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伊箬的庶母是许穆生最疼爱的小妾,仗着父亲及庶母的溺爱,养成了如此嚣张跋扈的性子,不过碍于许伊凝和许伊棠乃嫡出小姐,对她们也是有所忌惮。
许琅殷这几日一直深居简出,未同他们打过几次照面,这一次也本想当做不认识,没想到她三姐倒是先开了口。
“这么长时间不见,六妹妹可是出落的越发水灵了。”许伊棠翘着兰花指,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
“哪里,自然是比不上三姐这般美艳。”许琅殷语气不咸不淡,目光却是疏离至极。
“咯咯…”
许伊棠装作没听出她这明显敷衍的语气,兀自笑了起来。
“不知这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六妹妹怎么撑起伞来了,不会是得了什么重病吧?”说着她迅速掩了掩口鼻。
“劳烦三姐多虑了,不过是天热。”
许琅殷随意应了一声,并不想多说。
“哼!我看她是三年前落水变成傻子了吧!”
耳边突然响起许伊箬尖锐的声音,许琅殷抬了抬眸子,眼神状似不经意的扫了她一眼,许伊箬一怔,感觉自己就像一瞬间被蛇盯上了一样,那种冷冽阴沉的感觉,使得她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傻子就是傻子,你看我干什么!”许伊婼将将脑中那一丝恐惧当成了幻觉,一个废物怎么可能让她害怕!
“我何时看过你,倒是八妹妹你一直看着我作甚。”
许琅殷微微眯了眯眼眸,暗道:穿越生存守则第三条:若有人一而再再而三挑衅,情况允许下,没必要忍着。
“呸!我什么时候看过你了。”许伊箬怒道。
“八妹妹你不看我就知道我在看你,真是厉害,难不成你的眼睛长到头顶去了?”许琅殷嘴角带着不深不浅的笑,说出来的话却让许伊箬无从反驳。
“贱人!你居然敢骂我!”许伊箬气得面部扭曲,那种野蛮劲儿越来越浓郁,似是下一瞬间就会上前来揪许琅殷的头发。
“不知道八妹妹的生母是大伯的哪房妾室?”
许琅殷突然问了一句驴唇不对马嘴的话,许伊箬也是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随即便高傲的扬起了下巴。
“姨娘可是爹最疼爱的玉夫人!”
话音刚落,便见许伊凝变了脸色,许伊棠依旧保持着脸上的笑容,只是那笑容的幅度也不知不觉减小了,眼神逐渐变冷。
这一句夫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叫的啊。
扶瓖讥笑道,“八小姐前嘴才说了自己生母是姨娘,后头却说是夫人,奴婢只知道大爷的嫡女是二小姐和三小姐,两位小姐就在跟前呢!八小姐这么说也不怕回去要挨姨娘的罚!”
“贱婢!主子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侍女说三道四,一点规矩都没有!”
话音方落。
“啪!”的一声,许伊箬眼里都快冒出火了,冲着扶瓖扬手就是一巴掌,难看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
怎料就在许伊箬还未来得及得意时,许琅殷一个闪身便绕到了许伊箬的面前,同样的扬手一巴掌,不见声响,其脸上却印着五个深红色的手指印。
这一幕惊得三人有些发懵。
许琅殷打了许伊箬?
周遭空气好似凝固住了,所有人都动弹不得。
突然间。
许伊箬吼出了杀猪般的声音,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贱人!没爹没娘的废物!你居然敢打我,爹爹和姨娘不会放过你的,给我等着瞧!”
“八小姐出言不逊,没有教养,扶瓖,继续掌嘴!”许琅殷沉下了脸。
许伊凝和许伊棠两人面面相觑,一直冷眼旁观,求情的话更是没说过。
听着许伊箬张口闭口贱人贱人的,扶瓖气的脸都黑了,她家小姐何时被别人这么说过,真是不知好歹!想到这,担心牵连小姐而不敢动手的后顾之忧消散了,抬手几巴掌狠狠地落了下去。
扶瓖怎么说也是个练家子,这几巴掌下去足以让许伊箬的脸肿成了猪头,也顺道解了自己脸上这巴掌的仇。
许琅殷见差不多了便让扶瓖停手。
她单手撑着伞来到许伊箬身边,脸被伞投射下来的阴影遮住,让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她缓缓蹲下,手亲昵的抚上许伊箬受伤的脸,嘴角擒着一抹笑意,只是,这笑意却未达眼底。
许伊箬抬眸,触碰到到她的目光,心口一紧,那样沉寂的眼神让她近乎窒息。
一个傻子怎么会变得这么可怕了?
“记住——”
许琅殷手下微微使力,强硬地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将脸抬了起来,冷声道:
“这是嫡姐给你的教诲!”
嫡姐这两个字如惊雷一般在许伊婼的脑海里炸开,身体里好像开了个洞,随之被填满的,是无尽的寒冷。
她眼里闪过一抹怨怼,凭什么她永远都要被压一头,走到哪里都要背着个“庶”字,她不甘心!
不管怎么说,许琅殷才算的上是许家真真正正的嫡女,往远了说,许穆生也不过是一支旁系,念在许沿生生死不明,才做了许家除了老太爷之外的掌权人。而许伊箬一介庶出敢这么跟她说话,若是被老太爷知道了,可不是几个巴掌就能了事的。
许伊箬忍着脸上的疼痛,瑟缩的往后退,也不敢再破口大骂了,心中的憋屈只得一个劲往自己肚子里吞咽。
“八妹知……知道了……”
许琅殷松了力道,许伊箬连忙挣脱开来,眼神闪躲,踉跄的离开了。
许琅殷起身用扶瓖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转身看到她的二姐三姐许伊凝和许伊棠时,无辜的耸了耸肩。
“我只是给她讲了讲规矩,二姐三姐没什么意见吧。”
许伊棠嘴角抽了抽,她这种事做都做了还问她们有没有什么意见,反过来说,你们有意见也晚了。
不过好在她替她们找回了面子,又没有威胁到她们的实际利益,她们自然不会多说,倒是许伊凝对她道了声多谢。
许琅殷点了点头,懒得打交道,整个人都尽量躲在伞底下,赶忙带着扶瓖离开了。
回到净熹苑后,许琅殷身子一歪就倒在了软榻上,以手做扇,不断给自己扇着风。
“这天真是热死人了!以后一定要去个没有夏天没有冬天的地方安度晚年!”
“小姐,您的根生在许家,以后哪有什么机会离开皇城呀!”说不准以后嫁了人,还不如这会子自在呢。
许琅殷笑了笑,没说话。
扶瓖在路过冰库的时候,同李管家要了冰库的钥匙,这会儿取了不少冰块回来,都摆在了屋内,屋内的空气没一会儿就凉快了起来,许琅殷更是舒服的躺在那里不想起来。
扶瓖边帮她捶着腿,边道:
“这许伊箬真是蠢到家了,仗着自己的地位居然称自己的庶母为夫人,这可让正室所出的那两位女儿失了脸面。况且,东熵国是极其注重身份尊卑,长幼有序的,如果这话传了出去,到时候可有她好受的。”
“我都没生气,你气什么呀。”
许琅殷掐了掐扶瓖的小脸蛋儿,肉嘟嘟的,手感非常好。
“小姐,你没看见她骂你那个样子嘛,真是气死我了!”扶瓖忿忿不平道。
“好了啦,我不是让你教训她了么,再说她若真出点什么事,大伯那边也不好交代。至少,我不想让爷爷为难。”
许穆生这些年来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偶尔看见了她也会寒虚问暖的,就算没对她有多好也没出手害他。有一句话怎么说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她总不能先把这巴掌拍到她大伯脸上。
扶瓖想了想道,“也是,还是小姐想的周到。”
……
入夜之后,凉爽之气席卷院子里的每个角落,许琅殷觉着舒服便早早入睡了。
蓦然之间。
她霍地坐起身,目光凌厉的盯着前面的屏风处,直觉那里不妥。
“不知阁下哪位,深夜造访我将军府,有何贵干?”
屋子里没点灯,黑乎乎的一片,见不得有什么人影,可是许琅殷闻到了空气中并不浓重的血腥味,还有一个人的呼吸。
那人的呼吸一轻一重,像是故意给许琅殷发现的。
许琅殷快速下了床。
突然,面前刮过一阵疾风,许琅殷脑子还未做出反应,身体却是轻巧的躲过了来者的攻击。不料下一瞬间竟被扣住了脖颈,叫她立马僵住了身子。
方才那是原主身子下意识的反应,莫非原主会武功?
会武功的话心境理应上乘,怎么会被庶女几句不轻不重的辱骂逼得跳湖自尽?
“咳咳……阁下手下留情!”
许琅殷心下大骇,当下也没心情多想原主是个什么情况。
此人武功高强,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净熹苑,又能悄无声息的近她身,若是此人想杀她,她怕是没有还手之力。
“小姐,您怎么了吗?”负责守夜的扶襄听到动静后过来敲门。
那人似乎贴近了许琅殷几分,手中的力道有增无减,威胁的意味十分明显。
“没事,只是有些口渴,你先下去吧。”许琅殷看着来者说道。
“好的。”扶襄道。
许琅殷见窗外的人影走远了,忍不住挣扎了挤下,可是那人却没有松手的意思。
“阁下这是做什么?”
许琅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准备笔墨。”
“哈?”
是道很清冷的声音,又被他刻意压了嗓子,有些沙哑。
许琅殷一愣,没懂这个人大半夜进她屋子然后让她准备笔墨是个什么玩意儿。
那人松了手,转而扣住许琅殷肩膀,手微微一使力。
“哎…疼疼疼…!”许琅殷一激灵,当下就觉得这人有毛病。
“我说阁下,你既让我为你准备笔墨,又锁着我,你是想让我用意念给你去取笔取墨?”
来人似乎想了一下,然后伏在许琅殷耳边道,“别耍花招。”继而,彻底松了锁住许琅殷的手。
许琅殷得了自由,忍不住揉了揉自己被捏疼的胳膊和脖颈。
“你等下。”
许琅殷说着便要朝木案那边走,突然,她伸出手指,冲着不知名的方向一弹,整间屋子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