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老转而瞪他,“你不答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没我从中牵线,我家老大那个固执性子你不见得说得动。”
“有您的态度就够了,我不需要华大人点头,再说令公子说得也没错,路途遥远,您没必要吃这苦头。”
“嘿你小子……”
华家老2华鹏顿时收了敌意,连连点头,“就是,爹,您有什么事儿子替您去和大哥说。”
“你滚蛋,这事你做不了。”华老也不好一味坚持,自家知自家事,这身体确实是越来越不争气了。
“我写封信给你,你悄悄给老大送去。”
这很合祁佑的心意,自是点头应下。
“行了行了,你们都出去,堆在这屋子里做什么,我还有话要和他们说,程钰,去拿套新茶具出来,再把这壶水去灌满,不用人侍候了,速度快点。”
“是。”
华鹏坚持要留下来,因为华如初的存在,自然不会让他如愿。
她的女子身份还是遮着点的好。
待程钰亲自把华老要的东西送来后,屋内重归于平静。
“都怕我老头子死在外面,恨不得把我绑在家里才好。这日子没法过了。”
华老嘀咕着,却又带着几分自得,子女孝顺,确实是值得得意的。
把一整套崭新的茶具推到华如初面前,摆出一副你占大便宜的表情,小老头得瑟的道:“茶具等闲不卖的,要不是看在你是祁老头的孙媳妇,哼哼!”
华如初看得爱不释手,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哼,要不是这东西还不错,我还看不上呢!”
“没大没小的丫头。”
虽然这么骂着,华老却满脸都带着笑。
这个世界对男人太宽容,各种规矩教条都是用来束缚女人的,他活到这个岁数,还是头一次看到这般鲜活的女子。
有时候想想,他很庆幸自己没有女儿,嫁到别人家里,婆婆小姑妯娌,哪一个都能让她受气,性子稍微软弱一些的都只有暗中抹泪的份,不过像这丫头这样的,她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大概也是她这种性子,才能带动得起祁佑从小就养成的那样一个性子。
一个锅配一个这样的盖,还真是刚刚好。
华如初哪知道自己在别人那里得了个这么好的评价,把东西拿到祁佑面前给他瞧了瞧后都让云书收起来,生怕华老后悔一样。
华老瞪了她一眼,转过头去和祁佑说话。
“祁佑,以前我就和你祖父说过,他做事太绝对了,不给自己留一点退路,从年轻时就是这样,临老了还是这样,把一切身家都压在太子身上,成了自然是无上的拥戴之功,可要是太子败了呢?二皇子胸量狭小,祁家绝对不会有好下场,他却和我说他看好太子,二皇子太顺了,一切都得到的太容易,这样的人经不起打磨。
偏偏当今圣上就是个冷心冷情的性子,他要的继承人一定要是能担得起事的,太子从小没有母亲相护,他的一切都是自己争取来的,这样的人也许无情,却也因为得到的太不容易而记住别人拉他的那一把,如果能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成为他的盟友,一旦成事,祁家必将再复荣光,现在想来,我的眼光还是没有他好。
这些年太子的努力我多多少少也知道,现在再加上武林也成为了他的助力,无疑是又为他添了一重实力,华家一直都是忠于圣上,但是你不妨替我转告太子殿下,关键时刻,整个华家,或者说整个越县都会站在他身后,武有武林,文有越县,太子必将成功。”
这无疑是祁佑最想听到的话,华家代表的只是一个家族,可越县,却是天下读书人朝圣的地方。
他不知道华老凭什么替越县做主,但华老这样的人必定不会空口白话,胡乱许下承诺。
正想替殿下表个态,就听到如初道:“您可能弄错了,武林和朝堂没有关系,他们帮的,只是我,这次若不是二皇子把武林同道当剑使,最后还想杀人灭口让整个武林来背黑锅,我不会介入这样的事情之中,就算以后真的出手帮忙,也只会是因为我。
现在二皇子和武林结了仇,在不得不的时候,武林自然会毫无疑义的站在太子身后,可我更希望他们能不牵扯这么远,让武林能置之事外,论玩阴的,武林同道加起来也斗不过朝堂上的老狐狸,武林就是武林,他们都随心所欲惯了,绝不能有朝一日沦为谁手中的利器,就算这个谁是坐得最高的那位也不行,侠以武犯禁,他们的头只有一颗,偏偏都是胆大包天的,到时候矛盾必定会激化,到时候武林中还能剩下几人?南朝没了武林未必是福。”
祁佑知道,这些话如初是说给他听的,她担心他太看重武林的武力,把她背后的人拉下水。
一开始他心里未必就没有起过这样的心思,可在看到如初有多维护武林中人后他渐渐放下了。
相争不可能没有伤亡,到时候,如初恐怕不会原谅他。
“我知道,水开了。”
华如初看了他一会,确定他不是在敷衍自己后才起身去洗茶具。
祁佑的视线跟了她一会,抬眼就看到华老在偷笑。
这为老不尊的样子真是一点都没有长辈风范。
轻咳一声,华老努力忍了笑,道:“丫头这么想也没错,武林在有野心的人手里就是一把利器,能让这把利器无主自然是最好的,免得伤亡惨重,太子和二皇子在圣上的压制下只能暗斗,若是扯到明面上来,武林中人主动退让最好,这不是和敌国对战,每死一个都是南朝人,损失的也是南朝。”
顿了顿,华老又道:“越县的别称是文人县,他们只需做他们的学问即可,不到必要的时候,也无需去明确表明支持谁,他们最该忠于的是圣上,是我想岔了,丫头这话倒是提醒了我,若真是明晃晃的站到太子身后,恐怕反而对太子有害,圣上,未必容得下,但我的意思不变。”
是的,圣上肯定会对太子起疑心,皇帝都希望太子能有本事接下自己传下去的江山,却又容不下他们太出色,历史上这样的故事太多了。
华如初动作不停,耳朵却一点没漏听,她之所有说得那么明白就是存了提醒的心思在其中。
同一条船上的人,总不能看着别人砸个洞任船沉了,自己也会被淹死的。
“华老放心,小子知道要如何和殿下说。”
华老松了口气,在知道圣上的身体有碍后,他就有些着急了,一时糊涂说出那样的话来,幸好那丫头给了她一个台阶下,让他把话圆了回来。
也幸好坐在他对面的是祁佑。
祁佑看着推到自己面前茶香袅袅的杯子,被诱惑一般端起来放到鼻端。
那边华老已经喝下了一杯,点头赞道:“你这手艺不错,老头子我怎么没听说除了越县外还有哪里会这般喝茶?”
“老爷子,我出身扬州,那里什么没有,等回了太原我要的那东西若是做出来了,我一定让人悄悄送一个来给您。”转念一想,完全不用啊,华家又不是没人在太原,到时候买卖一开张,知道自家老爷子好茶,做儿子的还不得赶紧掏钱买了送回来?
可话已经说出去了,收不回来,只得一撇嘴认了。
就当是替祁佑拉拢人家了。
虽说完全不用。
华老果然来了兴趣,“什么东西?比这更好的茶叶?”
“新茶我要是哪天做出来了一定不忘了您,就现在这两种都是废掉几乎两个茶园的嫩芽才做出来的,我从古书上看到了一个做茶壶的法子,用的泥很特殊,用那个泥做出来的茶壶泡茶喝对身体有好处,用得久了里面会自带茶香,只是我离家之前还没有做出来,说不定回去就有消息了,您安心等着。”
“嘿,什么泥土这么特别?”
“这个您不懂,您别一副嫌弃的样子,到时候必定整个太原都是一只难求。”
华老明明心里都已经痒痒了,偏还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真有那么好?”
“那您还是用这竹子做的茶具,也挺好。”
“哎哎哎,你欺负我老头子只能用旧东西啊,要是做出来了赶紧给我送来。”
“您刚不还嫌着吗?”
“我那不是嫌,是,是……反正不是嫌,你看错了。”
华如初这才哼了两声不再说话,这老头就是不能对他太好,太顺着他了他就得寸进尺。
不过,挺可爱的。
不知道爹到了这年纪是不是也会这样。
祁佑完全放任了两人这样的相处,如初本就不是会吃亏的性子,偏偏华老还老要去招惹,结果次次都被镇压。
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华老对如初很有几分喜欢,不然也不会这么逗她。
“你们准备在越县停留多久?”
祁佑看向如初,想了想,华如初道:“两三天吧,这段时间一直都紧绷着,在这里好好歇歇,有得三天,说不定就可以骑马了。”
才几天时间就想骑马?祁佑看她一眼,也不戳破她美好的想像。
“那你们住我家去,我家大得很,住下你们几个完全没问题。”
祁佑摇头,“不妥,会扰了您的清静,我也担心会给华大人带去麻烦。”
如此一说,华老也不好再强求,知道他们就住在县城中心的喜来客栈后就不再追问了。
又说了太原世家的一些现状,祁佑和华如初才向华老告辞离开。
无意中,也算是满载而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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