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冬青出了营业部,取车之后,想了想决定去找侯勇——一边骑车他心里一面盘算,以两块四来统计,去掉印花税、手续费,他还能挣到三百七十多块钱,这可以是他有生以来用合法途径自己赚到的第一笔钱。以前过年时麻将桌赢到亲戚们的钱,在校园里打牌的彩头,数额比这大的也不是没有,拿在手也曾有过激动,但是和这次比起来还是差的远,看来还是合法正当途径的钱拿在手里舒坦啊!虽然现在还只是纸财富。但已经让他很激动了。唯一可惜的就是他的本钱太小。如果有一万多,哪怕是五千多,那他更是有的乐了。
贺冬青也明白庐城只是个小城,庐城证券营业部也是小得可怜,在证交所根本没有它的席位。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有庄家在这个小营业部坐镇的,虽然贺冬青不明白也不想去探究其中的原因,但是有一点他是明白的,这样的机会也许只有一次,而且是可遇不可求的。按照盘面的表现来看,庄家应该是在去年下半年就逐步建仓了,到得今年年初,大盘走好,它就顺势小赚了一笔,然后又再度打压。而且庄家的耐心很好,九千多万的盘子来来回回的慢慢的吸筹兼洗盘了好几个月,而且连续作了两个台阶,这样看来,这次拉抬显然庄家的目标位决不会太低,贺冬青认为4——5块钱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错过了这次发财的好机会也许这辈子就再也没有了,贺冬青打定主意决不能因为自己的本钱少就白白的把这个机会错过。
“什么?你要找方秃子?”侯勇大吃一惊:“你疯了?炒股哪有一定能赚钱的?这就和赌博一样,没有谁能保证一定赢?除非他有把握出老千不被人发现。”
贺冬青也不想向侯勇解释,一来要说起来,恐怕得好半天。如果把叶一凡的事情一起说出来,听起来有点像天方夜谭,而且贺冬青认为即使全盘托出,恐怕也没有多少说服力。“猴子,我女朋认为我没出息,所以月初和我拜拜了,准备和别人一起出国去。人争一口气,佛争一柱香。这也许就是我翻身的机会。赢了虽然不能天,但是我就得到了我的第一桶金,如果输了,我这辈子也就认了。我就做一条扶不起的爬虫好了。”
侯勇看着贺冬青激动的神情,原本想要劝他的话又咽了回去:“你呀!总是喜欢破釜沉舟。当年我和你作了兄弟就是因为你的这股狠劲。八年了,你小子这股劲又来了。”
“咳!”侯勇叹了口气:“你我等一下!”说着他转身一路跑去。伟业汽修是侯勇他爸三年前东拼西凑开起来的。原本就是想为两个儿子找条正当的出路。不过一年前,侯勇他哥候文承包了一辆庐城到附近县城的班车,而侯勇他爸现在又还在油站班,所以伟业汽修实际就是侯勇在管着。因为现在还背着债,所以他哥结婚后还是全家一起挤在两室一厅的房子里。侯勇干脆就搬到了店里。也算是以店为家了。
很快侯勇跑了回来。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本工商银行的存折递到了贺冬青的手:“方秃子这两年放高利贷发的很,不过也没什么人味了。去年我哥包车还缺两万块钱,向他张口,他考虑了半天说年息六分,并且死不松口。当时要不是我哥拦着,我拿刀砍他的心都有了。想当初我哥为了救他,被人在背砍了十三刀。这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不用提他了。我这里还有大概三千块钱,是我自己攒下来的,我也暂时没什么用。你拿着!”
“我这钱不能拿。你家里开店、包车,现在好欠着债呢?”贺冬青把存折放回到侯勇的手。
“我数三下,你要是不拿过去,我就把它撕了!”侯勇双手抓着存折,贺冬青知道他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赶忙把存折拿了回来,然后又说道:“你的钱我收下了,咱们兄弟我也不说什么谢了。不过,我还是想你陪着我去方秃子那里一趟。要知道这次机会难得,也许这辈子就这一次。如果我不抓住机会,我一定会一辈子后悔的。”
侯勇张嘴说道:“你……”
“猴子,你不希望当我两鬓发白的时候,拉着你的手对你说:我真后悔呀,四十年前老天曾经眷顾过我一次,可惜我没有把握住。如果当时我下定决心,排除万难、竭尽所能,那么今天我就不会又到你家蹭饭来了!”
“算了,我知道也说不动你。”侯勇坐到了贺冬青自行车的后座:“走。先去银行。再晚恐怕就要关门了。
……
侯勇和贺冬青肩并肩从一家挂着“胖子快餐”的饭馆走了出来。
走出饭店没多远,侯勇重重的在地吐了口唾沫:“方秃子这个王八蛋钻到钱眼里去了,月息一分半,他怎么不去抢银行?”
“好了。有的借就不错了。银行的贷款倒是便宜得多,还有无息贷款。可是咱不是没路子吗?我什么抵押都没有,他能借给我一万块已经算是不错了。说起来这还多亏了你的面子,要不然就算他肯借给我,只怕也是和他开始说的一样,先把第一个月的利息扣除了。而且说不定利息还得高。”
“冬瓜,我看算了,我总觉得这事悬。要知道方秃子这两年可真是认钱不认人。强子,你应该知道。当初和他关系也算不错了。他老爹得病了,又是有没有单位的人。强子没办法硬着头皮向秃子借了二万块钱,也就晚了两个月,方秃子硬是带着人堵门,打得强子死去活来。最后强子没办法,只好把房子给卖了。还了他的高利贷。”
“我就奇怪了,方秃子三年前开这个餐馆还是左挪右借的,开了一年多就可以富的放高利贷了。这能耐可真是不小啊!”
“屁能耐,这些钱又不是他的。我听说这些钱都是从南边的地下赌场里流过来的。他妹妹在那赌场里做事,后来勾搭了赌场里的一个股东。瞧秃子牛气烘烘的样,说穿了不过就是个靠女人的货!”
贺冬青右手搭着侯勇的肩,侯勇身高一米七八,比他高了半个头,因此颇有些费力:“好了,别感慨了。如今的世界是个骚动的年代,笑贫不笑娼。英雄莫问出处,咱们看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也就是了。”
“冬瓜,你小子可得悠着点。你也看到了这个家伙如今可是牛气得很……”
“明白。你放心好了。这次我是大杀四方。”贺冬青信心十足地说道。
……
晚,贺冬青正在盘算加这一万三千块钱后,自己能够赚多少呢?却看见老妈向他招了招手把他叫到了厨房:“小青,我明天要去洪城出差了。你帮妈办件事行吗?”
“老妈,你吩咐就是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贺冬青拍着胸脯大声说道。
“嘘,轻点!”老妈看了一下朝北房间里正在看电视的老爸贺诚斌。
“老妈,什么事啊?还要瞒着老爸。”贺冬青轻声轻气地说道。
老妈掏出一张农行的定期存款单放在了他的手:“这钱明天就到期,你给我把它蓄存个一年的定期。记得,别让你爸知道了!”
“哇塞,老妈。整整八千元。这是你的私房钱?”
“嘘!”
“老妈,你可真够厉害的。”贺冬青伸了个大拇指。
“我要不紧着点钱,你老爸还不都贴给那个狐狸精了!”老妈气愤地说道:“我这钱存着也是为了以防咱娘仨有个万一。”
贺冬青知道老爸当年还是知青的时候,有个红颜知己,二人阴差阳错最终没有走到一起,可是等到贺冬青五岁、妹妹冬苗三岁那年,二人不知怎么又旧情复燃。当时老爸态度坚决地要和老妈离婚,后来家里劝、单位里批,老爸终于没能顶住,婚没离成。也就因为这个,本来当初厂里有意提他做车间副主任的事情也了汤。这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老爸很快也就恢复正常了,只是话比以前更少了。妹妹冬苗根本就不记得这档事,他也只是有些依稀的记忆。想不到,老妈竟然还留了一手。
不过,贺冬青这个时候可是非常庆幸老妈有这么一大笔私房钱。这真是天助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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