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还猜不准陆经竹究竟为何挟持小菊,可不仅是我,陆经竹也明白,若小菊一死,她在我这儿便没了筹码。没有筹码如何能同我谈条件,我又岂能理会她,”陆观澜语气自始至终淡淡的,好似丝毫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虽觉着陆观澜说得有道理,阿梨也历来相信自家小姐的判断。
可心中还是担忧小菊的安危,便道:“那二小姐何时才会放小菊回来?”
陆观澜沉默片刻,道:“方才我也只是试探,虽瞧出挟持小菊的背后之人的确是她,但要说何时能让她交出小菊,我还不能肯定。”
初语便道:“是否让奴婢去打探一二,若是寻得小菊的下落,便将她带回来便是。”
陆观澜却摇头,“既然能肯定陆经竹不会动小菊,咱们也不用如此着急。”
一来,她怕自己这头越是逼得紧,陆经竹便真会动了杀心。二来,便是她也想瞧瞧,这陆经竹拿着小菊究竟是想做什么。
“暂且瞧瞧吧。”
说着,三人又回了桃园。
戏台子已经搭好,好戏开场,府里的丫头们手上没事做的便都来了花园瞧个热闹。
陆观澜前脚刚走,陆经竹也离开了花园,留下一群丫头嬷嬷在看戏。
回了墨园,陆经竹径直便往屋里去。
萍儿见陆经竹回来,忙迎上前,却瞧见陆经竹手上红了一小片,便问:“小姐您这是······”
陆经竹眼神凌厉,看向萍儿怒喝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上药!”
萍儿见状立马转身去拿药膏。
瞧着陆经竹手上好似被烫了,却又不敢开口问究竟发生何事,便只得道:“这药膏还是姨娘从前生产后找大夫寻来的良方,小姐莫要担心,定然不会留疤。”
陆经竹却问:“阿娘这会儿可醒了?”
萍儿摇头,“姨娘虽送回院儿里安顿好了,可这会儿还是痴痴傻傻的,未曾清醒过来。”
陆经竹闻言心中恨意更甚。
若非陆观澜这个贱人,她和阿娘又岂会沦落至此。
今日还当着丫头婆子们的面如此羞辱于她,这笔帐她迟早要加倍还在陆观澜这贱人身上!
想到此,陆经竹又问:“那丫头可让人带出府去了?”
萍儿闻言左右看了看,见外屋伺候的丫头都不在,这才低声道:“方才已经送出去了,咱们的人回来说,就关在离咱们府上不远处的一个宅子里,那宅子还是姨娘从前私下里买的。”
陆经竹点头,随即道:“今夜待阿娘睡下,你便随我出府。”
萍儿以为陆经竹是想去会三殿下,便道:“小姐,如今这个节骨眼儿上,恐怕不宜同三殿下相见。”
陆经竹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怒道:“谁说我要去见三殿下了!我这是想去瞧瞧那丫头!”
萍儿这才松了口气。
如今眼见着姨娘好不容易回来,若是小姐再去会了三殿下,不仅老爷不高兴,恐怕姨娘若是清醒了得知,也会不高兴。
再者,自姨娘禁足那事后,她便仔细查了查姨娘院儿里的人,发现有几个丫头已经同大小姐院儿里有了走动,想来已成了大小姐的人。
正因如此,她们才花钱从贱民村买了人,未的便是再不让身边出现异心。
这会儿大小姐正盯着,小姐但凡有点儿动静便都被察觉,这时候只能小心为上。
“我倒要瞧瞧,她陆观澜身边人究竟有多忠心,既然她能买通我和阿娘身边的人,我又为何不能买通她身边之人,”陆经竹说着,一把推开萍儿再要上药的手。
萍儿瞧着陆经竹如此模样,心中却是有些担心。
便道:“小菊从来便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婢,怕是轻易不能买通。”
陆经竹却道:“贴身侍婢又如何?若不是芳儿那个蠢材在陆观澜面前露了馅儿,咱们又何至于如此。若是陆观澜晓得自己身边丫头背叛了自己,你说,她得多闹心。”
萍儿心下一叹,道:“小姐决定便是。”
只是这小菊,恐怕真不是那等卖主求荣之人,怕是她们这回,找错了人了。
皇寺内,寺里的主持将贤妃安置进了寺中最偏僻的一处禅房。
寺中除了和尚住所外,便是专供贵人们在寺中小住的厢房院子。
虽说历来有不少宫里来的妃嫔,说是赎罪便来了此,可到了此处,也都是处处照顾着,寺中的厢房院子更是打理得格外干净。
贤妃在椅子上坐下,看了看四周。
房间简陋,四壁却也挂着几幅经书题字。屋子里只一只柜子,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一张床,旁的便没什么了。
楚月瞧着此处虽简陋,却也干净整洁,便对贤妃道:“娘娘,好歹这地方儿还算雅静。”
贤妃听了楚月安慰自己的话,不禁笑了笑,扭头看着窗外的院子。
院子里,主持种了不少花。
都说给佛侍奉花草之人,来世会生得美貌,也不知是真是假。
正想着,却见楚月从包袱行囊里拿出一个小盒子。
楚月将盒子放在桌上打开来,里头正装着两个月饼。
贤妃一愣,问道:“我何时让你带了这个?”
楚月却道:“是奴婢自己的主意。”
见贤妃脸上并无恼意,楚月接着道:“今日虽不在宫内,可有奴婢陪着娘娘过这团圆夜,到底还是得吃些月饼。”
贤妃闻言眉头却蓦地皱起。
团圆,可今日她却没有见墨儿一眼。
瞧着贤妃的模样,楚月便猜到她心中所想,随即道:“娘娘,奴婢觉着,今日的宫宴咱们殿下恐怕不会去。”
贤妃闻言看向楚月,“为何?”
“往年二殿下虽常往外头跑,可每逢这等的团圆佳节,都会回宫来陪着娘娘,想必,今年也不例外。娘娘虽在寺中,可到底并非真的受罚而来,只是清修。奴婢便想着,二殿下说不定今夜回来看看娘娘,”楚月笑着回答。
贤妃却摇摇头,“他不会来。”
今日让岳嬷嬷给墨儿送去的手串,便是在告诉墨儿,她从来没有怪过他,也是想让他知道修身养性,更让他清楚事事都该深思熟虑。
他若是明白,此时就不该为着见她来此。
可说到底,她还是想念墨儿,毕竟是自己儿子,心中又怎会真能狠下心。
做到如此这般,已是她的极限,往后也再不忍心弃儿子于不顾了。
楚月知道自家娘娘的性子,便也没再多说多劝,只是转头去院儿里打水,好给娘娘沏壶茶。
谁知,刚一出房门,便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当即喜道:“娘娘!您瞧谁来了?”
锦华宫门大开,往日常在锦华宫进出的乐师们今日却是一个不见。
“就要恭喜娘娘了,”龄婵坐在榻椅上,笑吟吟地看着眼前的丽妃。
丽妃一声冷哼,在一旁坐下。
“有何可恭喜的,”丽妃冷声道。
龄婵面上笑意不减,还透着一丝讨好的意味,“丽妃娘娘哪里话,皇上可是金口玉言,许了娘娘晋位,想来,待这阵子忙过了,自然就是娘娘的封位大典了。”
丽妃听着这话心里高兴,面上却还是冷笑,“比起本宫,倒真是要恭喜恭喜你才是。自打从猎场回来,皇上可日日在这锦华宫留宿,就连云嫔那儿都不曾去了。你还真是——好本事啊。”
龄婵闻言呵呵一笑,“娘娘过誉了。”
丽妃闻言却是一哼,“只是,你莫要忘了,究竟是谁给了你这等殊荣。若你想做那背信弃义之人,本宫如何让你爬上来的,便能如何将你送回去。”
龄婵秀眉轻蹙,看似一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忙颔首道:“娘娘这是哪里话,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又岂会背叛娘娘。”
“知道就好,”说着,丽妃看了看满宫里的赏赐,在瞥见一株珊瑚后,眸子里闪过一丝隐隐的妒忌。
龄婵觉察到丽妃的目光,却并未开口说将此珊瑚送给丽妃,只是笑着道:“今夜宫宴,想来娘娘该是会好好喝一杯的。”
丽妃收回目光,看向龄婵的眼里尽是不屑,“你且顾好你自己,别忘了,这宫里可始终还有个云嫔。”
龄婵却是轻轻一笑,“说起来,我有一事实在不明。瞧着娘娘素来同云嫔娘娘交好,怎的会当着云嫔娘娘的面儿,将我送到皇上跟前?”
丽妃脸上露出一丝嘲讽,“云嫔算什么东西?本宫想让谁到皇上面前,还能轮得着她多话?况且,她同你一样下贱,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如今得了几分颜色,便整日妄想爬到本宫头上,本宫让你来,不过也是走她从前走过的路,只是,比起她,你该有些自知之明才是。”
这番话若是寻常人听来,自是觉得羞辱。
可龄婵听了这话,脸上却丝毫没有变色,还是那般的笑靥如花,对着丽妃道:“丽妃娘娘教训得是,龄婵自当记得娘娘的恩惠,也绝不敢妄想什么。”
丽妃点点头,似乎很满意,随即起身。
“本宫也要回去准备些点心,夜里中秋家宴,你如今没有位份怕是不能去,便在这锦华宫里好生歇着吧。”
龄婵也站起身来,朝着丽妃行礼,“是,娘娘。”
待丽妃一走,龄婵又坐了下去。
这时,就听传来一人的声音——
“这女人真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