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清彦和几位兄弟别了后,在房间里留了书信,就偷偷摸摸地从侧门离开打马回到军营。
昨天他接受了诏令,这两天便要前往西北任职。不管是温清苑还是云卿的亲事,他有可能都不在场。
因为他是总兵。
“温总兵,大伙儿都在作乐,几位将军和孟总兵都已经到了。”
“知道了,好好干。”小兵过来把马牵走,温清彦有些感叹地拍了拍守卫军的肩膀,提步往人声处走。
这个地方他从无名小卒待到了总兵,从日夜训练到上战场抛头颅撒热血,绝处缝生。转眼要离开,他竟然生出婆婆妈妈的不舍情绪。
来来往往巡逻的卫兵见着温清彦站着发呆都过来打招呼。
“没看到‘闲人不得入内’么,快走开,这里是军营重地。”
大门外的吵闹拉回了他的游走的思绪。温清彦不经心地回头扫了一眼,径直往里面走。
等等,这声音——
“住手。”温清彦走过去叫停了和‘闲人’撕扯在一起的守卫军,这一看才发现正如自己所料。
二人同时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温清彦冷着脸让守卫军继续站岗,这里他处理就行,又回头开口吼道:“曹绍均,现在已经亥时二刻,你来这里作什么?难道梦游了不成?”
“你——我懒得和你计较,我是来找人的。”曹绍均越过温清彦,就要去寻刚才那个守卫军,去让传话。
“等等。”温清彦毫不客气地抵住了他的肩膀,挑了眉有些不悦地说:“求我。只要求我,找谁都没问题。”
曹绍均怒目而视,早知道这家伙在他死都不会选择今天来,真是倒霉至极。万万没想到他和孟总兵是同袍。
罢了,此处是他的地盘。若不讲理起来,自己都不占上风的。曹绍均思虑了一会儿准备要走人。
温清彦轻哼了一声,鼻孔朝天,一览无余的张扬和睥睨。
“清彦,你怎么还杵在这儿,看什么呢?”
里面孟世年远远看见温清彦,声音大了一个调地唤着,听巡逻兵说温清彦在这里发呆,他还半信半疑的。
这熟悉的一声,不仅吸引了温清彦,就是走到不远处的宝蓝色身形也停顿了一会儿回转过来。
二人寒暄了几句,说着彼此的生活,勾肩搭背地谈论着自己将去任职的地方。
他们二人站在军营大门前的谈话,一丝不落地进了曹绍均的耳朵。摩挲着袖里的关公玩偶,犹虑再三。
男子汉大丈夫不该这样婆婆妈妈,不就还个东西吗?温清彦那个讨厌的家伙在那里又如何?曹绍均吐槽的同时不断提醒自己。
“孟总兵。”
“孟总兵留步。”曹绍均忽视守卫军探究的眼神和温清彦莫名其妙的脸色,直接寻上了孟世年。
孟世年回头见是他,问着有何事。曹绍均剜了温清彦一眼,“我和孟总兵有旧事要提,温总兵礼当回避。”
“曹公子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孟世年面无表情地问。
曹绍均巡视了一圈,把袖里的玩偶递到他面前,“这是孟总兵遗失的,曹某特来归还。”
手掌大小,颜色掉了一些。孟世年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他的那个玩偶,他母亲去世前亲自为她做的玩偶。
“谢谢,告辞。”
“孟总兵难道不应该解释一下?听说前段时间杜家小公子一直在搜寻出现在露华台的嫌疑人。不知道孟大人,算不算?”
曹绍均面色无波地盯着他发光的铠甲,他所料不差的话,杜家要找的人就是他,孟世年。
孟世年嘴角向上扬起笑意,侧目而见时清晰可见,那样凌厉像是在嘲讽一切。
“曹公子喜欢就好。”话罢,孟世年已转过头不去看他,“当然,如果曹公子觉得需要什么补偿之类的也无不可。”
曹绍均面如土色。他不提还好,一提就觉得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不堪入目的画面。
一个大男人被一丝不挂,实在是耻辱。想起来,他实在后悔交了顾西河这个朋友,不自觉低吼了一句‘混蛋’。
孟世年哑然失笑,没有立即去寻温清彦,而是转脚去了它处。不管在京城还是在边关,他隐隐约约觉得所有的都在和记忆里的不谋而合。
想尽办法要避开的劫,却总是误打误撞闯了进来,难道还要重蹈覆辙?可是心里的感觉,分明没有了恨意。
他要改变命运的,可是冥冥之中所有的都已经埋好伏笔,甚至始料未及。
边关,他的余生就在边关。这样一来,该是不会再碰到。
转眼风波过去已是小半月,曹定远来接云卿回去的理由是老太太要过寿辰。
温述之虽然不满,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还是让着接了回去。
才回到吟岫居,庄子上辛若送来了新提取的精油,几家铺子的掌柜也已经纷纷过来给云卿回话。
曹府里平静得异常诡异,不过手上要处理的事太多,云卿也没有时间去顾及。就是老太太寿辰的礼物,她都交给了芍药去置办。
“主子,这段时间订单越来越少。进货和下单账本都在此,您请过目。”扈三娘端着恭恭谨谨的态度,眼下有些乌青,想来是忧心了几日。
云卿颔首,浏览了一遍她递过来的账单,不管盈利情况,原料、人员月例、下单信的数据都很正常。
这说明没有偷工减料,不是衣店铺子的问题。联想起前几日关于雍亲王和她的传言,想必是有些黑粉故意为之。
“我瞧着没有什么不对劲,不过从今日开始,不论绣娘还是伙计,一律工作五天休息两天,如果订单繁多的时候会有赏银。”
在她手下做事,她希望每个人在工作阶段,都尽可能地抱着极大的热忱。劳逸结合,合理安排才不会抑制创造的可能。
扈三娘惊讶不已,这样的规则她闻所未闻,这样实施下去订单没问题吗?不过,多了两天的休息时间,想必足够能邀买人心。
“主子,属下还要多嘴提的是,离花朝节还有一个多月,那露华台的订单——”
“我记着呢,原本我想自己设计几种款式,不过现在我想到另一个极好的点子。这事等老太太寿辰结束,我再与你细谈。”
“是,属下知道了。”扈三娘禀告完,便领着伙计出府去,只是瞧着惨淡经营的招,她不像云卿那么淡定,一直在想着法子改变。
等扈三娘走了以后,采苓凝视着端坐了一早上的云卿,轻手轻脚地走到她后面,替她按摩着。
“好舒服。小苓儿的手法越来越熟稔了。”云卿满足地享受着,想着之前辛若送上来的精油,问着统共有多少。
采蘩数了数匣子里,有三十个小瓷瓶,每个小瓷瓶外面都贴了标签。
云卿让着倒了一些出来,让采苓就着按摩试试效果。把玩着手里精心提取的精油,她的心里油然而生一个念头。
“对了采苓,这如果要学习按摩。需要具备什么天赋条件之类的吗?”
采苓不知道她怎么突然问这个,手上动作不停地笑着说:“姑姑说过学什么东西,年纪越小学得越快。奴婢想按摩应该也不例外吧。”
云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是这个理儿。对了采蘩,你把唐山总管和花字辈儿的丫鬟们都叫来,我有事说。”
萝字辈儿的丫鬟调了大半去梁府伺候,剩下的不过干些杂货。花字辈儿的都是二等丫鬟,对于正厅的事耳濡目染是有的。
既然招遇到了低潮期,那么她也不应该把鸡蛋全部放进一个篮子里。赚钱的门路这么许多,招就先已露华台的订单为先,旁的她自然有办法。
等人都叫来了,云卿先吩咐着唐山去买四个背景清白,年纪十二岁至十六岁的少年少女各两名。
接着把精油的用法中捡了简单便易的写了下来,让人誊抄了十几份。随后让这些丫鬟拿着精油和说明书送到各府上。
焦飞鸿、徐沉漪、洛梨郡主、老师府上等各两瓶,另外也加送了两瓶送去李将军府上。旁的,如曹若芙也只送了一瓶。
至于雍亲王府,云卿开始纠结了。
他那么挑剔,要是他一脸嫌弃那不是断了自己的财路?可她还希望雍亲王给清河郡王等人做做宣传,这样她的牌子也就亮了。
可是,总有些迈出去,说不出口……
“采蘩,你把这个交给元南,让他送去雍亲王府,速去速回。”
若是挨了打,男子要比女子受得住,云卿不得不感叹一番自己的机智。
“主子,奴婢有话不知道当不当说。”采蘩垂着头,支支吾吾。
云卿百无聊赖地在白纸上写写画画,难得见她一脸纠结模样,让着有话直说。
“主子,王爷他虽然待您极好。可是听说皇室子弟都是喜新厌旧,院子里养一堆娇妾。如果主子真成了王妃,肯定会受委屈的。”
从听到传言的那一刻,她的心里就已经装满了这些疑问。好不容易逃过了选秀,结果又要嫁给王爷,采蘩心里着急了。
想着杂货铺扩展业务,要更名儿的事,云卿原是一脑袋繁杂的思绪。采蘩冷不丁来这一番话,她的心里慰藉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