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着墙,拿出烟来点了支,抽到一半的时候,我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然后那厚重的门被推开。
她从光影里走进来,然后侧过身轻轻将门合上,才转过头来对我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直起腰,朝着楼下努了努下颚,她顿了一秒,先迈开脚步。
我跟上她,又是一路无话的到了奶茶店,女人看都我们笑得比昨天还甜。
照旧的点了两杯奶茶和蛋挞,期间我问她,昨天回去有没有被那个苏老师教训,毕竟她出来还是有一会了。
她就轻轻摇头,说没有,之后我想找点什么聊,却又好像找不到。
这种静默中,我又不想多呆了,尤其是想着她现在的偷跑出来,我快速喝完奶茶吃完蛋挞,她又是很自觉的说,她得回去了。
我去结账,才走出门就没忍住又点了支烟。
其实我心里挺纳闷,这种无趣的情况也是意料之中的,我为毛还要大清早的爬床过来找她呢?
后来回去的路上,我想了很久,发现原因好像很复杂。
也许感觉欠了她什么,又或者是想从她身上得到某种利益的驱使,更或者是某种虚荣心作祟,我不知道,好像什么都有一点点……
因为她平时念书都有人接送,所以我离开之前只说了下周再来约她喝奶茶。
整整一周,我那群狐朋狗友一个都没出现,一个人的日子有些寂寞,而且一想到第二天要去找她,而又是那种相对两无言的情况,我决定去找张斌,打算明天早上带他一起去。
我一直都觉得吧,虽然张斌也是有点小人小人的,但至少对我还行,这次那么长时间没来找我,估计也是那天被我气到了。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心里清楚,却又喜欢找借口。
吃过晚饭,我打车去了张斌家,他妈妈说他出去过生日了,中午出去就没回来。
我心头一怔,才想起今天是李楠生日……
凉意再度覆上心头,我步行回家,脑袋不断闪过以前几人相处的种种,心梗的难受,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逼!
这一整晚,我都没睡,但我想的不是兄弟,朋友,什么是真正的好,而是我这些年来,我除了败家,交友不慎,让我爷爷奶奶担心,我好像就没做过什么人事!
第二天一大早,我没打车过去,而是坐的公交车,到华新金湾商业大厦后,我并未急着坐电梯去五楼,而是从一楼慢慢的一直往上逛。
没有再去拒绝排斥,也不去想我和这里是否格格不入,只是认真的看,感受那种奢华。
二十多分钟后,我才踏实五楼那红色的地毯,然后习惯性顺着健身房的方向朝琴行走。
她依旧坐在靠落地窗旁的那架钢琴钱,和上周不一样,她今天穿了件七分袖的暗粉色娃娃领衬衫和浅色的牛仔裤。
我才走近,她就看到我,并没有像上次那样露出浅浅的笑,而是有些紧张的感觉,一直对我摇头。
我蹙了蹙眉,正疑惑,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而她也猛的站了起来。
我眸微缩,猛的回头,就看到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和两个男人脚步飞快的朝我走过来,其中一个男人看起来怎么那么像健身中心的教练呢?
我还懵着,那个披着头发的女人抬手就朝我指过来,“就是他!”
我不仅能清楚的感觉到来自不善,我还能感觉到这三个人和李佳怡脱不了关系。
这种时候,我应该转个身就跑的,不管跑得掉跑不掉,但神奇的,我竟挪不开脚步,那只揣在裤包里右手,捏着之前特意带来的剩下的那千块钱微攥了下,随即松开。
很快的,女人就来到我面前,微微扬起下颚看我,“邱文?”
“嗯。”我淡淡的应,微微垂眸看着她,猜测她的身份。
很年轻,二十出头的样子,明明穿着一套烟灰色的运动服,白色的运动鞋,却还化着精致的淡妆,一点都不像运动的样子。
而且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从间健身中心出来的,目的应该也是……等我吧……
我那身嗯才落,那健身教练就笑了,“小子挺吊的啊。”
“……”我想说还凑合吧,要不是看着你那身肌肉有点骇人,我估计能更吊点。
我没吭声,那女人到是笑了,转头风情万种的瞥了那教练一眼,“你吓唬他干嘛?”
“?”难道不是要收拾我?
按照我的理解,他们会出现在这里,要么就是知道我拿了李佳怡的钱,要么就是知道了我和李佳怡那暧昧不清的关系。
我还疑惑着,女人就上前一步,抬手就搂住我的肩……没错,矮了我半个头还动作特豪爽的搂住我的肩,这尼玛不是哥的招牌动作吗?真没想到居然也有位置对调的一天。
“我是佳怡堂姐。”她一边说一边带着我转身。
我侧眸看她,入眼是她描得精致的眉,眉角微微往上飞,很漂亮……
“姐姐好。”
她往前迈出的脚步微顿了下,转头看我,顿了一秒松开我的肩就笑了。
“……”我没吭声,只是看着她。
她顿了顿,微微扬着唇朝着健身中心努了下颚,那叫老邢的健身教练就哼了声。
我垂下眸,迈步朝健身中心走,另外一个男的紧跟着我。
我是早已经做好了被暴揍一顿的准备,但没想李佳怡的堂姐居然带着我往休息区一坐,从那茶色的玻璃桌上拿起烟盒抽出一支烟后问我,“会抽吧?”
我当然点头,她将烟盒直接丢给我,我接过,她转头就对两男人挥挥手,让他们走远点。
那老邢皮笑肉不笑的睇了我一眼,却在转眸看向女人的时候表情变得有些讨好,“李思穆,你这手卸磨杀驴玩得真溜啊。”
“……”李思穆?
我从烟盒里一边抽出烟,一边侧眸看向那个自称李佳怡堂姐的女人,就见她不以为意的笑着,弓腰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也不知道是谁求着要当我的驴来着。”
站在边上的男人一下就笑,到是老邢唇角那笑显得有些干干的,抬手敲敲自己的头,“我的错。”
李思穆看起来有点不想理他,另外一个男人抬手推了他下,然后两人转身朝远处的健身器材走。
李思穆点燃烟后,涂着暗红色指甲油的手夹着烟将烟挪开,吐出烟雾,随即转头将打火机朝我丢过来。
我抬手接住,有些奇怪,李佳怡和她这个堂姐完全是两个类型……
“你和佳怡在交往?”她问。
我垂眸,想了一秒回,“还算不上。”
是的,还算不上,顶多就是个暧昧。
她描绘得精致的眉挑起,我忽略掉她那质疑的眼神,将烟衔在嘴里点燃。
后来她问我,既然没交往为什么来找佳怡,然后佳怡偷偷跑出琴行是跟我去哪了?
也没什么不可告人的,不就喝杯奶茶,我也就直说了。
这次她到没质疑,只是忽然说:“这男人吧,再穷都不能用女人的钱。”
我身体骤然僵住,心犹如被什么东西扎了下,呼吸都有些困难。
我想假装镇定,但却怎么也无法控制那热流往我脑袋上涌,所以我弓下腰,手肘搭在膝盖,将脑袋又压低了两分,“我是借的。”
“那什么时候还?”
“……”我捏着烟的手指不自觉的攥了攥,然后将烟缓到左手,直起一点腰,手从裤包里掏出那早准备好的一千放在茶几上,“剩下的三个月内。”
空气瞬的变得沉寂,过了好会,我看到她的手伸过来,指尖按照那叠钱上,然后朝她方向挪,却也只是挪到她面前,没收起来,就松开了手。
我收回视线,抽了口烟,她忽然又说:“那你跟佳怡……”
“我不会来找她了。”我今天来,本来就是来还钱的。
说真的,剩下的我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但是我很清楚,我跟她不可能。
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为了点该死的虚荣心,为了点小利益,把人做得浑浑噩噩……
就好比我现在会面对李思穆,伤了自尊也不能理直气壮,不都是因为自己的行为吗?
又是半响的沉寂,李思穆忽的轻笑了声,“你到是有自知之明,而且挺聪明。”
“……”一巴掌一颗糖吗?
“晚上8点,到泸水湾墨色找我。”
“???”我胸口一怔,抬起头看她。
她身子往后仰,翘起腿,捏着烟的手轻搭在膝盖上,“走吧。”
“……”我拧眉,顿了顿伸手,将只燃了一半的烟掐灭在烟灰缸,站起身就往外走。
刚到门口,身后忽然传来李思穆的声音,“你也可以不来。”
我停下,侧过头去看她,就看到她侧着身,手搭在沙发背上,偏头看着我,唇角扬着。
我没说话,转回头出了健身中心,在往电梯走的时候,我朝着琴行看了眼,这个距离,玻璃反光很亮,但是我还是看到,那架钢琴前,没人坐着。
回去后我窝在沙发,想了很久,到下午吃饭的时候,我奶奶叫我。
许是我最近一周太静,她都有些不习惯,问我最近是怎么了?
我摇头,说没什么,她一脸不信,还问我张斌他们这几天怎么不来找我,是不是为了那天晚上吵架的事。
我脑袋再次闪过到张斌家时候的情景,低头扒饭。
我奶奶默了默说:“都是些猪朋狗友,少来往的好,他们不来,不止我和你爷爷清净,你也规规矩矩了。”
我垂眸点头,没吭声,心里想说,其实我也是什么好人。
晚上,我去找了李思穆,在我看来,要来的躲不过,如果一顿教训能还清剩下的那些钱,其实也不错。
泸水弯有很多酒吧,我之前经常来,但是都是在旁边那些小酒吧,墨色那种装潢太上档次,我没去过,但我知道。
站在门口的时候才七点四十,门开着,我深吸了口气走进去,站在吧台里就男人看着我,穿着白衬衫外面套着墨色的马甲,看起来20左右,和我差不多大。
他没说话,只是看着我,我走上前,“李姐在吗?”
他立马就哦了声,笑起来,“李姐没在,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她约我的,八点,我好像来早了。”
一听是约好了的,他笑容越发大了,带了点讨好的感觉,然后立马绕出吧台,安排我坐下等,还问我要喝点什么。
我侧眸看了一眼吧台后面的酒柜那柜洋酒红酒,然后说:“给我杯冰水吧。”
“行,你等下哈。”
“谢谢。”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什么时候那么客气起来。
“不客气不客气。”他说着,转身就往吧台走。
我从包里掏出烟,点燃抽着,过了会男人送来冰水,我又倒了谢,就那么静静的坐在角落的沙发,一边抽着烟一边打量这酒吧的装潢,以及不是看看柜台后的那酒柜。
一个人坐着太无聊,我烟才掐了又想点,刚抽出烟来,我就看到站在吧台内的男人对着门口笑着叫。
“李姐——”
我手顿住,默默将烟放回烟盒,一边装起来一边抬起眸,就看到窈窕的人影走进。
黑色的紧身连衣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材,长发依旧披在脑后,手里甩着一个银色链子的黑色小包。
男人笑着朝我的方向努了努下颚说:“有人找。”
她脚步顿住,转头朝我看过来,然后转身,笑着就说:“来得挺早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