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武卫护送沈少夫人入驻地,开什么玩笑呢!这女人看着头发散乱,一脸紧张,若不是身上的衣裳还算华贵,他们还真以为遇上了个疯婆子。
“彦堂人呢?”高世曼顾不得许多,开口便问。
“沈大人还没醒来……少夫人请随在下来!”有人带着高世曼往里面走。
一听到沈立行还没醒,高世曼眼泪又下来了,她抹了把泪跟了上去,到了地方,刚进门就看到沈立行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她忙小跑着奔了上去,也不知道他伤在哪里,不敢乱动,只拉着他的手在脸上摩挲,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流泪。
太医见她这般,也知道她在皇上面前是个得脸儿的,于是轻声道:“少夫人不必难过,沈大人并未伤到要害……”
高世曼抬头瞧着他,吸了吸鼻子道:“那他怎么还没醒?”
太医接着道:“大人他身上多处受伤,失血太多,所以未醒。”
“那他何时才能醒?”高世曼急死了。
太医斟酌着道:“那得看大人他……身体如何了,药已经喝下,只看今晚能不能醒来了。”
“阿胶,阿胶补血,快去弄给他喝”,高世曼急了。
太医想了想,对旁边的人道:“去蒸点阿胶来给大人服用。”
高世曼这才罢了,拉着沈立行的手,哭一会又发会儿呆,弄得大家都没法再呆在这里,都悄悄儿退了出去。
她也知道人的意志力有时候可以强大到起死回生,她不停地跟沈立行说着话儿,一会儿娇娇软软地哄他,一会儿又恶狠狠地说再不醒就不要他了,整个跟个疯子似的。
等阿胶蒸好,她伺候他喝下,又拉着他的手说这说那。到了下午,沈立行仍没有醒,她心急如焚,最后对着他毫无血色的嘴唇轻轻地啄了一下又一下。
她无助又害怕,趴在床沿边哭边轻轻骂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竟昏睡了过去,一夜未眠,也确实难为她了。
傍晚时分,沈立行终于醒来,他只觉得浑身的血跟抽干了似的,一点力气也无。回想着自己遇刺的过程,心头恼的不行,想他战场摸爬滚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如今竟在阴沟里翻了船,怎么想怎么呕的慌。他想骂人,却说不出话来,只得在心里头道:“等老子好了,看怎么收拾你们这些个王八蛋。”
再一侧目,看到床边上竟有颗乱蓬蓬的脑袋。他一愣,自己睡了好几天么,怎么伺候的人都成这般模样儿了?又觉得不对劲儿,愣愣地看了半天,直吓了一大跳:“曼儿!”
声音被噎在嗓子眼儿,硬是没喊出来。他艰难抬手,好不容易挪到她头上,捏了捏她的耳朵,没反应,他下狠手使劲一捏,高世曼痛醒,嘴里呢喃着道:“彦堂……”刚叫了一声又哭了起来。
沈立行闭上眼吸了口气,实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恍惚中竟觉得似梦境一般。高世曼抬头看了看他,边哭边骂:“混蛋,你怎么还不醒啊,你就这么想死啊,你醒醒啊,呜呜……”
沈立行这才知道不是梦,他睁开眼瞧着她,她一愣,随即对着外面大叫:“太医!太医!”
沈立行吓了一跳,看着两个太医前后脚跑了进来,高世曼忙道:“太医,他醒了,他醒了!快看看!”
太医忙上前拉着他手把脉,沈立行真恨不得甩开太医,他瞪着她,见她眼睛都是肿的,眼中终是情不自禁地流出了柔情。她就那么傻傻地看着他,也不说话,时不时抹下泪儿。
“沈大人还需休息,暂时无碍,少夫人,您也休息下吧,听说您昨儿赶了一夜的路”,太医起身给了个建议。
高世曼一听心下大大松了口气,她忙上前拉着沈立行的手道:“彦堂,你还认识我吗?”
沈立行一听气坏了,他是身上受伤,不是脑子受伤好不好,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其实也不怪高世曼这般,在她看来,失血过多可不就会影响大脑么,她不懂医,但是她总要问问清楚才能放心吧。
他故意不认识地看着她。
“彦堂……”高世曼吓死了,眼泪又涌了出来。
沈立行心疼坏了,忙对她眨了眨眼。高世曼抹了把泪定定地看着他道:“彦堂,你若认识我,便眨两下眼睛。”
旁人看了都想笑,沈立行无奈,只好眨了两下眼睛。
她接着问道:“你痛不痛?啊?痛就再眨两下。”
他鬼使神差地又眨了两下眼睛,高世曼扭头对太医急急地道:“你们看到没有,他说他痛啊,有没有法子让他不痛啊?”
太医们面面相觑,这受了伤哪有不痛的,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沈立行看她着急的样子,心中又痛了起来,他示意太医们离开,太医们只好都转身出去了。高世曼见他们不理自己,反而都走了,越发着急:“哎……你们……”
“曼儿……”沈立行拼了全身的力气挤了这么一声出来。
她一扭头,见他叫自己,忙趴在他面前道:“彦堂,你是不是好痛?呜呜……”又哭上了。
他深吸口气,轻声道:“别哭了”,声音跟蚊子叫似的。
“我不哭了,不哭了”,她拼命抹泪儿。
他伸手去给她擦泪,她瞧着他,有了重生的感觉。“感谢佛祖,感谢老天”,她喃喃地小声在心中默念。
恍如隔世,他轻叹了口气。
看着她脸花的跟猫儿似的,他挤了丝笑,轻拍了拍床,让她上来躺一会儿,高世曼踢掉鞋子就爬到他里面,这才发现他身上都缠得是布条儿。她不敢挤着他,轻声道:“彦堂,你刚醒,再休息一会儿吧,等会我喊你喝药。”
看着她憔悴的小脸儿,他闭上双眼,他闭上眼,她才会放心休息。
高世曼终于放了心,这一睡就睡了好久,沈立行起来喝药的时候,她睡得正香,下人问要不要叫她起来吃饭,沈立行想着她一般晚上也吃的不多,就摇了摇头。看着她沉沉的睡颜,沈立行整个心里面都是满满的。他以为自己就要交待在这儿了,昏迷前还想着若能再见她一面就好了,没想到一醒就见到了她。
他毕竟也是刚醒,没多大一会儿也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高世曼终于醒来,她见沈立行一动不动的,忙以手指探至他鼻息间,看他还有没有气儿。沈立行睁开眼,见她这傻样儿,简直哭笑不得。
“彦堂……”她很是委屈。
“还睡不睡?”喝了药休息了一夜,他已能说话了。
她拼命摇头:“你还痛不痛?”
痛,全身都痛,奶奶的。沈立行心中痛骂那些袭击自己的龟孙子,嘴里却道:“不痛了,我要喝水。”
高世曼忙下去要茶,外间的人看到她头发乱糟糟的,也不敢说什么,送了茶进去,便有人进来道:“少夫人,奴婢服伺您洗个澡吧!”
她听了抬起自己胳膊闻了闻道:“嗯,好臭。”
那个下人想笑又不敢笑,高世曼扭头对沈立行道:“我先去洗个澡,呆会回来。”
“嗯”,沈立行温柔地看着她,自家娇妻这趟来,跟个疯子似的,真是叫人侧目。
高世曼洗完澡,让人端了盆水过来要给沈立行擦身子。沈立行心疼她,于是道:“叫她们来吧,你歇着。”
高世曼看了看两名侍女,眼里满是不乐意,沈立行只好对那两女道:“叫李管事过来。”
高世曼昨天睡的沉,还没见着李冲,其实人家李冲也受伤了,不过是在腿上,他对沈立行叫他过来擦身很是不解,见到高世曼坐在一旁忙上前行礼。高世曼对他笑了笑道:“你这腿没事吧?”
没事?当然有事了,现在还疼着呢,李冲挤了脸笑了笑道:“没事儿,反正又不用腿擦。”
高世曼也没想太多,沈立行瞪了李冲一眼道:“不想干滚蛋。”
李冲忙嘻皮笑脸道:“小的干,怎么不干呐。”他就会心疼自家女人,也不想想,自己还带着伤呢。
他极其哀怨地替沈立行擦好身子,侍女进来将水拿出去倒掉,沈立行见他还不出去,瞪着他道:“滚。”
李冲忙点头哈腰的笑着对高世曼道:“少夫人,小的滚了啊。”
高世曼嗔了沈立行一眼道:“你怎么这样?”
沈立行答非所问地道:“你怎么来了?骑马来的?”飞鸽传书入京很快,但是她却不会飞。
她点点头道:“皇上宣我入宫,说……说你重伤,我好怕,就缠着皇上说要过来,他就派人送我来了。”
他眯了眯眼睛:“你一个人来的?”从昨天到今天都没看到温秀她们。
“嗯”,她怕他问出自己跟别的男人同骑一马过来,忙扯开话题道:“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弄吧。”
沈立行却不买账:“你不是不会骑马吗?”
“嗯。”她小声的哼哼。
沈立行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立时变了脸道:“你有没有规矩!”
“事急从权……”高世曼自己倒不觉得有什么,不过大男人们则不然。想着自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怀里,经过一日一夜的亲密接触,他的胸口酸水直翻。
他闭上眼睛不理她,她偷偷瞧了他两眼嘟囔着道:“这有什么,他长什么样儿我都没看清楚。”
“你再说一句试试看”,他睁开眼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