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先见她脸色变了,忙扭头去瞧门口。
沈立行紧赶慢赶的回京,慌慌将大营里查出来的事情上报,一回府便被祖母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得知京中人都以为他养了外室,他可急坏了,祖母又说高世曼一直没有回府,他马上骑马往庄子里狂奔。
别人误会他不要紧,曼儿可不行。他下半辈子的幸福就指着她呢,可不能让她对自己横眉冷对的。
一进来,他顾不得跟景先打招呼,立马朝她走去。她脸色果然不好,见他瞧着她走过来,立马低下了头去。
“曼儿”,他上前去拉她的手,她忙一缩躲开了。
沈立行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这个郑景先是怎么回事,怎么曼儿到哪,他也在哪儿?他抬眼瞧了瞧景先,对他挤了丝笑。
景先知道自己应该回避,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想走了,他想看看,这两人会不会吵起来,吵起来又是何等模样,他突然很期待。于是他低下头假装看书,仿佛没看到沈立行瞧过来的眼光。
沈立行无奈,只好又去拉她的手,她就是不让,因为外人在场,沈立行也不好使强,只得道:“曼儿,你听我说,那施小凤……”
“你不用跟我说,我不想听,你做什么与我无关,我做什么也与你无关”,高世曼深吸一口气,冷冷地说道。
沈立行顿了顿,这话他听着难受。连解释都不听,那让他怎么办?
他忍了忍道:“曼儿……”
“我还有事,你回去吧,等我忙完了就回去”,她故作镇定。
看着她坚毅的脸庞,沈立行抬头对景先道:“景先,你先出去。”
景先刚一动,高世曼抬头道:“你不准出去。”
这倒让景先成了夹心饼干,正好他也不想出去,于是就坐那儿没动。
沈立行恼了:“出去!”
高世曼一听他还敢发火,于是想也没想道:“该出去的是你,你滚!”她恨恨地看着他,见他气得眼睛都红了,忍了好半天的眼泪儿就顺着脸颊无声地流了下来。她忙伸袖去拭,沈立行看到她这样,心痛死了,又好声好气地对景先道:“景先你先出去。”
高世曼往桌上一趴,什么也不说了,景先看了看她,只好退了出去。
“曼儿,你听我说”,沈立行声音柔了下来。
“不听!”她趴在桌上眼泪止不住地流,不愿让他瞧见。
书房中安静了好半晌儿,高世曼忍了泪抬头道:“既然你破坏了咱俩之间的约定,那么咱们也没必要凑在一起了,你既然回来了,就给我写张……”
“曼儿!”沈立行心痛欲死,他没想到她连解释都不听,就要判他死刑。
她吓得一激灵,忙低了头抿唇不语。
他想了想道:“不管你要怎么样,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行不行。”
“我不想听”,她话里都是委屈,何必要往伤口上撒盐呢,好合好散便是。
“你听着!”他压抑着怒火,“施小凤是蕲寿县人,她哥哥被老虎抓伤至死,也算是赶巧儿救了我们一行人,临死前将母亲妹子托付给我们,本来我们给她们留了银两,谁知她娘非要让我们将她带到京城,随便找个人家嫁了,他们都不愿要她,我便将她先安置在豫园,我没有碰她,也不会碰她!”
高世曼听了半天没出声,沈立行急坏了:“曼儿,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施小凤带着个丫头,说是豫园的丫头,她带着施小凤来找我,问我你什么时候回京纳她入府,说她是你暂时养在豫园的……”高世曼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施小凤也说,等你回京后纳她入府。”
沈立行气坏了,他何时说过要纳那个女人过府,略想了想,便也明白施小凤为何要去寻高世曼了,他冷冷地道:“哼,她倒是想的美,她那哥哥说是救了我们,不过我们也给了银子了,当时她要跟着我们入京,我也没想太多,没想到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高世曼不说话,这种事情不是一方的错,如果男方不把话说清楚,那被女方利用了也是活该,她听了沈立行的解释,也并没有释怀,所以仍然低着头,不过心中的那份隔应,终是减轻了许多。
沈立行见她不说话,将她搂在怀里道:“别生气了,我之前没跟你说,就是怕你多心,没想到反而惹你这般难过,以后有什么事儿,我都先跟你说一声,好不好?”
口气之诚恳,言辞之恳切,他以为高世曼会动容,结果没有。
她也不想说什么,如果这一次不将事情整理清楚,那么还会有下一次。事情如何处理,完全取决于沈立行,她才不会教他怎么去做,革命靠自觉不是。
“跟我回去”,他看着她。
“我不回”,她也不松口。
“那你什么时候回去?”沈立行可怜兮兮地。
她想了想道:“京中人都看我笑话,我不想再回京城了。”这都是屁话,他虽表了态,但事情怎么办还不知道,回京被人笑话,还不如就在这庄子里陪襄城,他事情若办的干净,自己再回去不迟;若是办的不干净,那说明他不值得信任。遇上这种事情,男人若不果断,那女人就跟附骨之蛆似的,还会再缠上来。这样一来,以后还有的麻缠。
她这么清高的人,怎么能沦落至跟别的女人抢男人。什么都可以争,就是男人不能争,这一点她非常清楚。
他很无奈:“曼儿,我答应你把事情办好,你放心好不好?”
她仍是摇头:“元宵灯会那天,很多人都看到她得意洋洋地跟我说,你会纳她入府的,豫园这么好的园子,你让她一人住着,还让人伺候着,人家难免会有所期待,那个跟着她的茉莉似乎也很看好她,很是帮衬她,我……我当时被高世娟快笑死,我没脸回去了。”她装的跟什么似的,拒绝他的同时,还不忘给另两个人上眼药。
沈立行气坏了,自他将那女人安置在园子里后,就再也没去过,现下倒好,还养了个祖宗出来了,连高世曼都敢欺负了。
他知道她的脾气,说不回那肯定是不会回的了,想了半天道:“曼儿,那你不许生气了,我回京将此事处理一下,京中御史都盯着在,估计就等我回京呢;公事也有一大堆等着处理,我明儿再来看你好不好?”
她有些心软,他刚回京,却要两头奔波,但是她不能松口,于是低着头没有做声。沈立行胸中郁气难解,只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便道:“你乖乖的,我明儿再来。”
不等她回话儿,他便闪身出去了。
一路上他就想好了,那女人弄得满城风雨,惹得大家都认为她是自己的外室,那么在京中再帮她找婆家是不可能的了,只能退货。于是一回京就让人去蕲寿县找施大娘,让她将女儿接回去,他再赔点银子都成。他先将定远的那名将军失踪的事情写成折子,详细地报了上去。
原来定远那名消失的将军叫慎道广,其为人极为好色,一闲便出营物色女人,因为职位并不低,所以没人敢管。他看上定远城一户卢姓女子,自以为给几两银子便万事大吉,岂料那女子性烈,第一次时便奋力反抗,试想一名女子如何争得过一介莽汉,于是被慎道广得手。
他哄这姑娘下次再来时给她带珠宝首饰,那姑娘留了个心眼儿,第二次便自备了剪刀,哪知却没成事,反被慎道广制住,争执之中被慎道广弄死,他不得已拿了重金封口,可是那姑娘爹爹心有不甘,他老两口就这么个女儿,如今失了依靠,于是铤而走险,在姑娘头七之时,请慎道广过来。这种事情不好张扬,慎道广只带了两名亲兵,喝了蒙汗药的茶就被关在了地窖之中。
可是这毕竟是三条人命,卢老爹一直没敢弄死他们,一时间真是骑虎难下,于是一直将三人关在地窖。营中不见一名将军这可是大事,营中诸人见将军两日未归,不得已报了上去,所以才有沈立行离京入营查问之事。
沈立行入了军营,便叫来慎道广其他亲兵,问清楚慎道广近期的活动范围,便顺藤摸瓜找到了卢老爹家。然而卢老爹怎么可能承认禁锢了三人,只哭诉说慎道广害死了女儿。沈立行深感军纪涣散,可是也得先找到慎道广才行呐。
进过摸排,终是救出了慎道广三人,然而沈立行却并不忍处置卢老爹夫妇。慎道广身为将军,私自出营,欺男霸女,伤害人命,这是大罪,便是他也兜不住,只能控制住慎道广回京上报。
公事私事一团乱麻,沈立行觉得这是他活了二十多年来最为黑暗的一段日子。他每日还是去看高世曼,但是她对他却是客气有加,这让他气闷不已,十分抓狂。她不复之前的痴嗔娇憨,这样的她,让他感到陌生,极为害怕。别说是与之缠绵了,便是一个亲吻都还没落上一个。
如果女人已不愿意在你面前撒娇耍痴了,那说明她对你已没了期待。
沈立行很快便意识到这点,这样一来,就更加坚定了将施小凤退回原地的信念。他派去蕲寿县的人叫常应辉并非上次同行之人,他到了指定村口第一家,却发现并无人居住。原来施大娘拿了沈立行的银子便另置了间大屋,住到村中去了。
常应辉奇怪不已,逮住一大爷问道:“大叔,这村口施大娘家是不是搬走了?”
那大爷也是个话多之人,当下便道:“哎,你不知道,自宝儿他娘被京中贵人带走之后啊,他们家就发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