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六,是约好的日子,姑父张财恕会派人来取“点绛唇”。
书杰和书瑶兄妹俩关在书房里,看着两盆娇艳动人的“点绛唇”发呆。
景王爷的那株花,书瑶后来又放进去红木箱一次,也是就一刻钟,现在那花儿已经完全是生机勃勃的模样。书杰想着,经过宝箱灵气的浸润,这花就算进京换了环境,应该也没有“危险”了。
新扦插分出来的那株因为日日放在红木箱里,不到十日,竟然长得如精心培植一年的花,美极了。书杰知道张财恕也很仰慕那“点绛唇”,计划过一阵子再分枝出来,培植一株送给张财恕,“十八学士”也可以分两株出来。
书瑶并不是多喜欢茶花,前世的她开始时最喜欢的是华丽的牡丹,后来经历风风雨雨,不知从何时开始就喜欢那傲然挺立于皑皑白雪中的梅花,直到今日,依然最喜寒梅。
不过,只要大哥喜欢,书瑶就高兴,她前世欠大哥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兄妹俩围着茶花笑咪咪,夏府里的夏霖昂与俞氏也正在谈茶花。
俞氏看着桌上一盆“六角大红”,满脸喜悦地问道:“一千两银子?这茶花真的这么贵?”
夏霖昂笑得眼睛都眯起:“可不是?这是名贵的品种,一般的茶花,最少也要五六百两吧。”
俞氏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不过,我听说茶花在北方很难养活,要是到我们店里,没几日就死了,可不亏死?”
“呸呸呸”夏霖昂急得涨红了脸,做买卖最讲究兆头什么的,这店铺才刚刚开业。讲话怎能如此不知忌讳?“赵大东家同我有眼缘,交情好,瑰丽园给我们的山茶花都会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赵大东家还会派一个懂得养山茶花的伙计给我,你就不用瞎担心了。”
俞氏醒悟过来,也赶紧“呸呸呸”了三下,好兆头,一定要好兆头,他们的店铺一定会大发!“那是,赵家能得到云园。你功不可没,他能不对咱们好点么?话说回来,爷。你是怎么知道张财恕酒量不好,而且喝酒后不能喝醋的?”
夏霖昂得意地弯起嘴角:“有一次我去向夏若云那个死丫头借银子不是?正好听到她在同甄子柔说话,说张财恕酒量极差,而且喝多了千万不能喝醋。人家喝醋解酒,他特别奇怪。喝了醋后人看起来好好的,神志却是不清,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被人卖了肯定还会替人数银子。所以每次张财恕出去应酬,基本上不饮酒,小厮还舵身跟着。寸步不离。不过这事除了他们家管家和张财恕的贴身小厮,没人知道。”
俞氏也呵呵笑道:“这是天助爷呢。不过爷,万一那张财恕救活了那花怎么办?不但让他得到瑰丽园。说不得还就此攀上景王爷,夏若云那贱人岂不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夏霖昂“嗤”了一声:“他们也要有那个好命才成,一个丫鬟生的庶女,一个土财主,还想攀上王爷?赵大东家为了以防万一。在那土里做了手脚,他就是神仙下凡。也不可能救活那花了。不过,赵大东家还是听了我的建议,派人暗中盯着张财恕,有什么意外也好先下手为强。”
俞氏笑得花枝乱颤:“还是爷聪明,那赵大东家后台硬,买卖做得那么大,我们跟着喝口汤也足够了,哈哈哈,爷,我们拿这些山茶花的价格真的都比别人少两成吗?”
夏霖昂抬了抬下巴:“那还假得了?白纸黑字签下了契约,价格写着呢。”
“爷真是越来越能干了,也不枉我卖掉了那些肥田。”俞氏难得地放下“正室的端庄”,给夏霖昂抛了个媚眼。
夏霖昂一把扣住了俞氏的肥臀,将她往自己身上贴,嘴也往俞氏脖子上拱了过去:“难得娘子高兴,让为夫陪娘子乐呵乐呵。”他的妻子徐娘半老,不管是皮肤还是身材都保养得很不错,比肥猪一样、又日渐粗鄙的大嫂强太多了。
两人干材烈火,夏霖昂一个用力将俞氏半抱起丢到床上,脱了外袍正准备扑上去,听到俞氏的大丫鬟玉儿在外面通报:“二老爷、二太太,老太太请你们过去,大太太为茶花店铺的事正在闹呢。”
夏霖昂的“烈火”一下子被冷水浇灭,眉头紧锁:“闹?那个泼妇又闹什么?你没跟大家说那店铺是你的嫁妆银子置办的吗?”
俞氏撇嘴:“怎么没说?那本来就是用我的嫁妆田换的嘛!你那个大嫂是什么德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成天囔囔着书羿成亲的银子不够,说他们书羿是长子嫡孙,娶亲排场太寒碜丢的是列祖列宗的脸。又说什么给书羿、书耀考学准备的银子都让我们二房给花用了。”
“放屁!”夏霖宇不耐地举起手,方便俞氏帮他穿上外袍,“就她那俩儿子,一个榆木疙瘩,一个只知道斗蛐蛐玩妞儿,考个屁学!怕丢列祖列宗的脸?就赶紧供着我们家玮儿才是真,还能让他们大房跟着沾沾光。”想想还是他的女人像样啊,教的儿女都比大房拿得出手。“对了,婉儿的规矩学得咋样了,下月底进京去若雪那儿小住,可别被晴儿比了下去。”
提到这个,俞氏就很不平衡:“我们婉儿哪里比晴儿差了?只不过没有晴儿那么会讨好她姑姑罢了,可你那妹子就是吃晴儿这套。”
“婉儿确实不差,”夏霖宇对自家唯二的一对嫡子嫡女都相当满意,那也是他翻身的指望,“不过太沉静了一些,得学学晴儿,嘴甜点!你看人晴儿总能把老太太和若雪哄得眉开眼笑。到了京城,性子放开些,讨喜些,让若雪给她张罗一门好亲事,以后也能照应我们,帮衬玮儿。”
俞氏点头应了,书婉确实太安静,要进大族大户、甚至名门世家做媳妇,仅是漂亮、才学好可不够,还得讨喜,会来事儿才能风风光光地站稳脚跟。
夏霖昂夫妻到上房的时候,周氏还在那哭诉,哭的内容总是那一套,众人都快能背下来了。就说大房管家,但是府里进的少出的多,她这个大房太太只好拿自个儿嫁妆的收息填补。现在二房口口声声说那个茶花店铺是俞氏嫁妆换钱置办的,先不论是真是假,就算店铺用了一点俞氏的嫁妆钱,不就跟她平日里用嫁妆收息贴补家用一样,需要计算得那么清楚吗?现在夏霖宇和夏霖昂兄弟没有分家,夏霖昂做的买卖不就是夏府的?当然也要有夏霖宇一份!凭什么二房独占。如果要分得那么清楚,索性分家好了。
夏老太太板着一张脸坐在上位,这两个媳妇一个赛一个精明,都是不好拿捏的。其实两房都是亲生儿子,两房也都有嫡孙子,她也没想偏着谁,只是想他们互相帮衬罢了。不是有一句话吗?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周氏当着她的面直接叫嚣着要分家,当她死了吗?老太太的脸更黑了:“父母在,不分家,我现在还坐在这里呢,你有没有把我这个婆婆放在眼里?”
夏老太太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夏霖宇,却见他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她这个娘说话。
夏老太太的心一沉,看阵势不只周氏要分家,夏霖宇也起了分家的心。
门口的夏霖昂和俞氏不淡定了,不能分家!在夏书玮考取功名前一定不能分家!可是看大房夫妻的阵势,不分家,恐怕就要分他们的茶花店了吧?太卑鄙了!
世家大族非常看重长子嫡孙,夏家虽然被夺了爵,没落了,但重嫡重长的规矩还在那呢。
现在大房、二房都是嫡出,按照祖上传下来的惯例,分家的话,夏府的宅子必定是大房的,产业、财物的至少六成也是大房的,甚至连老太太的私房钱要分的话,大房也必须要占大头。当然,老太太肯定是跟着大房生活的。
夏霖昂快步踏进门:“大嫂这是怎么了?母亲还在,怎么能分家?府里只剩大哥和我两个至亲兄弟了,理当携手齐心、振兴夏府、共同侍奉母亲才是。”
周氏冷哼一声:“冠冕堂皇的话我说得比你好。齐心、携手?哼,算盘打得比谁都精。不想分家?不就是想把我们大房作为长子嫡孙该得的那份都耗光吗?不就是想让我用嫁妆钱贴补公中费用,好让你们有更多‘私房钱’去做你们二房自己的买卖吗?夏霖昂、俞氏,你们把你大哥和我都当傻瓜耍吗?一句话,要不分家各过各的,要不府里做的所有买卖都是公中的。”
好半天没有吭气的夏霖宇终于开口了:“母亲,大房是长房,羿哥儿和耀哥儿是长房嫡孙,比其他人承担更多的责任。”
“……”夏老太太刘氏浑浊的眸子看着长子夏霖宇,这是威胁她了?大房是铁了心要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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