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水蓝啐了一声，挺秀的眉头微微耸起，又见鄙夷之色，问道：“你觉得你是什么好东西吗？”

　　“我断实自己不是好东西，也不用把自己弄得更坏吧？”肖凡理所当然地回道：“我想着吧，我还是愿意做一个好人。”

　　“但你的行为，事实上伤害了所有人。”蓝水蓝说话很有逻辑，前提是没有被肖凡缠上，就显得头脑清醒，条理分明。

　　肖凡心说按你这套逻辑推导下去，可就活得太累了，人生匆匆数十年，每天都在辛苦计较得失，进行情感与价值的衡量判断，而情感是自愿的，价值更是务虚的，这分明是杞人忧天，给自己的生活徒增烦恼，老去后综观一生，回望来时路，未免显得大为不智。

　　但肖凡心底这番歪理，要跟蓝水蓝分解清楚，还要试图令她满意，却断然会扯出更多的牵绕，会激起她更大的不满，于是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如果事实给你们造成了伤害，我……”

　　“你要怎样？”蓝水蓝紧咬不放，大有不说清楚誓不罢休的意思。

　　男女之间，这种事要分说清楚，非得有一方提出分手不可。彻底一些就此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有些情侣又想分又舍不得分，彼此还惦记着死灰复燃，那就互相郑重其事地同意回到纯洁的朋友关系，一种可疑的、古怪的、彼此演得很吃力的朋友关系。

　　“那只有继续伤害了。”肖凡两手一摊，满脸无辜亦复无奈，在蓝水蓝的眼中，当然就会转化成无赖亦复无耻，他继而说道：“你这辈子都是我的，让我放手就不可能，你别做梦了。”

　　蓝水蓝重重哼了一声，肖凡随声附和，也跟着哼了一声，脸上却笑嘻嘻的，意思是你哼就哼，我也不怕你。

　　此后根据论坛里怪物分布的攻略探寻，刷起九十级妖魔怪物，那番挥汗如雨的艰苦场景，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当然率先唤出了火狼，有蓝水蓝在旁协助，肖凡也没好意思通知其他故交好友，闻得炎神玩魔道有一搭没一搭的，至今一百零几级，尚未成功转职神级，禁不住心下窃喜。

　　别的朋友哪怕早已晋身超神级，肖凡只会与有荣焉，替他们高兴，但到了炎神这里，他心思就变了，既明知炎神对他深怀不满，遭到仇视已是突出的事实，那当然要报之以仇视，难道还要跟炎神委曲求全地重修旧好？肖凡自认为没有那么天真烂漫，最有利的状态就是从此再无交涉，你好我好大家好。

　　所以肖凡对炎神再无分毫关切之意，然而得知炎神的游戏进度也落下了一大截，却不免心生欢喜，这看来还是不够漠视。

　　魔道是他唯一重视的事业，当然还得用心打磨角色，星空中的无尽位面，亿万景观还有待探索……不对，位面是平行宇宙的产物，由宏伟的时空脉络里观照，属于生态行星，却非当前宇宙的星空万里。

　　肖凡紧盯着蓝水蓝构建的法阵，加上她也把金翅枯翼放出来协助战斗，再加以火狼灵敏强悍的战斗姿态，一边向怪物见机递出最后一击，一边就在胡思乱想了。

　　话说这身负重压、步履蹒跚的状态，还真是要命！血量近千万的九十级妖魔怪物，两万只……

　　带着怅惘，带着对未来不可信的迷茫，天色微亮之际，蓝水蓝便催他下线，因为她尿急，所以要拖着肖凡一起下线。

　　这个时间，一人两兽猎杀的妖魔怪物已在过千之数，而这其中倒在肖凡最后一击之下的，据他不确定的混乱计数，大约还不足一百，九成以上的怪物杀起来收不住手，死在蓝水蓝、金翅枯翼、火狼的攻击下。

　　肖凡的郁闷可想而知，觉得下回得找何方静帮忙，她是自然使者，就算同样是术士，其控制能力、分寸感、技巧什么的，当然远在蓝水蓝之上。这得在现实中跟她商量求助，何方静此刻的游戏生活，主要发生在玲珑位面，而跨越位面遥相联络的话，只有通过论坛、昭告天下的手段，较为私密的聊天室邀请、通话器、语音文字消息均无法生效。

　　…………

　　当年何方静唯一视作知心伙伴的好朋友，游戏ＩＤ轻云飞扬，跟如今名噪一时的云飞扬ＩＤ仅一字之差，跟其时风头正健的屠龙刀公会会长隐者无踪，逢人便笑、大具亲和力的隐者无踪，还有一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至于隐者无踪对她有无男女之情，这一点何方静也不甚了解。事实上，自从卓朗义釜底抽薪，身兼敌我双方的首脑，将苏映雪、利器、蓝水蓝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把寄语花、屠龙刀这两股势力一并送入泥沼之后，许久以来，何方静跟轻云飞扬再无联络。

　　现实中死而复生的卓朗义，此刻的境况却有些差强人意。他跟李阳明、张平、静听竹涛的所谓合作关系，远远称不上默契，继而忠实信任，大家各怀鬼胎，本来惦记着卓朗义此人还有些利用价值，以置入游戏的意识本体，或能沟通魔族新晋首领冷风暴的思维灵觉，后来发现其事已成妄想，三位一体的组成，不免对卓朗义敬而远之。

　　此前注射过超凡基因的人类，必然要把卓朗义包含在内，随着几乎波及全球的数十亿人类尽数被抽离其生理基因的改组加成，卓朗义这具拟生材料合成的身躯，却也难以幸免，只是他的原始身体机能便远超常人，抽离能量的失落感，倒也不至于难以忍受。

　　冷风暴是被魔道世界截留的意识波段，对其进行说服教育，卓朗义却不太敢指望了，李阳明等对他若即若离的，不怎么爱搭理他的样子，更是令他心头火起，继而彷徨无助。

　　再加上他改投天使当铺的怀抱，决断做起来是相当痛快的，相当于把孔英明当成了踏脚石，踢在了一边，再求上门去可有些不便。如今的天使当铺，倒被杨烨这个亡命之徒迫得闭门不出，慎之又慎地谨严防护，卓朗义心下拟定的一堆东山再起的大计，全然成了泡影。

　　这就叫一计不生，再生一计，穷途末路是卓朗义给自己的定义，也不存在任何思维折转，当初删除隐者无踪这个角色ＩＤ之际，就心理感受上，对轻云飞扬也算观感良好，或许这股思维波段，也一并传承给冷风暴了呢？

　　通过轻云飞扬来撬开这扇锁死的窗户，借以打动冷风暴，未必就不能见效。

　　而这一次，卓朗义倒是猜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