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谦不在,叶君宜在府中的日子可谓是如白水般无味,每日是努力操持着靖国侯府内的一切事务。转眼便到了恪王妃生辰之日。这日早早便是有白依依遣了丫鬟来,说是白依依已时上刻在正门的垂花门前等着她。叶君宜匆忙将府内事务安排妥当,打扮一番便携了秋菊、春兰和青玉等几个丫鬟婆子出门。李氏逝去后,她便让陆氏管着她屋内的一些锁事,今日出门去了,就将一应事物均托于陆氏。
主仆几个坐了一辆碧色青紬车,到了正门前的垂花门,便见白依依已是站在那里候着。叶君宜便就此下了车,走了过去。
“妹妹这身打扮好生得体。”白依依待叶君宜走近了,伸出一双白玉般的纤纤细手,将她双手拉住,用赞赏的目光看着她。
叶君宜听了,看看自己穿了一玫瑰紫的银花暗霞茜裙,外套一件淡藕色罗锻坎衣,出门时再三斟酌这般打扮是显得端庄一些的。这会见了那白依依已脱下白色素衣,身着淡粉衣裙,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将乌黑的秀发绾成如意髻,仅插了一梅花白玉簪,脸上薄施粉黛虽是简洁却显得清新优雅而不失妩媚。顿觉自行惭秽,不禁微微红了脸。
“姐姐休得取笑于我,时辰已是不早了,还是赶紧前去吧。”叶君宜赶忙差开话题,拉着她便出了门。
门外早已停有一辆马车,娄护卫骑了马带了一队人旁侯着。见叶君宜二人出来,两个粗使婆子赶紧上前打了帘子,一小厮跪在下面,叶君宜正纳闷,这人在挡住路做甚。就见一婆子扶了白依依,白依依便将此人当作凳子踩踏了上车。她见白依依上了车,将裙摆一提,便自行跃上了车,那小厮见了,一阵惶然,在下面磕头不止。
“无事,快走开。”青玉知叶君宜是不忍踩踏他,轻蹬了他一脚,便也跃上马车,坐在马夫旁边。
再说叶君宜上了马车,在白依依的对面坐了下来,抬头发看着白依依正襟而坐,目不斜视,又见她是肌肤胜雪,一双与徐子谦一样的蓝色眼眸,鼻挺拔秀立。顿觉自已长相丑陋,污浊不堪,不自在的拢了拢垂下的一络发。
“扑哧”这时就听得白依依笑了一声,问她,“姐姐又不是个男子,妹妹盯着看做甚?”
叶君宜听了面颊微红:“姐姐如此容颜,谁人见了不心动?只是姐姐与侯爷这眸子......”
“与常人不同?难道妹妹不曾问过表哥,这是何故?”白依依弄着指甲上镶嵌着的小小宝石,轻启红唇说着。
“这,妹妹不曾问过。”叶君宜答道,“但母亲肌肤胜雪,应是非我族之人吧。”
“嗬,见过姨母的人居是猜得到的,姨母也是因此几乎小院的门也极少踏出,听说府内大都下人只知英姑姑其人,而不识姨母。”白依依轻笑一声说道。
“那,”叶君宜很是好奇,“母亲又是为何背井离乡,来到此处安家呢?”
“谁人愿背井离乡,”白依依用她那动人的嗓音,略带忧伤的向叶君宜缓缓的道来,“此事我也是母亲在时听她讲过一、二。姨母与母亲原本是月姆国国主的女儿。”
“月姆国?”叶君宜觉得陌生得很,“这可是个什么样儿国?咋有这么个奇怪的名字?”
“有何怪之,”白依依道,“月本皎洁而取圣洁之意,姆即母亲,合起便是圣洁的母亲。此国是以母亲为尊,家主,国主均是女子。又曾有传说这是因她们怀孕后生下女儿居多,而极难生育男子。”
“扑哧”叶君宜想起西游记里的女儿国,“没有男子,如何能受孕?莫不是有那仙人所赐的灵草仙水助其受孕?”
“扑哧!你这小蹄子,”稳重的白依依被她这番语言,弄得也忍不住笑了出来,“灵草仙水倒没听说过。听说她们是以母亲为家主,到了那三月,整整一月,女子们便打扮一番到与邻国相接的高山上或是河流处,高声歌唱。便有那本国的、邻国的男子闻声前来,与之对歌。男女二人若是互相相中,便相携到一隐秘处做下那风流之事,事后仍是各回各屋,却并不成亲,育下子女亦是女子的祖母抚育。因此此国之人只知其母家,而鲜有人知其父。”
“那这国中女子无男子帮衬,委实是辛苦。”叶君宜叹道,复又想起,“那母亲姐妹二人又是如何到了此处?”
“唉!”白依依叹了一口气,将身子半倚到被褥上,红唇轻启,“母亲二人本是国主之女,因国中多为女子,且尽是容颜出众,国主更是美貌非常,竟是为邻边多国所觊觎。国中虽是女子居多,防备却也还算森严。不料邻国有个称为歇母的国家,其国主好色残暴,凶猛异常,不知在那里见过国主一面,求娶不成,便联合邻边多国攻打月姆。月姆国无力抵抗,只得举国搬迁至一四面黄沙之地,建立了一隐秘宫殿。
唉,国主以为此举极为妥当,却不知这大都为女子,如何能耐住寂寞?便常有那不安份国人偷着出去,找寻男子。最终一外出寻欢的女子被歇母国主抓获,此人禁不住诱惑,竟将敌人带至这国人的最后藏身之所。国主见此,知是大势已去,便书了一封信函,拿了大量金银财帛,让几个贴身侍卫带了母亲二人,从秘密通道逃出,前来投奔大齐。而国主与族人启动宫殿机关,与攻入殿中的敌人同归与尽。”
“国主真乃烈性女子!”叶君宜听了后,沉默半响叹道。
“可不是,这世间将女子视为低贱,视同财帛,任由男子践踏、取舍。”白依依自嘲一笑,“国主带邻国人奋起反抗,终是不敌这些龌龊男子。而她倾尽国人之力,保住的两位爱女,带着大量财帛,费尽千辛万苦来到大齐,却并未得到意想中的庇护。反被人杀尽侍卫,夺取财帛,辱其身子!”
白依依一席话出,二人居是深为震撼,一时相对沉默无语。
“姐姐不仅相貌出众,文采学识也是常人之所不及。”半响,叶君宜开口打破了马车内的沉静,“妹妹当真是佩服得紧!”
“文采学识?”听得这四个字,白依依脸露悲慽之色,“姐姐那有什么文采学识。所知之事不过尽是亡夫在世之时,常教授与我一、二。”
“哦?”叶君宜安慰的拉过她的手,“那他可真是个难得的人才,不知怎生就舍得姐姐而去了。”
“可不是呢,”白依依悲慽的缅怀着,“他可真是个千年难遇的人才,天文地理无所不知,文采风流。”哽咽着,“心地又是极好,多少百姓官员曾是蒙受过他的恩惠,可......”白依依将头转了过去产,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这样一个人,可竟舍了姐姐而去。”叶君宜,见状陪着伤心,安慰的轻抚着她的手。
“是,他去了,”她脸露怨恨,呜咽着幽幽的说道,“皇上一见了他,便说他学识出众,封他钦天监正。后又加封他为太子少保,为皇子们授课。王公贵族均前来请他去讲授,他却在各地游走,广开堂口为穷苦百姓讲授平生之学。他还在全国均建善堂,穷苦之人,尤其是儿童妇女,均可得到妥善照应。在国家闹饥荒那些年,他广施财帛,收容难民。可他,他们容不得他这样的人物,他们忌妒他的才能,忌妒皇上对他的宠幸,忌妒百姓对他的爱戴,觊觎我这该死的容貌.......”
“姐姐,......”听得白依依已是说得泣不成声,叶君宜也陪着掉泪,“是妹妹该死,勾起姐姐伤心之事了。”
“罢了罢了,”白依依止住了抽泣,用丝帕试了泪水,“妹妹休得听我这未亡人在此胡言乱语,走了这许久了,恪王府也该到了吧。”
这时,叶君宜也回过神来,只听得车外人声鼎沸,她正想叫人,那娄正明却隔帘在叫她:“夫人,恪王府到了,马车太多,堵住了门口,夫人恐要下车来行走几步。”
叶君宜撩开帘子,只见果是无数华丽马车停在一空旷地带。前面便是恪王府,门口立有一对硕大的石狮,后面是并排几根描以精美彩绘、需双人合抱的木柱,撑着饰有精美图案的屋檐,里面是一正二偏朱红大门,整个显得气派豪华。今日里几个大门均大开着,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口迎接宾客。
叶君宜与白依依下了车,刚走几步,忽听得人高声叫道:“二殿下瑞亲王来了,快快让开!”。人流迅速的往两边分散,叶君宜躲闪不及,竟被人挤得摔倒在地。她恼怒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正欲唤丫鬟们,忽听得一个男子的声音传来:“夫人,可曾有伤到那儿?”
叶君宜抬头—看,一个头带金冠、身着紫绸长衫、面目清秀的儒雅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身边,正关切的望着她,伸手欲是来扶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