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不由手忙脚乱,自己一个罢官在家闲居十余年的老人,竟有人如此尊重,心中十分欢喜,他却哪里知道,李烈从小就喜爱诗词,最是敬仰这位先贤,还专门研究过他的诗词,曾洋洋洒洒地写下一篇名为《论苏辛词》的文章,对辛弃疾的词风极为推崇。(.)能够亲眼见到这位伟大的爱国词人,卓越的政治家,心情激动非笔墨可以形容,本来李烈最是讨厌跪拜之礼,不过向辛弃疾跪拜,却是完全心甘情愿的。
两人客套一番,这才在桌前坐下,沏上一壶茶,攀谈起来。
李烈对苏辛词曾下过相当的功夫,自然对辛弃疾的词作十分熟悉,如今李烈又刻意讨好,老少二人相谈甚欢。谈到诗词,赏析还算可以,作出一两首来,李烈却是办不到的,古人作词用典故极多,尤其是辛弃疾,更擅于在词中用典,李烈哪敢班门弄斧,然而老人兴趣极高,非要李烈吟上一首,李烈无奈,只得将毛伟人的《卜算子。咏梅》抄袭一番,博得老先生高声喝彩,直说李烈词作比之陆游陆放翁的咏梅在已经上更高一筹。李烈心中惭愧,连忙转换了话题,“伯父,您可还记得当年的耿京掌书记吗?”
辛弃疾一怔,思绪一下子回到四十年前那峥嵘的岁月,想当年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挥斥方遒,随同耿京起兵抗金,轰轰烈烈,正是风华正茂之时,“气吞万里如虎”,那段岁月永远留在他记忆的深处,闻听李烈提起耿京,不禁感慨万千,“我如何能忘记那段日子啊!”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灸,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嬴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吟罢轻声一叹,神情萧索。
李烈看在眼中,缓缓说道:“伯父,小侄曾秘密去过山东,联络义军志士,更见到了掌书记的儿子耿永峰,现在他正在梁山军的旋风狼骑担任统制,正与金人继续顽强作战!伯父可还记得他.”
辛弃疾低头想了一会,终于想起了一点:“那小家伙叫什么我已经忘了,不过他父亲遇害时,他才十来岁,好像也被抓进金营,怎么,那孩子没有死?”
“不仅没死,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领着一支义军活跃在山东境内。他叫耿永峰,可不是孩子了,今年都五十来岁了。”
辛弃疾听说故人之子不但没有死,还在坚持抗金,十分高兴,连忙问耿永峰的具体情况。
李烈将耿永峰当时所处的困境添油加醋的讲给辛弃疾听,本来山东的义军处境已经十分危险,经李烈夸大,辛弃疾更是忧虑。辛弃疾虽然身处南宋后方,但无时无刻都想朝廷能振作起来,抵抗金兵并收回失地,所以他很关注山东及金国各地的抗金情况。三十多年前,在湖南潭州任知州并湖南安抚使的辛弃疾编练了一支名为“飞虎军”的队伍,名义上是为了维护地方治安,实质上辛弃疾的打算是为了震慑金人,为北伐积蓄力量。然而由于种种原因,辛弃疾被弹劾罢职,心血空流。
听说耿永峰的义军也要覆灭,辛弃疾万分着急,也很痛惜。南宋朝廷软弱,投降派把持朝政,坚持抗金的义军们看不到希望,得不到帮助,已经有很多义军溃散或被消灭。
李烈将当时指挥手下将金兵消灭,救出耿永峰等人的情况细致的讲给辛弃疾听。辛弃疾听得很认真,当场称赞了李烈,口气中亲热了许多,“贤侄好手段,可谓智勇双全。”
“我们先说说义军吧!”李烈侃侃而谈,“义军在山东的发展很不乐观,为什么呢?原因有三点:第一在人心,金人占领山东不过几十年,大多数百姓还是心向大宋的,但朝廷在干什么?除了战败就是议和,还有赔款。人们看不到希望,能坚持下去的人当然越来越少,义军当然要逐渐消亡。老百姓没有过多的想法,只要能吃上饭,一家人安定生活就够了,这一点上,金国统治还是南宋统治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第二是战略战术,义军身处敌后,开展抗金斗争,首先就处在劣势,加上各自为战,一盘散沙,很容易被各个击破。如果每支义军都是以失败告终,谁还敢加入义军?那和找死也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在战术上,大家只凭一腔热血,抱着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想法去拼命是远远不够的。在敌后开展斗争,战术很重要,这我和耿永峰也讲过,我们要打运动战、游击战,不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最大限度的消灭敌人的同时保证自己的损失最小。坚持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不做无谓牺牲。采取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的战术不断骚扰打击敌人,这才是根本。第三就是经济实力,没有强大的经济实力如何让队伍成员吃得饱穿得暖?如何能买到优良的武器和战马?没有战马又如何保证强大的机动性?说不定哪次被敌人咬住,就凭两条腿是无论如何跑不过对方的骑兵的。武器和战马光靠抢夺是远远不够的。”
辛弃疾定定的看着李烈,努力思考李烈的话,良久辛弃疾站起来,对他深施一礼。
李烈忙站起来去扶,口中说道:“您这是做什么,可折杀小侄啦!”
辛弃疾正容道:“老夫自诩才华过人,不过听贤侄一番话,当真受益良多,尤其你说的那个运动战和游击战,让我大开眼界,老夫虽作了些诗词,不过是发泄心中激愤罢了,到老都是一事无成。贤侄胸中有沟壑,一席话让我明白很多,理当拜谢。
李烈忙谦逊几句,坚辞不受,当真要受得辛弃疾这个心中偶像的一拜,李烈还是不能接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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