她同岁,并未见过。按理十八岁时我们便应当完婚,但三叔故去后,三婶便带着林姑娘不知所踪,想来是不愿认同这婚约,但我依然又等了三年,姑娘家年到二十,应该都已经嫁为人妇了,等到这时也未见她出现,想来是我们并无缘分。留着这个银锁,也只是作个纪念。如今我已二十有二,陛下还同父王说要给我赐婚,可我心悦你,便跟父王说了,林奚你放心,陛下不会勉强我的。”
林奚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个姑娘回来找你让你履行婚约,你会怎么办?”
萧平旌一懵,本能的觉得这个问题很危险,要是没有答好林奚就要跑了,他并未立即回答,而是停下来仔细思量了一番才答道:“若是在我遇见你之前或是在还未向你说明心意前,林姑娘回来寻我让我履行婚约,那我即便对你有意也会将这份感情收敛,便是你我无缘。可如今我已向你说明心意,即便林奚你并未回应,我亦已经作出了选择,因为这颗心除了你再不能容下别人。若是这时林姑娘回来,那她会是长林王府的三姑娘,作为兄长,我们会为她寻一个好归宿。林奚,你是因为顾虑林姑娘,所以才不予我回应的吗?”
萧平旌瞅了瞅她面色,一时看不出什么,便将银锁取下,道:“原本这便只是作为纪念的,你若介意,我不戴便是。林奚,我既已向你说明心意,便已做出承诺,断不会弃你,我们家家训亦要求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我敢出去沾花惹草的,不必林奚你说什么,父王和大哥就先把我腿打断了。林奚,若你不喜这些朝堂弯绕,那我可陪你行走江湖、行医济世,只是我到底是长林王府的二公子,若朝廷和王府需要,我依然会回来,待事情平息再来寻你。”
林奚久久的看他,忽然笑了,这笑宛若晴光映雪,直击入心,将萧平旌看呆了去,迷迷糊糊的将人送到了济风堂,待他将要离去时,林奚忽然叫住他。
“平旌。”
萧平旌回身看去,目瞪口呆的看着林奚从她的脖颈上取出一块眼熟的银锁,他掏出刚刚收入怀中的银锁,与那块一对,一模一样。
往日里能说会道的舌头忽然打结:“林……林……林奚……奚……你、你就是……就是……”
林奚微微点头:“是,家父林讳字深。”
“那……那你为什么……”
“战场上生死不由己,整日里提心吊胆,娘亲不愿我受这个苦,便让我答应不嫁入将门。”
萧平旌一阵静默,喃喃道:“难怪那时你病中说,想象过我的样子。”
而后他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林奚若是对他无意,断不会取出这个银锁,那她现在取出来是……猛的看向林奚:“那林奚,那你现在的意思是?”
林奚道:“平旌,我不想违背娘亲遗命,而我亦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对官场那些繁文缛节并不喜欢,故即便亦心悦你,你长林王府二公子的身份仍让我顾虑。方才你说愿陪我行走江湖,你愿意为我付出那么多我很欢喜,便想顺从自己的心。平旌,我之志是将神农志补全,在补全之前,不会安心与你待在长林王府,但若真有需要,你愿陪我我亦不会弃你。”
萧平旌如在梦中,两眼晶亮:“林奚,你答应嫁我了?”
林奚微微点头,一丝赧色爬上耳根:“嗯。”
“啊——”萧平旌上前将林奚一把抱住,转起了圈子:“林奚,我高兴!我好高兴!”。
笑颜夺目,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