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犄角”的小镇真的很小,大概只有玉林镇一半大,而且距离官道还有一刻钟的车程,这也是它的经济并没有像玉林镇一样发展起来的原因。
书瑶心里暗笑,还真是犄角旮瘩呢。
信义镖局的镖师把一行人带到犄角镇上所谓最好最大的一家酒楼,书文翻了个白眼:“这跟西塘街前面那个香香饭庄差不多吧?”还最大最好的酒楼?
张财恕勾起手指轻敲书文的脑袋:“臭小子要求不要那么高,赶路时候有这样的地方吃饭已经很好了,我们接下去的几天,很多时候都只能吃干粮。”
“嘿嘿,不是觉得奇怪么?”书文对吃食并不挑剔,只是觉得言过其实了,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位带路的镖师笑着解释道:“这个镇上比较多的是小食摊,便宜实惠,镇上的人和附近几个村庄赶集的人光顾的比较多。镇子太小,有钱的人都想着住到外地去,到我们玉林镇上的都不少,哪有多少人舍得下馆子?这家酒楼的东家是个孝子,原先在京城学厨,他父母的身体不好,又不想离开家乡,他就回来开了这个酒楼。好在这店面是他自己的,伙计也多是自家人,加上他的手艺好,做生意也实诚,倒是吸引了一些经常在这官道上跑又讲究吃食的人。楼上还有几间屋子可以住宿呢,挺干净,价格也不贵。”
整个店里只有两张桌子上稀稀拉拉坐着几位客人,书杰他们这群人进来却一下子就把桌椅都坐满了,喜得伙计笑得见牙不见眼,赶紧忙着倒茶水、介绍拿手菜。
上菜倒是不慢,且色、香、味都不比玉林镇上那些酒楼差,份量还多些,连徐老夫人都点头道:“值得多绕些路。吃的很舒服。”
正好店家兼大厨出来想询问顾客口味是否还适合,听到徐老夫人这句话笑得很开心:“谢谢老夫人,多谢大家的光顾!小店就是靠大家的口口相传,你们吃得满意了,我们就乐……不好意思,各位慢慢吃,我上楼一下。”
书瑶眼尖,坐的位置又正好,在那位店家抬头向上看之前已经注意到二楼的楼梯口有一个青色的人影向下探头。
因为刚才那位镖师说过楼上可住客,书瑶也没惊讶。应该是人家住店的女客看到楼下这么多人,不想下来吧?所以示意店家上楼。
不一会儿,楼上传来很大声的争吵声。尖利的女声震撼着一众人的耳朵。
徐老夫人首先蹙着眉头放下筷子,幸亏她差不多已经吃饱了,否则在这嘈杂声“伴奏下”还真是难有食欲。
小张辰则躲进书杰怀里:“怕怕,打架。”还举起双手掩着耳朵。
那位带路的镖师脸色很难看:“伙计,怎么回事?不是你们东家在自个儿酒楼里金屋藏娇吧?闹腾得人都没法吃饭了。”
一脸尴尬的伙计正紧张兮兮地拔头向上看。听到这话猛然回过神来:“没,没有,那吵架的女子是我们东家太太。”
吃完饭刚站到夏若云身后侍候的吴妈妈“嗤”了一声:“东家太太?稀奇了,吵架吵到店里来?倒不怕耽误了自家的生意。”
话音未落,楼上“啪”地扔下一物,正落在距书瑶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已经散开的湛清色碎花小包裹,里面有几样圆溜溜的东西开誓下滚开。
书瑶的视线就这样被定格在那小包裹正中一支金累丝红宝石步摇上,那不是娘送给翠竹的生辰礼物吗?不会错的。那是娘特意找人定制的,娘的日记里说,那是她根据穿越前看的什么“金枝欲孽”里娘娘的步摇画的,因为她觉得翠竹长得跟那位娘娘很像,戴起来一定好看。书瑶再往步摇旁边看。还有一样很眼熟的东西,一对白银缠金丝双扣镯。那是兰姨送给她的年礼。当年她发现镯子丢了的时候,翠竹老是说再找找再找找,肯定是忘在哪了,原来早就被她藏起。
“腾腾腾”店家跑下来要捡起包裹和散落到旁边的银裸子、珍珠、还有其它首饰。
“慢着,”书瑶突然站起身,“请问店家,这些东西你是哪里得来的,那个金步摇和那对双扣镯子都是我们家的东西,我可以说出上面的印记。”
店家愣住了,旁边一众人也愣住了,书文闻声转头过来定睛一看,店家右手上刚捡起的那个纯金蝙蝠形状长命锁不是他小时候戴的吗?直接指着长命锁囔道:“那是我的,后面有一个‘文’字,前面正中一个大‘福’字旁边是五个小‘福’字,我娘说是‘六福’。这个长命锁我姐姐也有一个,两个是一对的。”
夏若云仔细看了长命锁的形状也点头道:“是的是的,当时我还问我大嫂蝙蝠那么难看,为什么要做蝙蝠形状的什么‘长命锁’挂在娃身上,我大嫂说‘蝠’‘福’同音,吉利,除了我大嫂应该没有人懂得弄这东西。”
楼上那个之前只闻声音不见人的女子突然冲了下来,抓过店家手上的金锁仔细翻看,然后大叫道:“有‘文’字,也有六个‘福’字,我说那个什么春草不是好东西吧?我说这些贵重首饰来路不正吧?果然是偷来的,正主儿都找上门来了你还不相信吗?”
春草?书瑶三兄妹、还有柳妈妈都微微怔了一下。
店家木然道:“这……这……不会的……不会的……春草是个善良的姑娘……她不会偷东西的。”
那青衣女子(店家太太)又抓起那个碎花包裹砸在店家身上:“不会?她一个做粗使小丫鬟的人哪来的这些昂贵首饰?还有金裸子呢。你不是说她邻居讲她娘死了都没得一口好棺材,直接用草席裹了埋,连两间破屋子都被人收了去?那她埋着这些东西做什么?作死啊你,还那么听话地跑去帮她挖来这东西,还要去京城赎她,你是想我们全家被那个小狐狸精害死吗?现在人正主儿找上门来了,小心拉你去见官!你赶紧把事情兜清楚了,吧东西还给人家,我们跟那个什么春草一点关系都没有。”
书瑶平静地说道:“你可以再看一下那个步摇,靠下的位置有一个凹坑,是我玩的时候不小心砸在石头上砸的。还有那对镯子,一只上面刻着‘瑶池仙灵’四个字,另一只是‘五岁生辰’。
店家呆愣愣地依言拿起步摇和镯子细看,果然。
一脸唰白的店家似乎真的吓到了:“我……我真的不知道她竟然是偷来的,她说是她姐姐攒的。”
“她姐姐是叫翠竹吧,原来是我们家太太的丫鬟,偷东西、背主,后来被卖出府去了。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在你们这呢?”柳妈妈的声音带着一丝威严。
店家太太也顾不上责骂她相公了,这些人衣着气度不凡,还带着这么多丫鬟、婆子、护卫,一定不是普通人,她吓得“噗通”一声跪下来:“我们跟那个什么春草一点关系都没有,肯定不是共犯。我相公曾经去大名府城做了半年二厨,同他表哥一起租赁了一户人家的两间屋子,跟那个春草家刚好是邻居。有一次我相公受了风寒,春草的娘按照一个家传的方子采了草药帮他煎好,照顾了他几日,我相公一直记在心里。前几日,有一辆送卖身女子去京城楼子的马车停在我们店门口,那些押送的人来我们这吃饭。
结果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们在我们店里住了一晚上。那春草认出我相公,我相公也认出她,本来念着她娘的恩情想出点银子把她赎出来,结果押送的人说这些女子都是京城里的丽云阁看上的,都付了银子,不能另卖,要赎得去丽云阁赎。
谁想第二天一早他们走的时候那春草趁人不注意突然往我相公手上塞了一张纸条,是用碳写在厕纸上的,要我相公去大名府城把她埋的这些东西挖出来,然后去京城把她赎出来,说什么赎人剩下的钱财都给我相公,她还一辈子给我们家做奴做婢,呸,什么做奴做婢?她不就是想巴着我相公?那女人一双狐狸眼,看着就不是好东西。”
店家太太倒是镇定,还能清除地说情了事情原委,那店家却像是还没回过神来,也或许是感觉受了欺骗,眼里甚至有一抹伤痛。
书瑶道:“这样吧,我们正好要去京城,我还准备找春草问些事,这些东西我们带走。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付等值的银票给你,当做我买的。”
“不用不用,”店家太太两手乱挥,“你们把这些东西说得那么清楚,肯定就是你们的。物归原主哪里还要用银子买?你们能相信我们不是共犯、这些东西不是我们偷的就很好了。”回过神来的店家也直点头:“正是,正是,我们不能收银子,这些东西你们都拿回去吧。”
书杰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给你们写个……”
“杰哥儿,”张财恕打断了书杰的话,转向店家,接口道:“我给你们写个收条,我们张家的云园就在鹿城,距离这也就不到一日的车程,有什么问题你们以后就找我,也别担心我们骗了你们。”张财恕知道书杰想说什么,但是书杰现在已经是官身,以后必然走的仕途,一切不必要的“名声”风险都不能冒,怎么能随便留借据、收据之类东西在别人手上?他只是个商人,就无所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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