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我们以后就不是敌人了
宫泠羽独自在诡异的雾中行走,小心翼翼,时时注意各个方向的动静,可没过多会儿,这些雾气竟然四下散去,眼前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她皱紧的眉目渐渐舒展开来,那陈王的目标不止她一个,惹了她,可能反过头去咬云忆寒。咬了她,他最多就受点罪,可若是咬了云忆寒,可没有这么容易糊弄过去,云忆寒最擅长虐人打脸了。当然。这只是宫泠羽的猜想,她也不能确定,那只粽子八成都是把能够控制周围空间环境的宝器带在了身上,她要赶回去一探究竟。
宫泠羽脚下还没有挪动,眼珠子却又是机灵的一转,转而迈向了那一片冷清的坟地。
没有最大的宝器,那她也可以顺点别的不是?有便宜不占是傻子捏!
半个时辰后,她才回到古墓的入口处,与云忆寒汇合。
彼时云忆寒正在面对一个方向发呆,他面前的空地上有一小滩血迹,混合着黑色的尸液,陈王不知去向。
宫泠羽过去一看,发现是云忆寒的手臂受了伤,而他仍然处于呆滞状态,她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如果现在动手,是不是可以杀了他?
这时,云忆寒突然开口,道:“他跑了。”
宫泠羽有些吃惊:“你让他跑了?”
云忆寒冷笑道:“他没多久可活了。”
宫泠羽闻言反而笑道:“你是不是特喜欢诅咒别人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她可没有忘记,这厮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危言耸听,说她只有一年的时间可以活。
云忆寒转眸看向宫泠羽,美丽的眼睛如幽幽泉水,清澈见底,他淡淡开口:“我能够看到每个人的生命尽头。”
宫泠羽道:“我相信。不过,”她停了停,笑容竟然明媚无暇:“我会比你看到的活得更久。”
云忆寒没有说话。
他可以看透每个人的寿命,他也知道她最多只能撑到明年春天。但是,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完全足够他教她。他可以不需要她活太久,但是,她不能死在他计划未完成之前。
宫泠羽毫不费力毫无违和感的背起夜云轻,和云忆寒一同离开。
出了古墓,天色竟然已经微微发亮。到了来时的林子,宫泠羽将夜云轻放到马背上,问云忆寒道:“你怎么回去?”
云忆寒道:“我自有办法。”
“好。”宫泠羽翻身上马,沉吟了片刻,道:“这一次虽然也没有找到返生香,但是下一次若知道返生香在哪里,我还是会去帮你找。”
她,一定要帮他找到返生香。
云忆寒破天荒的竟然笑了:“哦,为何?”
这次问为什么,再也不是以前那样冷冰冰的“缘何”两个字,反而多了一种让宫泠羽说不出来无法形容的感觉,但就是莫名觉得亲切。她的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一些:“为,我们以后就不是敌人了。”
云忆寒抬头,展颜一笑:“好。”
雨落,他看着她手上的戒指,道:“你的收获倒是不小。”
宫泠羽遮掩住戒指,讪道:“哪有,小财而已,小财而已。”
云忆寒沉默一笑。
初生的太阳,带着鱼肚白般的光芒,懒洋洋的流连在一身风华的少年身上。很多年以后,宫泠羽想起在陈王墓的这一幕,还是会忍不住抱着枕头哀叹。
回到夜王府已是深夜。
夜云轻尚没有醒来,但生命迹象都还在,看起来像在睡觉,这一路颠簸,他也只是皱紧了眉头,却没有要苏醒的迹象。宫泠羽想了一下,将他放在了正门口,随后用力敲响了门,在下人没有开门之前,她从另一边的院墙翻了进去。
到了住处,忘川不在,宫泠羽出门前叮嘱过,让他不要离开。难道,又是像上一次唐紫兰的事件那样,他被人叫走了?
正在宫泠羽疑惑之际,忘川施施然从外面踏月而归。
宫泠羽皱着眉头,佯装生气道:“你去了哪里?”
忘川温柔一笑,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主人,是忘川的错,我接到了毒王谷的消息。”
宫泠羽原本困倦的脸色,瞬间精神起来:“是什么?”
忘川拿出一只小竹筒,交到宫泠羽手上,凝眸道:“唐澈堂主传出消息说,先生在世子府。”
宫泠羽抽出纸笺,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随即合拢,道:“我明晚去。”
忘川瞧见她眉间露出来的疲态,还有她那被截断的衣袖,断口齐整,看来是她自己所为,他没有追问在外面都发生了什么,只是扶着她坐到椅子上,一边捏肩,一边问道:“要不要沐浴?”
“好。”
忘川下去准备热水和糕点,宫泠羽慢慢靠在椅子上思考起来。夜云轻可能明日就会醒来,到时候以他的性格,难免又要耍大少爷脾气,想到这里,宫泠羽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第二天,宫泠羽一直睡到了中午。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床头站着两个人,分别是一脸温和笑意的忘川,他今日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女装,倒是格外的赏心悦目。另一个,则是昨天被气得不轻的夜云轻。
见宫泠羽醒来,夜云轻才冷嗤了一声,对忘川道:“小川姑娘,你家小姐已经醒来,是否可以让本小王跟她说说话?”
夜云轻的冷嘲热讽对忘川根本不起作用,他看了眼宫泠羽,得到她默许后,才朝着夜云轻欠身行礼,缓缓向外走去。
忘川出去后,夜云轻方坐到床边,眯着眼睛说道:“你那个丫头真是头犟驴。在我的地盘上,也只有她敢不怕死的挡着本小王叫你起床。”
宫泠羽伸了个懒腰,捂着嘴打呵欠道:“不过是衷心护主而已,你那是羡慕。”
夜云轻纠正道:“只有嫉妒。”
宫泠羽笑了笑,问道:“这么早来赶我走?”
夜云轻一听,立刻解释道:“我可没说。”
宫泠羽穿着单薄的里衣从被窝里爬下来,夜云轻的目光一直放在她微微耸起的胸脯上,他望着她的侧影吞了口干唾沫,有些不情愿的别开眼去,道:“小妈,你还是把衣服穿上吧。”
宫泠羽瞥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衣衫,走到屏风后面穿了起来。
穿戴完毕,她脸也没洗的从柜子里翻出一件东西,摆到夜云轻面前,道:“我过去有苦衷,欺瞒你太多,但我能发誓,云忆寒没有让我害过夜王府的任何人。我于过去的谎言,跟你说声对不起。”她垂眸看向桌子上的风筝,道:“这只风筝是我亲手画的,本来想等天气好跟你一起去放的,但是我可能没有机会了。现在,把它送给你,当作离别纪念。”
夜云轻久久没有出声,一味的盯着她看,似乎想要把她看透。
良久之后,他重新开口,问道:“他让你来夜王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宫泠羽道:“如果我说,真的是给老爷子冲喜,你会不会信?”
“不会。”夜云轻想也不想,斩钉截铁道:“我不相信他,但是我相信你。”
宫泠羽笑吟吟道:“所以?”
“所以,”夜云轻语气一肃:“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宫泠羽缓缓道:“我相信这世上每一个人的相遇都是需要缘分的,缘分到了,就会遇到。缘分尽了,便会离开。”
她不信命,可唯独相信缘分这种东西。因为除此之外,明明之中的那些东西她没有办法去解释。
用科学?太客观。用命运?太古板。
夜云轻望向宫泠羽的脸,目光有些落寞:“你是一定要离开?”
“是。”
“那你离开之前,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
“你就叫我桑叶儿不好么,我倒是挺喜欢这个名字的。”
“可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宫泠羽叹道:“你就不怕我再编出来一个假的名字糊弄你?”
夜云轻的神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他靠回了椅子里,泄气道:“你若一定要骗我,我也没有办法。”
宫泠羽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烁,她指了指桌上的风筝,道:“我没有名字,我到了哪里,主人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这纪念品,你留好。”
夜云轻听她这样说,心中突然觉得可怜,他动了恻隐之心。可她后面的话,又委实让他气不打一处来。见自己软的不行,怎么也说不动她,他少爷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一把将那风筝拂到地上,一只脚踩了上去,本想碾两下,但还是忍住了,他怒道:“不留不留,我现在就毁了它!我看纪念品没了,你还怎么走?!”
宫泠羽:“……”
夜云轻啪啪几下把风筝踩得稀烂,站在散了架的风筝“尸骨”上,一种骄傲之感油然而生,他朝宫泠羽扬起眉:“怎么样,不相信我真敢毁了它吧?”
这人还真是阴晴不定,说生气就生气!
宫泠羽耸耸肩,摊开双手,有些无视他无理取闹的举动:“反正是送你的,怎么处理都是你的事儿。”
这回轮到夜云轻有些哑口,他突然跳起来拦在了宫泠羽面前,脸上一副快哭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