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前沈立行交待将戴~相~龙等人叫来,只等自己回府便商议大事。
而国子监王展锐则直接将要聘高世曼为老师的事情上奏,待折子到达皇上案前时,皇上可是吓了一跳,他拿着那折子敲击着案几问童和:“京城有几个高世曼?”
童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皇上的脸色道:“想必也只有高家那一位吧。”
“她何德何能,竟能去国子监执教”,皇上半自问半疑问,弄得童和不知道是接腔好还是不接腔好,不过他心中倒是有些吃惊,这高家小姐要去国子监执教?莫说女老师,国子监连个女学生都未收过,这王展锐搞什么名堂?要知道他可是学界有名的讲究之人,可从未干过这等惊世骇俗之事儿。
皇上在案前沉思,童和立在一旁大气不出。
前些时使团入宫,皇上远远也瞧见了那高世曼,也并未觉着她有什么过人的相貎,只是她所研究出来的那个新记数法和记账法,皇上也有所了解,本想更深入地了解的时候,总是有这事那事给羁绊住了,是以到现在还没有全面了解到那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上事务繁忙,早要将这些小事忘却,没想到王展锐又上书提名高世曼入国子监,这不能不让皇上吃惊,联想之前高世曼的种种,不禁又起了心思想见她一面,他将这折子又看了一遍,折子中~将高世曼夸的跟朵花儿似的,那王展锐文笔了得,慷慨激昂地说高世曼是一位奇女子,不仅发明阿拉伯记数法,还研究出了断句的标点符号,还说什么将刻版印刷技术也大大改进了一番。这王展锐还随折子附高世曼所作书一本,皇上只看了一眼书名《稚趣集》更无甚兴致翻开。一介女流,能厉害到哪儿去?终究结底,女人还不是要埋没于室,相夫教子?
“老和,你说这王老头是不是受了谁人的恩惠,这才卖力地夸奖这位高小姐?”皇上终是道出心中疑惑,这女子与李陵和秦二交好,又是沈立行的未婚妻子,难保有人催眉折腰事权贵,虽说王展锐不大可能,但一时受了谁人的蒙蔽也不无可能啊。
“皇上想多了,依老奴看,必是这位高小姐确实有那过人之处。”童和得知高世曼著书一本,心中已惊叹不已了,“这高小姐还会著书,可想而知定非一般平凡女子。”
“呵”,皇上嗤笑了一声,随手将那《稚趣集》递予童和道:“你看看,就这么本书。”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啊!
童和将书接过,一翻开便看到王展锐提的序,这书序可是王展锐的亲笔,其他的一千多本书高世曼让人按王老所序刻了个大章子,每本书的扉页沾墨盖一次,这样也省得再重新排版了。
“哟,王大人还亲笔提序了呢”,童和惊叹一声,随即翻开了书页,最前面是目录,他眼前一亮。
看到目录中最后一个标注的是名为“扁鹊见蔡桓公”,忙翻至最后,津津有味地看完这个小故事,看到书中最后用浅显易懂的文字写道:“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事前防范永远比亡羊补牢和事后抢救要高明的多,古语有云,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少年人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在年青时就应该多学本领,正所谓会吃苦的人吃一时之苦,不会吃苦的人吃一辈子的苦。”
童和暗暗称妙,再往下看,文章最后一句竟是:“学习时的苦痛是暂时的,未学到的痛苦是终生的,谁也没有理由放弃努力。”
“皇上您看”,童和一时激动,将书递至御前道,“这书还有点意思。”
皇上早见他脸上色彩纷呈,不免心中大为好奇,这会儿书都递到面前来了,便接过来就着童和翻开的书页看了起来。这一看不打紧,他忙坐正身子持书在案前细细品味了起来,还别说,书中的所谓标点符号将句子断的清清楚楚,确实大大提高了阅读的速度。童和见皇上看的认真,也不好打扰。
这书中的每个小故事的细节,高世曼都是以简单童趣的语言描述的,因为毕竟受众是以小朋友为主,只有到最后结案阵词的时候,才会配以文字深入浅出地道出故事的宗旨和意义。
皇上面上终于露出浅笑,看完扁鹊见蔡桓公后竟翻至扉页,打算从头再看。看着扉页上果然是王展锐亲手提的簪花小楷序,皇上忍不住咧了咧嘴,将那序轻声读了一遍,不免点了点头。再往后看,是“狼来了”的小故事,看着高世曼以诙谐童稚的语言将故事描写的声情并茂,皇上忍不住浅笑出声。
文章仍然是在最后笔锋一转,用严肃认真的口气教育读者“君子无信而不立”,“诚信待人的人,收获的将是真诚和忠厚;欺骗别人的人,终将自食其果,搬起石头砸上自己的脚。”
童和下去沏茶,皇上再往后翻,故事一个比一个有趣,不仅每篇文章的内容都是由浅入深,而且大有老少咸宜的味道。皇上不由对高世曼大感兴趣,见童和进来便道:“明儿宣这高家小姐入宫,朕倒想见见她。”
“是”,童和就知道会这样。
为免高世曼又装病躲避,皇上特地交待童和第二日早上亲自去将她带到圣前即可。童和第二日便早早前往高府宣高世曼入宫,高世曼吃罢早饭,正在书房,听说宫中来人寻自己,暗道一定是王展锐上的折子起的作用,便也没那般抗拒,换了衣服规规矩矩迎接宫中来人。
高世娟得知宫中又来人寻高世曼,牙齿都差点酸掉,撇着路对绿平道:“只怕她又惹出了什么好事儿吧!”她当然巴望着高世曼没好事儿找上门。
童和直接来到高世曼院中,她已经在院中等候,童和道:“圣上口谕,宣高侍郎嫡长女入宫风驾。高小姐,请随咱家走吧!”
啊,高世曼愣了,这就走么?安然上前扯了她一把,她反应过来忙道:“谨遵圣命。”
趁童和转身,她忙对安然低声道:“速去通知彦堂哥,让他早些入宫接我。”虽说此次是皇帝宣诏晋见,但她是惊弓之鸟,免不得小心为上。
高世曼入宫后皇上还在两仪殿听政,童和将她带至殿前便道:“高小姐且在此处等着,咱家先进去看看皇上可忙完了。”
“公公请便”,高世曼客客气气。她立在殿前,没一会儿便开始腿软,等皇上接见,即便是王公大臣也得凭双腿候着,何况是她一介女流。高世曼暗骂腐朽的封建王朝,站了半天也不给把椅子来。
许久终于有人陆续从殿中出来,高世曼并不认得那些人,能在圣前露脸的必是“人民公仆”,她不敢怠慢,呲着牙见人就笑。那些出来的人中倒是很多都听过她的大名,却鲜有认得高世曼本人的,见一女子立在殿前,忍不住心里都犯嘀咕。
又站了许久,高世曼真有点撑不住的时候,终于又出来一拨人,她暗道还有多少人啊,你妹啊,皇上不是故意的吧?她依旧默念着茄子挤着笑目送走这批人,童和才终于出来道:“高小姐,皇上有请。”
她长吁一口气,欠了欠身,跟着童和进去了。
一进去便看到身着明黄色皇袍的中年男子坐在案前,只看了一眼便觉着不愧是襄城公主的爹,长的太像啦!皇上瞧着高世曼进来,脸上并无表情,见高世曼看了他一眼便低了头,皇上眨了眨眼。
高世曼走到案前老实跪下道:“臣女高世曼参见圣上,圣上金安。”
皇上瞧她低着头,便道:“起来吧。”
“谢皇上”,高世曼嘴里说着谢,心里却道:“跪天跪地跪父母,我又不吃你的饭。”可是她刚才在外面站了半天了,这会儿正巴不得在地上跪坐一会儿呢,鬼使神差又接着道:“皇上,臣女刚才站的腿软,可否在这儿跪一会儿?”
童和差点笑出声儿来,他快速瞧了皇上一眼,见皇上仍是面无表情,又看了地上的高世曼一眼。
只听皇上道:“赐座儿。”
高世曼立马道:“多谢皇上隆恩。”说的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客人来了,给让个座儿都成了隆恩,那若是再送点礼物带走,岂不是要教人生死相许?
她起身坐在殿侧的长椅上,低头敛眉并不说话。言多必失,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半天也没见皇上出声,她忍不住抬头瞧了过去,只见皇上正探究地看着她,似在琢磨什么,她只好丢给皇上一个矜持的笑容,收回目光。
以她的小脑袋,认为皇上无非是为那本书召见自己,她早已在腹中打了多遍草稿,为什么要写这书,如何编的这书,总之只要是关于这书的,她全部都想好了应对之言。
“听说你与秦家老二关系亲密,你不怕别人说你闲话么?”皇上一开口并未问有关书的事儿,反倒将秦二抛了出来。
高世曼愣了一下,这老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这话说的隐讳,也不知道是在说高世曼不惜闺誉,还是说她爱财。她脑筋急转,说不怕吧,自己脸皮也忒厚了点,说怕吧,怕还跟人家打的火热,莫不是爱财如命?
她想了想便道:“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哼,一见面就给我出难题,我阴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