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嗓子把门房的目光全吸引了过来,沈敬修大觉没有面子,他黑了脸道:“你别撒泼耍赖了,就那几条小鱼小虾的,人家还懒得动手。”说完拂袖而去,只留下三婶站在那里气的直喘。
站了会儿她回神,忙小跑上前跟在沈敬修后面道:“你不管是不是?”
“我怎么管,我又不会做生意!”
“好,这是你说的!”她咬牙切齿。
“我本来就不会做生意!”沈敬修看都懒得看她。
看着他背着手远去,三婶真想一掌将他拍死。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跟老太太去告状,老太太为人宽厚,知道这事儿,她再哄上一哄,少不得就会跟高世曼说上几句好话,其实自己也没怎么着高世曼啊,只要舍了这张脸,高世曼应该不会太过打脸才是。
刚一进上房,便看到高世曼正坐在老太太跟前说话,那一身的慵懒和随性,让她有些恍惚。温秀见她过来,忙跟着进去房中,一进去便站在高世曼身后严阵以待。
高世曼瞧着她跟着三夫人一块儿进来,心下也明白怎么回事儿,于是对她笑了笑。上次她是一时气着了,以后不管是谁再说给沈立行纳妾的事儿,她都不会再有什么感觉了,只要沈立行愿意接收,她是不会管的。
沈立行的态度已然很明确了,若是还有人飞蛾扑火,等她生完再收拾不迟。
三婶跟老太太请了安,见高世曼坐在那里跟没事儿人一般,心里便有些不大舒服了,她想了想对老太太道:“老太太,您给评评理。”
一屋子连下人都朝她瞧了过来,老太太皱眉道:“又怎么了?”
显然有些不耐烦了,她老人家跟高世曼正说的高兴呢,这人一来就说要评理,八成又是跟人在扯皮拉筋的了。
三婶却是不管,她自顾自地道:“上回三姨也是个好心,大侄媳便是不乐意,也不该朝我娘家动手,我小弟和侄子的生意,被人联合秦家动了手脚,要说咱们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都是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儿,至于么!”
高世曼听得愣了,与其说她恨这个三婶,还不如说讨厌她更为贴切,她压根儿就没朝她娘家人动手,她凭什么要替人挨了这冤枉?老太太瞧了她一眼,见她发怔,瞧着不像知道此事的样子,于是便没做声。
“三婶是什么意思,你小弟和侄子做什么生意?与我有何关系?”高世曼有点莫名其妙。
三婶见她想抵赖,心下也恼了,她出言讥讽道:“你堂堂公主,敢做便要敢当,何必做出这惺惺之态,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你是清白的呢。”
高世曼暗暗提醒自己不要生气,她深吸口气扭头对温秀道:“你跟三婶说,这事儿我不知道,与我无关!”
温秀领命,立时冷冷地道:“三夫人好生可笑,我家公主岂会因媒人上门,便要坏了你娘家的生意,这做生意各凭本事,总是有赚有亏,没见过亏的时候不问自己的原因,偏赖在外人身上的理儿。”
老太太也道:“老三媳妇儿,曼儿不会因这种小事便与你为难的,我瞧着她是真不知道,你莫怪错了人。”
“哪有这么巧的事儿!”三婶声量都提了一成,“我刚得罪你,娘家生意就被人动了手脚,你信我却是不信的。”
温秀哼了一声道:“三夫人怪错人了,我再强调一次,我家公主不会为了这种小事断人生路的,劝你莫再纠缠。”
“哼,不就是多说了一句话儿么,我错了,我收回行不行?我惹不起你,我以后躲着你行不行?”三婶是真毛了。
老太太和高世曼更加莫名其妙,这多说了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们不懂,温秀却是懂的,她冷哼了一声道:“劝三夫人莫自作聪明,您说的那句好话,少夫人压根儿就不知道。”
“你少在这儿哄骗我了,她若是不知道,会下这狠手?”三婶根本不信。她心里亮堂堂的,当时也确实是她那句怎么没摔死的话说的过了头,别说高世曼,便是老太太听了也会生气。
高世曼越听越是糊涂,她扭头对温秀道:“三婶说了什么话?”
温秀怕气着她,便低声劝道:“少夫人还是莫要听的好,若是听了,又要生气,若是伤了身子,大爷会发作我的。”
老太太听了也道:“既如此,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她也怕高世曼听了气着了,若是再伤着,那可不行。
三婶听了这话,心中越发嫉妒,不让说是吧,她还偏要说了,嘴巴一张便道:“那天你这奴婢不是狗仗人势给我脸色看么,我不过说了句摔死活该罢了,这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别装的跟不知道似的。”瞧瞧这情商,也不知道是怎么进的沈府做儿媳。
高世曼听了这话立马黑了脸,她不紧不慢地问道:“我摔死了,三婶你能得什么好处?便是我死了,彦堂也能再娶,就算大房的人死光了,定国公的爵位还有二叔,轮得到你儿子吗?”
这话便有些狠了,老太太拉了她的手道:“曼儿切莫胡说!”
哪知高世曼眼泪看着便滚了出来:“我招谁惹谁了?你要咒我死?我好不容易才怀了彦堂的孩儿,现在有人巴不得我们母子双亡,我招谁惹谁了我,呜呜……”她还哭上了。
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三婶又不是不知道,她咧了咧嘴道:“你少来了,我说就是说了,不怕承认,你动我娘家的人,你敢承认么?”
高世曼愣了,她讷讷地道:“我没做过,凭什么要承认?”
“你没做过,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敢拿肚子里的孩儿发誓么?”这三婶明显不是个省油的灯啊,估计很多女人都有过这种体会,别人伤害自己倒没什么,伤害婆家人也没什么,但是若伤害了自己的娘家人,那便跟尾巴点了火的猫一般,那反应不是一般的大。
高世曼没做过,自然不怕,她刚将手伸到面前准备发誓,便被老太太喝止了:“曼儿!不得胡闹,这事儿我老太太相信你就够了,没人敢逼你发誓。你还年轻,不懂这其中的利害,便不是你做的,胡乱发誓也有损福运,岂能等闲?好了,你们带少夫人回房歇着去吧!”
这道理高世曼怎么会不懂,她刚才也不过是表个态罢了,现下老太太让她走人,她就坡下驴道:“老太太息怒,若是我做的,我明人也不做暗事;不是我做的,别人也莫想冤枉我。”
说罢扶着温秀便扬长而去,三婶被晾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很是尴尬。
老太太见高世曼走了,冷了脸道:“你也太不像话了,别说这事儿不是曼儿做的,便是她做的又如何?你咒她孩儿,她就是断了你和敬修的财路也是应该,更别说你娘家。你记住,你现在是我沈府的人,娘家的事儿,最好少管。”
老太太一般不发火,若是生了气,那便是真火,三婶倒打一耙没把人家伤着,反倒将自己给搭了进去,老太太摆明不管这事儿了,也不让她管,她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你下去吧,没事别找事儿!”老太太挥手撵人了,说的话竟跟沈敬修没什么区别。
“儿媳告退”,三婶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高世曼一路强忍着,这三婶真不是好人,竟敢咒她摔死,也不知道秦二怎么要拿三婶娘家下手,莫非是巧合?温秀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高世曼不问,她自然不会多嘴,本来这事儿便不是高世曼做的,是沈立行做的,三婶有本事去找他闹一场。
回房高世曼便想让人去找秦二相问,又一想若是现在找他,只怕要坐实自己的罪名,便也罢了。她要了一碗粥便躺在床上小憩,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老太太使人叫来沈敬修,不冷不热地将事情一讲,末了对他道:“我瞧着曼儿并不知道这事儿,你合该管管你媳妇儿,叫她少管娘家之事,曼儿性子和蔼大气,也不是个狠心小气的,哎,你那媳妇真是……你多管管吧。”
沈敬修听了怒不可遏,可在自己亲娘面前也不好发作,他回去后将自己媳妇儿好好骂了一顿,最后结案陈词道:“你若这般关心娘家,回去算了,永远呆在娘家别回来是最好,反正他们才是你的亲人。”
以沈家目前在京中的地位,多的是人愿意嫁进门来给沈家三爷当媳妇儿,可她程楚文却是不同了。她听了这话吱也不敢吱,只能由着沈敬修在一旁喋喋不休。
沈立行回来,高世曼还没醒,温秀将事情一五一十讲给他听了,他哼了一声道:“发誓?她也不瞧瞧她是什么东西。”
挥退温秀,他走进房中,见她睡得小脸儿红扑扑的,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坐在床头发呆,高世曼一睁眼便看到他这副呆傻的模样,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儿,等他发觉,拉了她的手笑道:“醒了怎么也不吭声?”
“想什么呢?”她对他懒懒一笑。
“三婶的事儿,你别管了,好好养着,凡事有我。”
“嗯,是你做的?”她调皮地笑。
“你说呢?”他心情大好,俯下身子亲了亲她。
“干得漂亮!”她开始咧嘴笑。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道:“你别管了,你什么都不知道,只管把咱们儿子养好就行。”
她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要不要吃点什么?”他现在生怕她吃不胖似的。
“不吃不吃,再吃我就变成猪了!”她有些不耐烦了,这话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他还偏喜欢说。
“是猪也好,一窝全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