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热的夏天,垃圾筒是所有人最不喜欢接近的地方,因为这里不仅有嗡嗡乱飞,讨厌之极的苍蝇群,还有着散发着腐烂瓜皮食物的酸臭气息,地上流淌着变得黑黄色的水汁,粘呼呼地,老远闻着就让人能把隔夜的晚饭全都吐出来。
一个人,穿着身件老旧的单布衣,脚下是一双毛了边的破胶鞋,头发乱糟糟的像好几天没洗过的样子,外层已经变黑的口罩严实地戴在嘴上,身上还背着个大蛇皮袋,手里拿着根用铁枝拗成的钩子,正在垃圾筒前聚精会神地翻弄着什么。
一个易拉罐,三个塑料瓶,还有几张报纸……一一从垃圾筒里翻了出来,随后放进蛇皮袋中。
“呼!快熏死老子了……!”别奇怪,这个捡垃圾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东海吉安工程技术公司,东海吉安物资公司的老板——李杰。
我打扮成这样,正是受了彼得大帝的启发,故意化装成捡垃圾的,体验生活,了解这类人群,并拉拢他们。说实在的,这身打扮还花了我不少时间,蛇皮袋是家里本装米用的,铁钩子是自己做的,鸡窝一样的头发是我出门前用定型摩斯外加面粉搞出来的,身上的衣服还是老爸年轻时候上山下乡时候的老古董,被我好不容易才从家里翻了出来,脚上的破胶鞋原本是双崭新的电工鞋,被我经过一番艺术加工后才成了这个样子,至于嘴上的口罩,别看外面黑呼呼的样,其实也是我用黑墨水故意染出来的,里面还特意撒了点老妈洗澡用的花露水,要不然光现在这股臭气就能把我当场熏晕过去。
今天是我第一天“上工”,决定做这事后我什么人都没告诉,公司那边找了个借口说出去办事,至于安非和柳玫当然也瞒着,就连我父母都不知道我会做出这番举动。天一亮就溜出了门,先到了个临时租的小屋把衣服换掉,随后再把手机什么的全藏在那屋里,打扮妥当后悄悄地闪出门,这才开始了我的“拾荒大业”!
平时没注意,当我弄成这样子在大街上一转,嗨!同行还真是不少!几乎所有的垃圾筒都被划分了地盘,你想凑上去捞点汤喝喝,门也没有!好不容易转了大半天,我才在这找着了一个没有被占领的阵地,顿时兴致勃勃地冲了过去,对着面前大堆垃圾翻了个遍。
这个垃圾筒也许是地方偏僻点,里面货色并不充足,这不,翻了半天才翻出没几样好玩意,不过我又不是专业选手,装装样子弄点也算足够了。
“我的娘!这捡垃圾的活还真不是人干的,光这么一个垃圾筒就差一点儿要了我的小命!”等离开垃圾筒一段距离后,我才放心大胆地吸了口新鲜空气,额头淌下的汗水早就把我口罩全给浸湿了,连忙把口罩扯下一边,摸出烟点起一根,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抽着。
“大哥,你整完了没?”烟还没抽几口,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回头一瞧,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同行”正眨巴着眼看着我,用着内地的口音问道。
既然是打入敌后,就要干得不露破绽。小时候我在老爸的老家住过,那是内地偏僻的农村,口音和这小同行很相近,看来这小同行搞不好还是我小老乡呢,我顿时笑了笑了,学着老家的话反问道:“咋事?”
“没咋事,就问问你那边整完没?”小同行长得干干瘦瘦的,不过一双眼睛却非常机灵,手里拿着和我一样的铁钩子,向那个垃圾筒指了指。
“整完了,咋的?”我觉得这小子有点意思,故意歪着脑袋冲他一笑。
“整完了?呵呵,那论我整了……。”这小子嘿嘿一笑,顿时就像瞧着肥肉的狗儿撒腿就冲着垃圾筒跑了过去。瞧他那急样,似乎怕我后悔似的。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怕累不怕脏,几乎把半个身子都探进了垃圾筒里好一阵翻腾,顿时觉得奇怪。难道这小子没长眼?刚才我已经在里面弄过一会了,该捡的全都装进了蛇皮袋里,现在这垃圾筒里还能有什么可以捣鼓出来的东西?
嘿嘿!还真别说,这小子居然还真从里面弄出了好东西,就和变戏法一样,眨眼间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从里面又捞出了几个瓶子,甚至还有几张破纸板,等他心满意足地把那些东西放进随身携带的蛇皮袋后,站在一旁的我已经瞧傻了眼。
“喂!这些东西你怎么弄出来的?我刚才咋没瞧见有这么多?”见那小子弄完了就要走,我连忙一把拉住他问道。
“大哥,你新来的吧?”这小子开口一句话差一点儿让我噎住,瞧着他一副似笑非笑,得意洋洋的表情,我只能郁闷地点点头。
“瞧你刚那折腾成这样,一眼就知道是新来的!”这小子听着我和他接近的口音,以为我是他的老乡,还特意问道:“大哥,你那的人?我咋以前没见过你?听你说话口音,是不是我们安山沟那边的人?”
我化装的主要目的就是接近他们这群人,怎么会放过主动向我搭讪的这小子?连忙笑着点头道:“不是安山沟的,是李家村的,不过离安山沟也不远……。”
“李家村的?我四姐夫家就在李家村,你姓李?村里那家的?”这小子还挺会顺着爬,我倒没问他呢,他倒查起我底细来。不过我也不怕他查,反正我老爸的老家就在李家村,李家村几百户人家,他能全知道才怪了?当下我就把我大姑妈家二媳妇的三表弟的五堂叔给搬了出来,把姓名那么一说,倒也唬住了这小子。
“嗨!还真是老乡啊!”关系一搭上,这小子显得亲热多了,安山沟大部分人都姓金,问了我姓名后,他也告诉了他的名字,原来这小子小名叫二狗子,大名居然叫金满屋,听得我差一点儿笑出声来。
“娘的!还金满屋呢?我晕!”憋着笑,大家就算这么认识了,这小子还挺机灵,知道自己这名字有些糙,特意让我叫他小名,或者直接称他狗子就行了。
“李哥,都认老乡了,也不弄根烟给兄弟抽抽……!”也算认了亲,狗子笑着看着我手上的烟,直接向我讨道。
“你小子才多大?就抽烟?”我一愣。
“咋了?抽烟咋了?我都十六了!”狗子吸吸鼻子,满不在乎地说道。
“行行!”这小祖宗可是我接触的第一个同行,我的大计还得全靠他呢!别说抽烟,就是抽古巴雪茄我也得满足啊!连忙摸出烟来给了他一根。
别看他年纪不大,可这烟一上手我就看出来和我一样是杆老烟枪,在我面前吞云吐雾着,还夸了我几句这烟还真不错。
我不由的发汗,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今天特意只带了一包普通的牡丹,要是拿出来的是平常抽的大中华,非得露出马脚不可。可听他话里的口气,他们平时一般只抽几毛钱的红梅之类,这一块八的牡丹居然还是稀罕货,除了逢年过节一般都不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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