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八点三十刻,已然是宵禁时分的基地上空,一辆直升机划破宁静,盘旋于塔台周围,轰鸣声响彻整个基地上空。
塔台指挥员透过望远镜,在看到直升机上面的‘金蛇’标志后,忙不迭地便拨通了军.长办公室的紧急电话,将此事层层上报至目前掌管基地空军事宜的长官面前。
而一分钟后,拿到报告书的男人,敲响了军.长卧室的房门。
……
“确认了?是‘金蛇’?”中年男人有气无力地说:“比我预想的,来得快啊……”
“塔台那边看清楚了,的确是‘金蛇’标志。”清瘦的男人靠在门边的墙壁,目光漠然,盯着床上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道:“塔台那边问,是否同意那架直升机的降落申请。”
豪华卧室内,被直升机动静激醒的基地内巡逻灯,此时散发着强光,光亮透过落地窗前的轻纱麻幔,将屋内照得透亮如白昼,纱幔翻飞,如暗夜中的白衣鬼魅,诡异吓人的很。
“‘金蛇’啊……”
床榻之上的中年男人将手肘撑着床沿,费力下地,而后缓步挪向窗边,感叹道:“没想到这么快,最高位置上面的那个人,就动手了。”
只是一系列的简单动作而已,中年男人却已然气喘吁吁,他撑着拐杖,直到窗边,一把将白幔拉开,只见悄无声息出现的直升机,此时正盘旋于基地上空,机身上的‘金蛇’标志,高昂着蛇头,鲜红的信子此时,便如同抵在他的喉咙之上,随时可以要了他的命。
‘金蛇’标志,代表的是北城的政界第一家族,目前最高位置上的那人终于派了人过来,看来,他先前布下所有棋子,终于是发挥了作用。
中年男人沉声,问身后的年轻男人,道:“蔚来,你的意思呢?”
被换做‘蔚来’的年轻男人,有瞬间的愣神。
将近三个月的时间,他仍旧无法适应这个新名字,就好像,他排斥南.京高家二少的名号一般,甚至是对于从小到大不曾有过的,这个中年男人,如此亲昵地唤着他。
这几乎是种,从灵魂深处的厌恶。
“来者是客,自然是得允许直升机降落。”
话音落下,干巴巴的笑声适时响起,中年男人赞同地点头,夸奖道:“你说得很好。既然如此,这件事情就交由你亲自去办,既然你哥已经和北城战家那边搭上了线,那么这只‘金蛇’,妙用无穷,你来抓。”
话至此,中年男人突然想到什么,不放心地再次叮嘱,“听说,赵可又找你了?”
年轻男人听闻赵可的名字从中年男人口中说出,心底瞬间凛然,不答反问:“这件事情,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我就是随口问问,你倒是反应挺大。”中年男人转身,神色晦暗,看向站在面前的年轻人。
他原本肃然的眉眼缓缓舒展开,慢慢踱步走向年轻男人,颇为慈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不明道:“你还记得当初说过的话,我很是欣慰。打虎亲兄弟,蔚来啊,记得你姓高,身上流着高家的血。”
高蔚来抬眸,看向中年男人,昔日意气风发的南.京基地军.长高齐,此刻强撑着破败的身体,苟延残喘时,却仍旧高高在上,颐指气使。
高蔚来有些好笑地想,真不知道是谁给他的勇气。
“我明白。”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高齐挥挥手,示意高蔚来先出去,待门咯哒一声合上后,他再次踱步到窗边,看着轰鸣盘旋的直升机,陷入沉思。
三个月前的那场强光和地震,将整座城市拖入了不见地的黑暗深渊。
那些很难杀死的怪物,不断攻击幸存者的活动区,死于怪物残杀下的平民无数,而不明强光导致的最严重后果,远远不止袭击,还有幸存者赖以生存的食物……
“又是北城来的吗?都当这座城市是块富得流油的肥肉啊,是个人都想来割一刀。”
高齐狠狠握紧了拐杖,喉咙口血气翻涌下,他看着落地窗上自己的倒影,突然间,鲜血喷溅,血滴顺着干净的玻璃窗滑落,拖拽出无数道殷红的血迹。
高齐猛然将手撑在了落地窗上,而半空中,已然缓缓降落的直升机,正好落在他的手掌心。
高齐冷笑:“若这里是地狱,那我便当那阎罗王,你们曾经犯下的罪孽,父债子偿,这么多年了,我收回点利息,也是应该的。”
……
停机坪边上,疯狂转圈的螺旋桨停驻后,兵士分成两排,随着沉重的脚步声,自觉站于两边,弯腰鞠躬。
高蔚来缓步走到兵士的前端站定,看着从机舱内下来一个男人,西装笔挺,面料与剪裁,一眼看去便知道那身黑西装价值不菲,而在末日,衣着还能如此考究的人,不多见。
想要猜出这人的背景,似乎并不困难。
思及此,高蔚来走上前,伸手,嘴角扯出在镜子前面训练了上万次的温和有礼笑容,欢迎道:“我是高蔚来,很高兴见到你,不知道,如何称呼?”
话音落下,高蔚来便见男人从上衣兜里拿出一份文件,递到他面前来。
文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盖着红色甲骨‘华’字火漆,据他所知,放眼华国上下,这便代表的是最高位置上的那位,亲自下达的命令。
直升机用的是‘金蛇’的标志,文件却是红色甲骨‘华’字火漆,阵仗这么大,看来这个男人,来头的确是不小。
高蔚来接过文件,却不忙着拆开,他敛眸,心底疑问陡生,面上却依旧风和日丽:“大老远来一趟,我特意准备了接风宴,先吃个饭,休息会儿,我们再聊?”
“不用。”男人目光冷漠,声音清冽,却令高蔚来隐约觉得,眼前的男人忍着怒意。
紧随其后,高遥远听见男人自我介绍,而那句话,却将他拉回了三个月前,石湖镇平原上,那场天崩地裂,死神席卷的惨烈厮杀。
夺走了他朋友的性命,埋葬了真正的他,甚至改变他一生。
“华国首相新任特派员,越修,前来调查上一任首相任特派员谈书润的死因。”
高蔚来怔愣,精神恍惚中,下意识地问:“你说,谈书润?”
话音落下,似乎觉得还不够,高蔚来再次确认,问道:“你,刚才,说的是,谈书润?!”
眼前的男人,面具笑容陡然崩裂,取而代之的激动令越修奇怪,作为南.京基地高家的二少,继承者之一的高蔚来,他的反应出乎越修意料,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
越修皱眉,反问道:“你认识谈书润?”
“我当然认识她,她是我女朋友!”
高蔚来如是说,却见男人漠然的眉眼,陡然间浅笑开来,沙哑着嗓音,问:“是吗?”
明明是笑着的,他却感受到了一丝咬牙切齿的威胁意味。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可以先坐下来,边吃边聊。我和她认识,还得从她跟我告白开始……”
越修不着痕迹地将传言中,迅速在基地上位的高家二少打量了个遍,五官精致,样貌俊美,倒是有一副好皮囊,而且能够如此快地从高家大少手里拉拢将近一半的基地将领,想来心智谋略亦是不差。
然而,是书润那个女人主动跟他告白?若是他记得没错,书润与战寰是假扮情侣的身份来到这里,中间发生了什么,冒出一个‘男朋友’,还是‘主动告白’?
越修不由得眉头更加紧锁,再次反问道:“是吗?主动告白?”
“那时候情况有点复杂。”高蔚来扫视四周,凑到越修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这里人多嘴杂,我们找个地方聊,如何?”
“好啊。”越修眼神晦暗,嘴角却噙着丝笑意,道:“我们,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