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好险好险,还好我动作快!”林淮竹躺在上房的大床上,十分得意的说道。
客房设有阵法,一旦有人住进去了会自动启动,没有经过客房主人的同意,外人是无法随意进出的,除非强行破阵,但若是那样,自有坐镇客栈的修士出手,因此只要能抢先一步进来,她便不担心上房会被人要了去。
当然,就算对方抢先一步要求她让出一间上房,她也是不会让的,只是那样扯来扯去的实在麻烦,索性直接入住了,也省的那女修再多话。
林淮竹在房里得意的笑够了,这才摸出她从高氏那得到的母亲留给她的遗物细细抚摸——那是一根木头雕刻的簪子,上面的花样纹路是她不认识的,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殷璃,你说这会是朵什么花?”林淮竹不知第几次的问道。
“不知道、没见过、不眼熟。”每日都要问上一遍,殷璃已经很熟练的把她后面的问答给堵死了。
林淮竹也没在意,她专注的看着这根簪子,十分想知道上头的纹路来自什么花。
“你这么想知道,怎么不去问问你师父?”殷璃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说道。
她除了每日会观赏一下这根簪子,还会每日与秦江澜对话,可她从未见过林淮竹向秦江澜问过有关于这根簪子的事,一时有些费解。
“我师父一个男人,怎么会对这种女人家的东西感兴趣,想也知道他定是不了解的,问了也没用。”林淮竹紧握簪子放在胸口,对着帐顶说道。
“那可未必,喜欢你师父的女修这么多,保不齐就有一两个戴过这样纹路的饰物,你问问你师父,多少还是有可能知道的。”然而话刚一说出来,她便敏锐察觉到林淮竹的心情差了许多,不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知道林淮竹想查清楚这是什么花的原因是因为她想知道这具身体的母亲来自什么地方,这根木簪如此老旧,一看便知不是在母亲出嫁时备好的,只能是一辈传一辈这么传下来的。
从这方面来说,这根簪子的意义十分重大,据她与林淮竹的猜测,或许这是代表了家乡的花,所以她们认为,只要知道了这是什么花,便知道家乡在哪了。
而秦江澜早些年曾游历四方,也是见多识广的人,说不定就刚好认得此花,因此殷璃觉得,问问总比不问的强。
可是这句话又哪里惹了林淮竹,让她瞬间黑了脸?
“我师父才不会关心那些人身上带了什么纹路的饰物呢,肯定是不清楚的,不用问我都知道。”林淮竹忍着心里泛的酸味说道。
她知道师父在修真界很受女修欢迎,如果不是因为先前丹田里那个同肉灵芝长的很像的东西,他也不会待在太初门三百年不出,说不得还能多出好几个红粉知己。
但她就是不喜欢往这个方面去猜想,甚至于只要一想到在她出现前的几百年里,师父与哪一位女修有过交好,她这心里就十分的不舒服。
殷璃对她这满是醋味的话很是无语,暗搓搓的在心里说道,之前清远道君是因为身具魔气之事不敢与人来往过密,才会独身一人数百年,如今他最担心的问题解决了,与人来往没了顾忌,保不齐不久的将来她就会多一位师娘了,到时候她还能哭着拦着不让她师父结秦晋之好啊?
虽然满满的都是槽点,但这话她可不敢当着林淮竹的面说,这小丫头暴走起来可是不管不顾的,说不得她在这边刚把话讲完,林淮竹下一刻就能直接飞回太初门霸道的要求秦江澜不许找双修道侣。
尽管殷璃也觉得林淮竹对秦江澜的占有欲有些过了,但她并未多想,也是因为这件事在她看来还算情有可原。
别看林淮竹对外表现的大大咧咧,好像什么事都不在意一样,其实她一直都知道,林淮竹是自己一人太久了,久到内心十分的孤独,也久到不得不让自己变坚强,凡事都是自己扛。
如今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可以事事都依赖的秦江澜,不管她做什么,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他都愿意包容她,维护她,由此可知秦江澜对她的重要性了,就好比溺水的人在沉浮中抓到的一根救命浮木,自然是要紧紧抓着的了。
虽说上一世的时候还有秦牧宇陪着她,她也不算是完全的孤家寡人。
可就如她所说的那样,秦牧宇在外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把她当成姐姐的样子,鉴于这一点,她只敢在心底偷偷喜欢着秦牧宇,始终都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
因为她怕说了就连这层关系也没有了,因此她一直藏着自己的心思,不敢对秦牧宇使小性子,耍小脾气,怕会惹他生气,再也不理她了。
但在秦江澜这,她就没有这层顾虑了,是以她如今把所有接近秦江澜的人都看成洪水猛兽的行为,也不是不能理解。
思及此,殷璃在心里对秦江澜送上一个大大的同情,同情他给自己收了个小霸王。
林淮竹顾不得她的行为看在殷璃眼里究竟是如何想的了,她盘起腿,开始静坐修炼。
她此时下山的目的一是为了弄清楚当年原主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二是为殷璃寻得可重塑身体的灵药,三是冲击修为。
随着天光微亮,她也在房中打坐了一夜,林淮竹睁开眼,满脸的疑惑不解。
“你怎么了?”殷璃感受到她的迟疑,开口问道。
“我总觉得自己仿佛忘记了什么,心里一直惦记着,但我想不起来自己究竟是忘了什么……”林淮竹皱眉思索,很是苦恼的说道。
“你忘了什么?”闻此言殷璃懒洋洋的回了一句,“难道你是想说昨夜忘了晚饭?可你都辟谷了,不至于每餐每顿都按时吃吧,又不是同林濯尘一样。”
“对了!林濯尘!”林淮竹猛地一震,终于知道自己遗忘什么了,“我怎么把他给忘了?他如今还未辟谷,我昨夜又在打坐修炼,他定是一夜未吃东西了!”
殷璃也才想起这茬,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你不是留给他一袋灵石了吗?而且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如果感到自己饿了,会知道跟小二要吃的……”
林淮竹连忙起身就要往外走,边走边说:“我是怕他自己一人不敢跟店家要吃的,生生憋着呢。”
“不至于吧……”殷璃嘀咕道,她见林淮竹已经推开门往林濯尘住的客房走去,自己也跟着不说话了。
林淮竹伸手敲了敲林濯尘的门,片刻都没有听到回应,就在她担心他是不是饿晕在房中的时候,终于听到一声弱弱的回应了。
“是、是谁?”
林淮竹听到他的声音,顿时松了一口气,道:“是我。”
“姑姑?”林濯尘有些诧异,抬眼望了一下窗外,发现时辰还尚早,虽然他不知道林淮竹这时候找他有什么要紧事,但片刻也不敢耽误的去给她开门了,“姑姑这个时候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殷璃听到这句问话的第一回应便是“她怕你饿死”,然而她又不好随意开口,因此只能老实待在识海里,听着他们姑侄的对话。
林淮竹此刻也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她会如此担心,也是因为当年她捡回徐长安的时候天天被他催着弄吃的,仿佛少吃一口他都能随时去见阎王,因此在下意识中,她把徐长安代入到了林濯尘身上,现在反应过来,自己倒先赧颜了起来。
“咳,那什么,我是过来看看你一晚上修炼的怎么样了,可有遇上不解的地方。”林淮竹很快正了脸色,以一副慈爱的神情看着他说道,绝口不提自己本来的目的。
“……让姑姑费心了,侄儿暂且尚未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林濯尘眨巴眨巴眼睛,如实回道。
“那就好。”林淮竹已经恢复了正常,神色如常的道,“走,姑姑带你下楼吃早饭去,你昨晚未进食,又修炼至天明,肚子也饿得狠了吧。”
“还好,昨晚我吃了一颗辟谷丹,现在没什么太饥饿的感觉。”
辟谷丹是在林淮竹与林濯尘在山顶修炼的那几个月里,她去最近的城池买了一瓶,留给林濯尘以备不时之需。
林淮竹自己是不喜欢吃辟谷丹的,但保不齐万一哪天她与林濯尘走散了,在他没有辟谷的情况下,这瓶辟谷丹就能派上用场了。
虽然她已四十多年没有外出游历了,但上辈子养成的习惯还是让她提前将可能会遇见的麻烦列出来,备上应对的物品,免得在事情来临时被打个措手不及。
于是她便为林濯尘准备了辟谷丹,但同时她也把这件事给忘了,此刻听他这么一提起,顿时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
“姑姑?”林濯尘看她突然愣在原地,有些疑惑的在她眼前晃了晃手,想要令她醒过神来。
“啊?哦,我是说,在山上吃了这么多天的野味,感觉腻得慌,正好来到这云来客栈,可以试试这家客栈的招牌点心。”林淮竹眨了眨眼睛,忽然忘了之前聊的什么内容,只好目光游离在屋内,转移话题的说道。
林濯尘眼睛顿时一亮,声音都轻快了许多的说道:“好!”
在山上的日子几乎吃不到素菜,也是因为野味比野菜要好找,林淮竹踩在飞剑上头在林子上方飞过一圈,总能发现几只野味,然而野菜就要进到林子里找了,她嫌麻烦,就拉着他吃了五个月的野味。
那座荷花池原本还能当一道菜,但在连续吃了两个月的藕与莲子之后,他再看见这些也终于有反胃的感觉了。
如今听得林淮竹这么一说,他感动的简直是要热泪盈眶,喜极而泣了。
他的这份心思林淮竹没察觉到,还以为林濯尘同自己一样都喜欢吃,便二话没说的领着他下楼了,直接要了靠窗的一张桌子,便让小二把店里的招牌点心全部端上来了。
“林师妹。”
小二刚退下,林淮竹正拎着茶壶倒茶,便听见一道轻柔女声响起,她手里的茶壶顿了顿,旋即若无其事的放下来,抬头看向朝她走来的两人,对着他们淡淡打着招呼,道:“秦师兄,温姑娘,这么巧,你们也住这家客栈?”
林淮竹镇定自如的与他们说着话,别看她面上什么反应都没有,其实心里早在叫唤开了:“林什么师妹!我们很熟吗?叫这么亲热,她又不是我太初门的弟子!”
殷璃眼角抽了抽,才懒得搭理她。
有本事你当面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