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比出门前更乱了许多,到处都有烧杀抢掠的身影。
苏宁儿偷偷将车帘掀开一道缝隙,只见四下里都有行人在慌乱的奔走。
霜儿抓着她的衣襟,浑身都在瑟瑟发抖,唯有外面尹琇还是气定神闲的,喝马的声音又响亮又清脆。
霜儿有些害怕的问道:“一娘,这次会不会又像上次一样闹得满城大乱呀?”
苏宁儿也不知道这次会闹到什么样的境地,但她相信圣人是能够平息这次危机的。
她轻声安慰道:“别害怕,眼下他们只不过是想要为难李国公,还不至于牵连其他人。”
“嗯,一娘乃圣人亲封的公主,我们阿郎又在为朝廷效力,不管怎样他们应该也不会对一娘不敬的。”
霜儿说着,又担心的问道:“可郎子不会有什么危险吧,他出府时还和一娘掷着气呢?”
苏宁儿想到赵元白,心里也变得格外的不安。
她开始后悔和赵元白闹矛盾了,当初他也曾给过自己台阶下。
也不知道那几天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竟然固执的要和他斗气。
这下可好,他在外生死未卜,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帮他。
正绞尽脑汁的思考着该如何解决眼下的困境,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
苏宁儿和霜儿面面相觑着,只听尹琇在外面轻声唤道:“夫人,波斯邸邪月圣女求见。”
苏宁儿欣喜的掀开帘子,便见邪月圣女正站在马车跟前,身后跟了几名侍卫。
邪月圣女不请自己就登上马车,示意霜儿先下去。
等着马车上只有二人后,邪月圣女又同外面吩咐了几句,这才放下帘子,马车重新行驶起来。
苏宁儿有些纳闷,注视着圣女不解的问道:
“圣女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邪月圣女慢条斯理的淡笑道:“眼下李国公府上被禁军围攻,一娘乃公主之尊,又和杜红娘关系交好,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顿了顿,她又意味深长的瞥了苏宁儿一眼:“怎么,一娘是去找庆王府那位求助了?”
苏宁儿被她说中心事,忍不住讪讪的笑了笑。
她知道邪月圣女和赵元白关系不一般,甚至也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从她口里提起庆王,难免会生出警惕。
邪月圣女又道:“其实这种事情一娘去找庆王殿下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温季清本就是叶相一手提拔的,叶幽佟此人心机颇深,同为南衙宰相,为何禁军去围攻李国公,叶相却安然无恙,这其间的缘由难道一娘会不清楚?”
“莫非这是叶幽佟使的计策,蚌蛙相争,渔翁得利,他是想看着温季清和李国公内斗下去?”
苏宁儿恍然大悟,难怪方才庆王说只要自己不出府,他一定会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原来他早就知道其中的缘由。
邪月圣女淡然一笑:“一娘不必担心,李国公一定可以支撑下去的,你别忘了,他在蓝田关还有一支铁骑,禁军闹事已有大半月了,那支铁骑一直没有出现呀。”
苏宁儿好像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这李国公如此沉得住气,一支按兵不动,他究竟是要做什么,这可让她感到纳闷了。
她有些担心的问道:“三郎下岭南,只怕也是险境重重,眼下我们和李国公又有些嫌隙,不知道他在那边怎样了?”
“一娘不必担心”,邪月圣女笑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保准你会欢喜的。”
苏宁儿看着她神神秘秘的样子,也不知道她要带自己去见谁。
压着心里的好奇,随她赶了许久的路程,终于在一间民宅里停了下来。
刚下马车,就见尹琇愤怒的冲上前去,从邪月圣女身旁的护卫手中抽出一柄剑指着一个粗野大汉。
苏宁儿连忙迎过去,阻止道:“尹琇,你做什么,他是何人?”
尹琇收起剑,愤怒的答道:“一娘,这人便是当初在岭南那边劫掠我们殿下的人。”
苏宁儿一脸愕然,愣愣的望向邪月圣女:“圣女说要带我见的人就是他?”
邪月圣女抿着嘴唇点了点头:“听说一娘一直在寻找此人的下落,这人名叫朱良,是岭南五府经略使门下的一名小吏,专做人牙买卖的。”
苏宁儿审视着朱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不等她问话,邪月圣女便叮咛道:“一娘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他,他胆敢隐瞒半个字,我立刻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朱良殷切的答道:“只要这位娘子能饶过朱某性命,朱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宁儿见他这满满的求生欲,恐怕是早已被圣女审过。
能够为岭南五府经略使效力的,定然不会是什么小喽啰,知道的肯定很多。
再者,像他们这种做牙行生意的,想来也是贪生怕死的,否则挣那么多黑心钱该给谁花。
她朝着朱良满意的点了点头,厉声问道:“前年年初,你可曾劫掠过新罗国的皇室商队?”
朱良毫不犹豫的直接点头答道:“不敢隐瞒娘子,朱某的确买过一支新罗奴隶,但小的并未劫掠皇室商队呀。”
“劫掠商队的不是你们?”
苏宁儿和尹琇面面相觑着,倍感纳闷。
朱良连忙解释道:“我们也是从别人手中买来的,这劫掠商队的恐怕另有其人,眼下商路回暖,朝廷又三令五申不允许贩卖新罗良人,我们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劫掠新罗皇室呀。”
苏宁儿又看了看尹琇,却见她也是一脸茫然。
苏宁儿记得陶定乾曾经说过,劫掠熙王殿下的并非他和田氏一党。
为此,她一直怀疑此事和温季清有关系。
她又赶紧追问道:“你既然是岭南五府的人,怎么会出现在长安城里?”
“回娘子的话,小的是去年入京,替我们将军运送一批奴隶过来的,因为城中的买家说有新货需要出海,所以小的就一直等在城外,谁知就被你们给抓来了。”
苏宁儿看他说话的态度倒还诚恳,并不像是在说谎,姑且相信他的话,又接着道:
“你的买家是谁?”
朱良迟疑着打量了眼几人,低声道:“小的每次入京交易,都要见到我家主人赐予的鱼符,凭着鱼符才能够进行交易的。”
“鱼符?”
苏宁儿心里一紧,没想到这些家伙做的买卖还挺专业的。
只是不知持有那岭南五府经略使鱼符的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