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婚书(1)
忘川一身是血的冲进来,要不是相处多年,宫泠羽险些都不认不出来那是他!
“怎么回事?”宫泠羽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忘川,警惕的看向他的身后。
忘川并未言语,宫泠羽见他身后无人追来,便将房门关上,扶着他坐到了床上,脸色微变:“到底怎么回事?谁伤的你?”
“呃。”忘川难受的呻吟出声,宫泠羽便不再追问,丝毫不避让男女之嫌,迅速检查他身上的伤口。
还好,并无致命的伤,伤口大多集中在前胸和手臂上,有的伤口很深,露出了森白的骨头,流的血自然就多了些,但好在没有伤及性命。
隔空取出消毒水、金疮药、纱布、剪刀等物,宫泠羽褪下忘川的上衣,用干净的布擦干他身上的血迹。这些伤口一看就很痛,可忘川除了刚开始那声没有忍住的叫痛,后来便一直在沉默,极力的忍耐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宫泠羽和忘川,两个人在给对方上药的方式和手法上都十分熟悉,一个小时快过去了,忘川前胸的伤口才处理的差不多。这时,忘川低垂的目光忽而望向窗外。
窗外秋阳高照,风和天都很高,碧蓝如洗的天空下,站着长身玉立的白衣少年。
云忆寒鲜少穿白衣,可他,穿什么都好看。
宫泠羽一门心思都放在忘川的伤口上,也看出来这是剑伤,但剑法似乎颇为诡异,浅的地方极浅,深的地方又几乎就贴到了骨头上,但偏偏还差了那么微妙的一毫米。
在宫泠羽看不到的阴影下,忘川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得意,他忽然抬起手臂抱住了宫泠羽,宫泠羽低头柔声问道:“怎么了,伤口很疼是不是?”
原来她还是心疼他的。
忘川的目光柔和了一些,随即看到窗外那抹白影生气的离开。
忘川放开宫泠羽,强颜欢笑道:“没事,已经不疼了。”
宫泠羽嘀咕道:“胡说什么,伤成这样还能不疼?”
“小羽,你还在关心我是么。”
宫泠羽动作一滞,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剪去多余的纱布,神情却冷淡了下来:“忘川,我对你的关心,并没有儿女情长在里面。”
“我知道。”
“……”宫泠羽沉默的望向忘川,没有想到他这次没有不依不饶的质问下去。
忘川也抬起头,四目相对,他眼中的温柔仍在,却不似过去那般明烈了,“小羽,我的伤不要紧,剩下的我自己可以处理。”
“好。”宫泠羽倒也痛快:“那你告诉我,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她说过,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忘川。
忘川的目光移向别处,有些为难,良久,道:“我还没有死,谁伤的我已经不重要了。”
他越是这么说,宫泠羽便越是不放过:“你不说我也会查出来的。”
忘川转而抓住了她的手,语气微急:“小羽,不要查,好么。”
宫泠羽心中疑云更重,表面上却是笑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查?忘川,你在害怕什么?”
忘川低叹了一声,眼睫轻垂,缓缓吐出四个字:“是云忆寒。”
宫泠羽脸上的笑容僵住。
——原来竟然是云忆寒!
难怪忘川从一开始就支支吾吾的不肯道出伤他那人的名字,因为他是云忆寒!
好一个云忆寒,吃醋就罢了,竟然还动了忘川?!
是可忍孰不可忍,宫泠羽当即便没有说一个字,立刻出去了。
她出去后,忘川移动着身子,慢悠悠的凑到了窗边,将窗子开得大了些,阳光照射进来的面积也随之放大了。
从窗台上,忘川目送宫泠羽气势汹汹的去找云忆寒算账。
他的唇边,绽出妖娆的一抹笑,妖性完全暴露无遗。
宫泠羽是在繁华深处找到云忆寒的。
彼时他正轻扶衣袖,折下一束枯萎的红花,指尖轻抖,那朵枯掉的花便重新有了生命,姿然的绽放开来。
云忆寒听到身后的动静,也没有转身,直起身子,道:“你来了。”
宫泠羽开门见山没好气道:“你不打算解释么?打了忘川算怎么回事?”
平日里拌嘴互相伤害也就罢了,她想不到云忆寒真的会把忘川伤成那样。
“呵。”云忆寒一声嗤笑,语气冷冷的:“我打谁是我的自由,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很想杀了他。”
这个女人,就那么深信忘川么。她平日里耍小机灵脑袋不是转的很快么?她就不知道,他从来不用剑么。
一听他还要杀忘川,宫泠羽就更急了:“你很不可理喻你知不知道?忘川对我的感情,岂非一朝一夕就能忘记的?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
“这么多年。”云忆寒笑着打断她的话,回眸看她,眼角笑意渐浓:“你和那头狐狸在一起很多年了。”
宫泠羽心中咯噔一下,自己差点就说漏嘴了,她嘴硬道:“就是很多年,你比不了的。”
你比不了的。
云忆寒神情冷下来,周围的空气也随之降温,两边挂着碧叶的繁花,竟然都迅速爬上了一层冰霜。
这样不动神色不发怒不骂人不傲娇的云忆寒很让人害怕,宫泠羽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望定他:“云忆寒,我不准你伤害忘川,你若是想杀他,那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我说到做到。”
语落,宫泠羽不敢再原地久留,转身就要离开,云忆寒却在这时候开口叫住了她:“你就那么信任那头狐狸?”
“我们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种,但却比什么都重要。云忆寒,你是……我的爱人,忘川是我的家人。”宫泠羽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说出来自己有些后悔,不等云忆寒说什么,她便快速跑掉了。
睨着她跑开的身影,云忆寒身上的冷凝之气一点一点散开。
那些覆在繁花碧叶上的冰霜也褪去。
——她刚刚说了什么?
——他是她的爱人?
云忆寒唇角弯起满足的弧度,尽管忘川那只死狐狸陷害自己,尽管他刚刚看到他们抱在一起,连她的质问都懒得再解释。可是他却听到了她说,他是她的爱人。
林许,你终于肯承认我了。
云忆寒微微抬起头,迎上头顶一片炽烈的阳光。
光芒固然刺目,他却觉得比往日舒适太多,连同身边的一花一草,一木一石,都因为他雀跃的心情而变得可爱起来。
林许,他怎么就越来越喜欢她了呢?
深秋,白昼开始变短,一天很快便又过去,晚饭前听说云忆寒出去了,宫泠羽也没有问他去做什么了,若水虽然没有说话,却觉得气氛有些不一样。
吃过晚饭,今天轮到若水洗碗,他端着一木盆的碟子盘子和碗筷去了湖边,冰魄半路杀出来,脸上还覆着半张纱布,上次世子偷袭祭司院,冰魄的脸受了伤,很久没有出来见人了。
冰魄一言不发的接过他手里的物件,若水道:“不必了,我来便行。”
冰魄没搭理他伸过来的手:“哪儿有大男人洗洗刷刷这些东西的?”
若水便没再吱声,跟着她一道在湖边蹲下。
夜晚的湖边有些微冷,暗色的湖水无声的漾开一圈一圈的涟漪。
洗碗期间冰魄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若水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这么些年,冰魄对他的心思他都明白,可惜,他只把她当朋友,当妹妹。
他对她,甚至从未有过当初对女装忘川的那种怦然心动。
因了忘川受伤的原因,宫泠羽便让他回到戒指空间去休养,忘川不同意,还是想和以前那样,他睡在外间。念在他是伤者的份上,宫泠羽也就同意了。
宫泠羽取出一根银针,挑了挑纱灯的灯芯,房门开着,她的目光一直望着对面的房间。
忘川知道,云忆寒没有回来。
小羽在担心。
沉默的气氛下,忘川开口道:“小羽,你若是担心便出去看看吧。”
“你还替他说话?”宫泠羽语气虽然在教训,却并不严厉,甚至可以听得出她故意放轻柔了几分:“忘川,云忆寒伤你,你……你就咬回去啊,他那人就是这样,动起手来才不管对方是谁,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你为什么不还手?”
“小羽,你喜欢他。”
啪嗒。
忘川的话惊扰到了宫泠羽,她挑灯芯的手不小心把灯芯都戳断了,屋子里的光线顿时昏暗下去。
忘川叹道:“小羽,你喜欢他,我不想还手。”
宫泠羽久久没有出声。
几分钟后,她手掌虚浮着微弱的火苗,慢慢向上扶,火苗重新燃了起来,房间变得亮堂。
宫泠羽心中烦躁,疾步走了出去,空灵的脚步声消失在过道的尽头,她上了楼去。
阁楼之上,宫泠羽坐在栏杆上,吹着秋天夜晚习习的微风。
长发被风撩起,衣裙被风扬起,烈烈的响。
她的手中,挂着一只锦囊。
怀真留给她最后的东西,她终于想要打开了。
深吸一口气,一种无法言喻的心情涌上心头,宫泠羽缓缓扯开了锦囊的丝线。
里面一张纸条,一行小字:忘川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