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秘籍在手,天下我有(1)
夜王府——
揽月阁的丫鬟掌了灯,便小跑着退下了,最近他们主子的身体不好,脾气更不好了。
夜青送走了最后一批大夫,得知老王爷和王妃叫自己过去,跟夜云轻支会了一声,也离开了。
床榻上,夜云轻自上次从将军府参加完喜宴路上遇刺后,便没怎么下过床。他是个闹腾的性子,在床上这几****度日如年,想死的心都有了。
手臂和额头上缠着纱布,脸上没有绑着纱布,那道骇人的丑陋伤疤,蜈蚣一样盘曲在上面。屋子里没有人伺候,敢近身伺候的都被他赶出去了。夜云轻想,自己从来没有这般落魄过。
他从枕头下面翻出铜镜,犹豫了好一阵,才慢慢对准了自己的脸。待看清楚那道疤以后,他又飞快的把镜子按了下去,深深的吐出一口气。
外面的大夫换了一批又一批,每个人都说他的脸没有法子救了,但倘若让他这样丑陋、苟且的活着,他倒是宁愿那天夜里被人杀死。
夜云轻脸上再度浮现出烦躁之色,他用力将镜子摔到地上,镜子碎了一地,碎片飞溅的四处都是,夜云轻一头扎到了枕头里。
突然,传来了轻微的开门声。
夜云轻只当是有送药的丫头来了,头也没有抬,声音因为脑袋埋在枕头里显得闷闷的:“都说了多少次,我不吃药不吃药,你们还来挑战我的脾气是么?”
过了一阵,仍然没有传来关门的声音,夜云轻一边骂着一边抬起头:“是不是非得我揍你们几次,才知道爷我的脾气还和过去……”
他望着门口的方向,怔住了。
宫泠羽用脚勾上了门,进屋后又把敞开的窗子一一关上。幽微的灯火下,她笑意妍妍的走近夜云轻:“一样是么。”
他的脾气,还过过去一样。
夜云轻眼中的惊喜渐渐散去,眼眶也湿润下来,宫泠羽还没来得及在床边坐下,就被夜云轻抱了个满怀,他抱过她之后,却又别扭的把身子缩在了床尾,背对着她,慌张道:“你出去,我现在,我现在……”
他现在的容貌已经毁了。
良久,身后都没有传来动静,连呼吸声都没有,夜云轻不知道她人有没有走,慢慢转过了身子,还捂着半边脸,肩上却是一沉,他的身子已经被掰了过来,宫泠羽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没有半分羞涩,明亮、开朗的让人打心底就跟着明暖起来:“如果你一定要听点鸡汤段子呢,那我就只能说,即使你变成了丑八怪,我都当你是好朋友。”
夜云轻仍然觉得自己的容貌自卑,捂住半边受伤的脸,看着宫泠羽,好半晌才开口,声音涩涩的发干:“桑叶儿,你果然还活着!”
他就知道,祸害遗千年,她这么能整人,一定不会死的这么快的!
“嘘。”宫泠羽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道:“能活下来才是万幸,不过你们夜王府的杀手真不是盖的,要是再来一拨,我怕是都招架不住。”
夜云轻心中有太多的问题要问她:当晚是怎么从夜王府的杀手的手上逃脱的?云忆寒亲口说过他杀了她,她又是怎样生存下来的?她就是祭司院里面突然多出来的那个白衣弟子吧?是怎样继续跟在云忆寒身边的……
“看你这一脸十万个为什么。”宫泠羽下了床,也示意夜云轻下来,他便也跟着下来。宫泠羽按着他坐到椅子上,道:“你有问题便问,我看看你的伤。”
她说着,就去拆他手臂上的纱布,夜云轻踌躇了一下,心中的许多个问题,他却觉得不那么重要了。
有些事情,不一定非得那么刨根问底不是么。
拆手臂上的纱布时,夜云轻疼得斯斯的吸着凉气,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便问道:“云忆寒身边那个新跟着的白衣弟子,便是你吧?”
“是我。”宫泠羽痛快的承认,手上一个用力,粘着血肉的纱布被她快速扯了下来,夜云轻巨痛了一下,便觉得没那么痛了。他又问道:“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猜得到的?”
“我还以为祭司院里面有你的人呢。”宫泠羽打趣。
夜云轻黯道:“我倒是想,云忆寒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知道……”
宫泠羽对此深有感触,同意道:“他看起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精得很!”
“人畜无害?”
“就是看起来跟个小白兔似的,其实是只狐狸。”
夜云轻噗嗤一声笑:“你还是满嘴从未听过的词儿。”
宫泠羽皱眉道:“你伤口都烂了,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夜云轻没有去看自己的伤口,只是盯着她的脸,一刻也不放松。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慢吐出一句话:“桑叶儿,你没死,真好。”
宫泠羽不太适合这种煽情的桥段,会让她觉得自己心慈手软,她今夜只是来帮夜云轻解毒的,不是跟他叙旧的。手臂上的纱布拆完了,她转而去拆他额头上的纱布,夜云轻看不到她的表情,眼神便垂落到地上,听她说道:“所以你倒是说说,是怎么猜到的?”
夜云轻是跟她熟了,能够猜得出来云忆寒身边多出来的人是她,那夜筱安呢,其它人会不会也看得出来?
宫泠羽要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夜云轻淡笑道:“是那日老太傅生辰,我见你和云忆寒一同出席,还跟他坐在一起,便多打量了几眼,当时我便觉得你的身材看着实在眼熟……”
宫泠羽的动作停了停。
她早该想到的。
这厮那么色,她难道还该指望他用什么别的手段辨认出来她么。
这才是夜云轻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怎么了?”夜云轻见她不动了,便问道。
宫泠羽无奈的弯起了唇角:“就是挺无言以对的。”
她可以放下心来,除了夜云轻,以前的接触过的人应该都辨认不出来她了……燕倾或许也怀疑了,但他忌惮云忆寒,暂时还不会把她怎么样。
夜云轻想不明白的地方还很多,但他并没有全部问出来,他难得的享受她跟他独处的时光,如果可以的话,他宁愿不要她来给自己上药。
夜云轻忽然手臂上抬,准确的握住了宫泠羽的手,干涩的声音也多了几分柔意:“桑叶儿,只要你还活着,我就白白在床上躺这几日,我都快长毛了。”
宫泠羽脸色微变:“你什么意思?”
难道他没有中毒,就是因为猜测到云忆寒身边的人是她,就挖了个陷阱,等着她来跳?
果然,夜云轻的语气有了一丝愧疚:“我知道我不该骗你,可是除了这个办法,我没有其它法子……”
宫泠羽用力抽出自己的手,退后几步,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夜云轻,你骗我。”
夜云轻连忙站起来,捂着受伤的手臂朝她走近,宫泠羽却一下向后掠出很远,夜云轻急道:“别走,我没有骗你,我确实中毒了……”
只不过,中的毒不深,还拖着不肯让人救治而已。
宫泠羽冷冷看着他受伤的手臂,血肉虽然溃烂,却是正常的颜色,并没有中毒的表现,但她还是过去查看了一下,惊愕的发现夜云轻当真是中了毒。
宫泠羽查看他几处比较严重的伤口,隔空取出几只药瓶子,将药粉兑了兑,快速给夜云轻上了药,把剩下的药粉包好交给他,嘱咐道:“内服外敷,外敷两天一换,伤口不要沾水;内服每天洒一点到茶杯里就好。”
她包扎的纱布不知道比府里的下人好看多少倍,最后她挑起下巴看了看夜云轻脸上的伤口,他起初还别着不看她看,但无奈她使用蛮力,夜云轻也就没辙了,任她折腾。
宫泠羽端详了一阵,道:“下次来我再给你祛疤的药膏。”
夜云轻闻言,眼前一亮:“祛疤的?”
“你没听错。”宫泠羽朝他扬了扬下巴,一脸的自信。
夜云轻当然会相信她。
宫泠羽也坐了下来,倒了杯茶,夜云轻拦住她,道:“茶凉了,我让人换壶新的。”
“不用了,口渴。”宫泠羽说着就喝了一口,夜云轻道:“下次我在房间里准备红泥小炉,你什么时候喝都有热的……”他停了停,有些小心翼翼,却又带着几分期许的问道:“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下次再说。”宫泠羽放下茶杯,看着他道:“是谁给你下的毒?”
夜云轻沉默了好几秒,才缓缓道:“是我自己。”
“……”
“我为了引你出来,不是放出消息说我被下毒,而是我自己真的给自己下了毒。桑叶儿,我就知道你在乎我,不会坐视不理,所以我赌你会来找我。那天……那天晚上从少将军府回来的路上,也是你救的我吧?”夜云轻把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楚,他心里也明白,自己的朋友并不多,有谁会救他于危难之中?那些酒肉朋友怎么会?
——这个世界上,真正把他当作朋友的,目前为止只有一个人。
——就是他面前的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