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踏在夜色里,越来越响。
一辆马车远远行来。后面跟着一个骑马人。不用说,很可能是刘得华和柳下安护送着王员外归来了。
马车停下,刘得华远远便喊,“谁?”
我蹲在大门口没作答。
“再不说话,我就不客气了?”我仿佛看到了柳下安的剑正指着我。
我站了起来做好了以防他们不客气的准备。
这个时候,墨玉、冰冰、更儿挑着灯笼走了出来,老刘他们这才看清是我,“牛将军!”
“你这是干嘛呢?吱一声不就行了?”柳下安骑马过来笑道。
马车也行了过来,停在门口,下来两个伶俐的小丫头。一个掀着车帘,先是露出王员外硕大的头,另一个伸进手去把王员外拽了出来。
王员外越来越讲排场,两个丫头一左一右地伴着他走了过来。脸上虽没笑,倒也客气,“怎么不家去?”
墨玉、冰冰挑着灯笼站在门两边。
我摇了摇头。
王员外便快步走了进去,没几步又停下返回来看那首诗,看完问道:“怎么回事?”
墨玉道:“我也不清楚,我出来时就见这门上贴着诗,牛将军在一边守着呢。”
王员外又问:“志南大师还在吗?”
冰冰道:“在。牛将军送墨玉姐回来不久,志南大师找过牛将军,估计这诗应该是志南大师写的。”
王员外“嗯”了一声,便走了进去,冰冰打着灯笼紧随其后。
刘得华说:“兄弟,你不会又哑巴了吧?”
我没有说话。
柳下安道:“怎么可能?这次肯定是在装聋作哑。”
刘得华赶着马车,柳下安牵着马走进了王家大院。
更儿把手里的灯笼挂在了大门上。
墨玉道:“给你照个明,就是狼来了想吃你也看得清不是?”
墨玉故意举起灯笼晃着我的眼。
更儿道:“林娘子,你回不回?”
“你回吧。我陪这傻子呆一会儿。”
更儿走了进去。
墨玉把大门关上。我和墨玉便有了一个与王家相隔的新的世界。这世界虽说很小,只是一个门洞,但只要能容下一男一女便大有可为。
墨玉总是闲不住的一个人。她一会儿挑着灯笼望望门上的诗,一会挑着灯笼望望我,很不安分的样子,我不得不防着她侵犯那首诗。有时候,一种破坏也是不经意的,我必须防着这种不经意的发生。
墨玉道:“他们都不在了,你悄悄告诉我,你这是在干什么呢?好吗?”
我不说话。
“告诉我吗?”墨玉拉着我的手摇晃着。
见我无动于衷,便打我左胸一下,摸我右胸一下。拧我一下左脸,捏我一下右脸……
“你是不是饿了,要不?我给你拿点吃的出来?”她把两根手指放进我的嘴里,勾着我的嘴角以达到吃人的状态。
“你不会在这里呆一宿吧?你要不想回你屋,便去我屋吧,就算我不行,还有冰冰不是?”她又温柔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越不说话,墨玉却要极力逗我说话。这女人也是,要不低着头无话可说弄出一副装羞害臊的样子,要不又屁屁家家的没完没了就是针掉在了地上也得说一筐子的话才把它捡起来。
当然,墨玉在说时,手也不闲着,但大多时候是放在我的身上……
男人的动作基本是连贯的,如暴风骤雨,说来就来。女人的动作却如羊拉豆豆一样,可就是这羊拉豆豆,没多一会儿,便将你挑一点而动全身。
我抱着墨玉又啃又摸起来。
墨玉推开我把灯笼挂在门前的一棵老柳树的新枝上。
这棵柳树也不知活了多少年了,离地不足一尺,竟敞着一个洞,很多孩子钻进去躲过迷藏。
也有人说,吕洞宾和白牡丹在里面下过棋。白牡丹在这里不是花,跟芙蓉一样也是一个美女,据说是国色天香的洛阳第一名妓。
我朝里面望过好多次,下棋估计有些难,若是这俩人干点不占地方的事还行。
当然,就是我能钻进这个比我身材小不少的洞口,我这时也不会钻的,因为我知道这时我在干什么,干什么就得吆喝什么,且不可三心二意。
墨玉挂完灯笼又把自己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两个又摸又咬起来。当然,我一边忙着墨玉一边还盯着门上那首诗。
门突然开了。我推开了墨玉。
明月提着个竹篮站在我们面前,扭着个头,但该看到的肯定也是看到了。
她将竹篮放在门洞里。
“芙蓉姐让我送来的,让你趁热吃!”说着转身离去,还帮我们带上了门。
我眼巴巴望着篮子,刚要走过去,墨玉道:“吃什么吃,不如趁热吃我吧!”
这女人要这样主动有时就觉得没意思了,但我又不好驳她的面子,便只好吃起她的白馍馍来。
墨玉真够放荡的,烟夜里的叫声发着颤,我很有些担心全村人都能听到。
我不得不减轻一些我这边的力度。
“咚咚咚”,门响了,门内有人喊:“还进不进?不进就关门了!”
“敲什么敲?我想什么时候回便什么时候回!”
墨玉又粘了我一会儿,这才打着灯笼离去。
我走到竹篮前,掀开白布,热气冒了出来,有鸡有酒有豆角,真还有五个馍。
我拆下鸡腿就啃了起来,喝了一口酒,坐在大门口,别说,这种吃饭倒也有些趣味。
突然想到这明月会不会将她看到的告诉芙蓉呢,心里多少便有些不自在了。不过又一想,我和墨玉这样,芙蓉肯定也是知道些的,应该不打紧,不然,她早就旁敲侧击了。
王家大门咣当关上了。我推了推,推不开,就靠在了大门上。墨玉一走,夜又归了本身的静,寂寞如潮,一涌而至。
远树在风中飘晃。
灯笼在夜中晃闪。
星星在天上闪烁。
困意袭来,又不能睡,我只好在门前蹦蹦跳跳地找些营生干。
终于熬至寅时,我将这诗揭了,借着灯笼里的火将它燃尽。我仿佛在做一件神圣的事,虔虔诚诚,毕恭毕敬。
推了推王家大门,还没开。
熄了灯笼,靠在门上迷迷糊糊睡去。
可想而知,大门开时,我被闪了进去,着实把门卫吓了一跳。
门卫道:“牛将军,你真逗,真不知你在这里搞什么名堂。门上那诗呢?”
我指了指灯笼,朝他笑了笑。
我进了大院,将我的独角马备了鞍,牵出大门朝门卫笑了笑,打马离去。
回寨时,很多人朝我打着招呼,董荣等人围了过来,我便将所历之事讲了一遍,大家便大笑。
郭炼道:“非常了得!非常了得!”
我以为他是赞我,谦虚道:“哪里哪里?这一宿算什么啊?若为了王芙蓉,便是几天几宿不睡也没什么?”
郭炼道:“我是说这大师非常了得,到了贴窗户纸贴春联时也无需打浆糊,直接吐几口吐沫就贴上了!”
众人便笑。
孟非道:“看起来,王芙蓉,非你莫属了!”
“借你吉言!”我又转问董荣,“那个白臂猿如何了?”
董荣道:“已经降了,如今在古风帐下。”
“嗯,很好!”
“我走后,水寨可有人来!”
“来了。一个小娘们带了好多贼来的,口口声声要我们交出小乔,不然她的梨花枪便缴灭山寨。一开始我们也不敢出去,怕水上嫖用计在诱我们。后来,她带的人骂我们是缩头乌龟,骂我们还不如小娘儿吗?我一急,便带人冲了出去,没想到竟杀了他们个落花流水,古风还差点活捉了那个小娘儿们。”
这时,烟海波从不远处走过,我喊道:“烟子!”
烟海波跑了过来,“大王!”
“昨日,那个小娘儿们你认识吗?”
“怎么不认识?今年夏天的时候,她带着很多箱子坐着我的船从金龟湖飘过,我带着弟兄劫了她,发现箱子里全是金银财宝,有的连见都没见过。我们问这些打哪儿来的?她说原是一个宫女,在靖康之乱时带着这些东西逃了出来。当时,我差点要扒光她把她做了,这节骨眼上,水上嫖的船来了,误了我的好事不说,连人带箱子统统带走了。打这儿,我再也没见过她,也不知她姓什么叫什么。但后来,又传了出来,说她根本不是宫女,是一个妃子,好像是姓姜,水上嫖都称她为姜妃。昨日她骑马提枪地站在寨门前,我一开始还不敢认她,也没见她有什么功夫。”
“妈的,又出来一个姜妃,看来,我老牛老跟这小娘子们打交道了!”
烟海波道:“哥哥,她若再敢来,我一定擒了她献给哥哥,若真是宫里来的,应该还是还有滋味的。”
“咳,宫里的,也多不了什么,也少不了什么,目前,我对她还没兴趣。谁擒了便归谁!”
我跟他们又闲聊了会儿,胡扯了一下如何剿到这些水贼,便回了惜芳园的“魔王窟。”
只见夏达靠在椅子上打着瞌睡,手里还拿着一个鸡毛掸子。
我呆呆望着她,她闭着眼,睫毛更显得长,我便用手轻触着她的睫毛。
她手上的鸡毛掸子掉到了地上。
她的小胸脯微微起伏着,我抓住了她的一只手,轻轻的,总怕惊醒她……
但还是醒了。
“大王!”她喊了一声把手抽了出去,又闭上了眼睛。
“刚起来,就犯困?”
她睁开眼望着我说,“都怨你,也不知你昨夜回不回,害得人家一宿没睡!”
她站了起来,用鸡毛掸子开始掸着一只巨大的花瓶。
花瓶上的牡丹艳丽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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