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月朗风清杀人夜
宫泠羽前脚刚回了小院,后面那几只尾巴便唰的上来,将院门从外面锁死。
身后传来落锁的声音,宫泠羽置若罔闻,轻快的踏过花间,和忘川一起浇起花来。
司马氏第一次欺负她的时候,长孙氏还冒充好人给她求过情,如今听说她和夜云轻有一腿,狐狸尾巴马上就露出来了。什么端庄慈善的老王妃,分明就是夹着尾巴做人的老狐狸。
宫泠羽一早虽然觉得她不像是个纯粹的和蔼老人,但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坐不住。
宫泠羽眼中缓缓闪过一丝杀气。
她感激的是夜拜鳌,可不是长孙氏。她留着长孙氏的命,只是给夜云轻面子。
宫泠羽慢条斯理的浇水,忘川问她:“是谁要关着我们?”
“长孙氏。”
“为何?”
“你今天没出去转转啊,这夜王府里里外外,都是在说我和夜云轻的风言风语呢。”宫泠羽目光瞥到走廊下,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做好的秋千?”
“刚刚。”忘川道。
宫泠羽一把扔了水壶,奔着秋千去了。
秋千是摇椅改装的秋千,足以坐下两个人。
宫泠羽拉着忘川坐下,靠在椅背上,荡了两下,才道:“长孙氏不是个善茬儿,但她是夜云轻的母亲,我不会对她动手。我医治夜老爷子,就当时这些日子住在他家里的住宿费。离开夜王府以后,我与夜王府的一切,翻篇,一笔勾销。”
忘川点头,心中有疑问,她会这样说,是不是等离开祭司院那一天,她与云忆寒之间也是一笔勾销,翻篇了?
宫泠羽单手托腮,想到什么,叹道:“夜云轻在祠堂,今天夜里,长孙氏可能会对我们不利。”
忘川道:“主人如何打算的?”
宫泠羽道:“死。”
“……”
忘川不明所以,宫泠羽也没有解释,只是说道:“之前夜云轻被关祠堂,就是因为有人在府里传我和他的闲话,那次他一个人抗下,所以没有波及到我。这种事情,除了司马氏我想不出第二个人会做。我们院里那只尾巴,极有可能也是她的人。等我们离开夜王府以后……”她稍作停顿,眼神狠绝:“杀。”
这一刻,忘川仿佛又看到了以前的宫泠羽。
生杀予夺,阴狠毒辣,挡她者,生不如死。
是夜。
长孙氏让人去祠堂给夜云轻送吃食。
夜云轻不是个傻人,从前老两口关着他,从来没有让人给他送过吃的,今天太阳是从北边出来的吧?
夜云轻没有动筷子,打算等晚上小丫头给他送烧鸡来,谁料他踢了食盒,才转过身去,那送饭的仆人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记手刀砍在夜云轻后颈,将他打晕。
夜云轻防不胜防,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会让人对他动手。
那人背起夜云轻,将他送回了揽月阁。
夜色渐浓。
宫泠羽在床上装睡,外面传来极轻的声音,十几个黑衣人冲进来,举起寒光闪闪的大刀,冲着床上就是一顿乱砍。
在外间的忘川也没能逃过。
须臾后,被褥被砍的面目全非,无数雪花般的飞絮飘荡在空气里,却意外的没有一丝血腥味道。
几个人这才掀开被砍得稀烂的被子一看,竟然空无一人!
负责外面动手的人也冲进来,摇了摇头。
“追!”
几个人身形很快,迅速追了出去。
宫泠羽和忘川正在外面的树上坐着。
见到小院跑出黑衣人来,才跳下树,装作夜奔逃命的样子,宫泠羽拉着忘川的手,道:“慢点,他们要追不上了。”
夜王府正门的守卫不知去了哪里,宫泠羽和忘川大摇大摆的跑了出去。
夜空,月朗风清。
宫泠羽叹道:“这样的天气适合跟喜欢的人对酒当歌,用来杀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忘川道:“忘川也想和主人对酒当歌。”
“等有时间。”宫泠羽看了眼身后,有些恨铁不成钢:“他们也太慢了。”
“是主人速度太快。”
两个人又手拉着手跑了一阵,身后的人渐渐逼近。
“去文慈塔。”宫泠羽拉着忘川,小声道。
文慈塔外有一片碧色大湖。
到了湖边,就真的前方无路,后有追兵了,正是宫泠羽要的效果。
“来了。”宫泠羽拉着忘川,矮身躲过一刀,计算了一下身后杀手的数量,道:“留一个活口,其余的,杀。”
夜色渐浓,血色弥漫。
第二天中午,夜云轻才从头疼中醒来,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夜青?!”
叫了半天,也没有发现夜青的人。
夜云轻大步走向门口,发现竟然有重兵把守。
这些就想难住他?
夜云轻忽然出手,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打出去的掌力绵软如丝,竟然没有一丝的力气,他狐疑的握紧了拳头,却发现根本使不上力气。
夜云轻脸色骤变,这是……软骨散?
门口守卫拦住他的去路:“小王爷,老王妃吩咐过,让您待在揽月阁。”
夜云轻一脚用力踢在他腿上,骂道:“滚!本小王去哪里轮得到你来管?!”
那守卫被他踹到在地,却有更多的人围了上来。不敢跟他动手,却也不肯让开。
夜云轻怒火中烧,眉目间、杀气迸射:“不想死的就给我让开!”
该死的,他这才用力说了几句话,就有点气喘了?
等下要动起手来,现在的他一定干不过他们。
双方僵持着,过了一会儿,长孙氏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揽月阁,遣散了众人,将夜云轻叫到房中,脸上堆起慈祥的笑容,如慈母般苦口婆心道:“她不过是一个乡野丫头,你何必为了她惹你父亲生气。”
夜云轻因为愤怒,眼睛有些红,让长孙氏见了既有心疼,又觉得有些害怕,他从来没有这样急头白脸过。
“你把她怎么了?”夜云轻咬着牙问出这几个字。
长孙氏脸上的微笑逐渐冷却下去,阴阳怪气道:“她死了。”
夜云轻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但很快,他却摇摇头,不相信道:“不可能,她,她有功夫的。”
“的确是有。”长孙氏冷笑道:“在夜王府潜伏了这么久,深藏不露,还把你迷得失魂落魄的。看看,我派出去的杀手就剩下了一个。”
夜云轻双手握成了拳头。
长孙氏端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慢慢道:“他们追到了文慈塔外面的湖边,十三个杀手,就剩下了一个,回来报信说,她与她那情同姐妹的丫鬟,重伤跳下水去了。”
“不肯能。”夜云轻不相信,她那么快的身手,逃命应该不成问题……可是,他脸色又是一变。
可是夜王府的杀手真的很厉害。
要么不动用,但凡用了,必要完成任务。
夜云轻抬头看了一眼长孙氏,眼中有深深的失望,他转身向外走去,外面的人还想拦他,长孙氏却道:“让他去。”
夜云轻去了马厩,拉了一匹马,快马加鞭的奔去了文慈塔。
湖边。
清风和丽。
夜云轻找了好半天,才找到昨天的案发地点。凌乱的草皮,一地的血迹,湖边长着青苔的石头上也有星星点点的暗红色。
夜云轻脸色急遽变得惨白。
他失魂落魄的翻找好久,才在杂草丛中翻出一片染血的衣角。
那是绣在女子衣袖边的白沙。
而那个丫头最喜欢穿这种带着绣边的衣服。
夜云轻茫然的跌坐在地上,望着眼前大片大片泛着金色粼光的湖泊,觉得心脏难受的快要死掉。
她怎么会死?
她比谁都要恶劣,比谁都要不要脸,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死掉?
夜云轻哀伤至极,忽然跳起身来,朝着大湖跑去,不行,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尸体,谁能说她死了?!这时,跟在他身后的护卫才冲出来,几个人快速将他制服,夜云轻大怒,一人突然伸手,将他打晕,扛回了夜王府。
--
东城门。
一辆朴素的马车低调的停在路边。
仍旧女装打扮的忘川,从一边的酒楼出来,手上拿着打包的饭菜。
马车上,宫泠羽正在补眠。
忘川上了马车,车夫扬鞭,马车向着城外驶去。
马车离开官道的时候,宫泠羽才幽幽睁开了眼睛,忘川怕她睡觉姿势太豪迈,乱滚会磕到自己,一直将她在怀里抱着。见她醒来,温柔问道:“醒了,要喝水吗?”
宫泠羽摇摇头,爬起来,掀开窗帘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你也休息休息吧。”宫泠羽对忘川道。昨天长孙氏要杀他们,她让忘川留了个活口,用狐香迷惑那人,让他以为他们走投无路被迫投湖自杀,回去禀告长孙氏。湖边那么多的血,他们又验不了dNA,谁知道都是谁的呢?
忘川用了狐香,身体需要长时间的休息。
忘川摇摇头,道:“我不累。”
宫泠羽从车厢暗格里翻出一叠瓜子,道:“不累就给我剥瓜子吧。”
忘川道:“好。”
忘川的手十分修长,剥瓜子的速度更是没得说,尤其是在她的“训练”下,越来越会了,如果有个剥瓜子大赛,忘川绝对会是冠军。
忘川将剥好的瓜子放在旁边的小碟里,宫泠羽想吃,就用勺子舀起一勺,忘川一边快速剥着瓜子,一边问道:“主人,我们不是要去祭司院么,可眼下的方向,不是离开王城?”
宫泠羽道:“云忆寒生性多疑,他让我选择是否去祭司院,我如果立刻应下,他必然会怀疑。”
“那主人是想?”
“等。”等云忆寒发现她企图离开,然后气急败坏的把她抓回来。
同一时间,夜王府——
夜筱安醒来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没有出来过。
忽然,有下人急匆匆往西偏院跑来,一脸的惊骇:“不好了小姐,世子带人抓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