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旻朗开车在城市中穿行着,他不想回家,也不敢回家,他怕回去,对自己又是一场劫难,指不定父亲还有什么更深更恐怖的秘密在等着他,他那一双眼睛,犹如深不见底的海洋,高旻朗看不透那深渊中到底还潜藏着什么,但是一次又一次,他从父亲那里听到的,都影响着他对人生的判断!
芷蓝父亲离开的时候,他说妈妈离开的那天晚上,他们就是大吵一架,今天他说妈妈是他杀的,莫叔叔是他陷害的。
他的内心到底有多崩溃,无人知晓。这种痛苦,竟然不能跟任何一个人说。
把车停在路边,高旻朗给李俊秋打电话,但是没人接。只好作罢,他下车独自找了个酒吧,进去以后,就没有出来!
凌晨十二点半,芷蓝的电话响起,竟是酒吧打来的。
慌忙穿了衣服,因为车子被她放在了丽景,所以只能打车过去。车子不好打,再加上路上耽搁的时间,芷蓝过去已经是四十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高旻朗躺在酒吧的长椅上,并不闹人,只是安静的睡着,时不时口中还说着什么,芷蓝凑近去听,并不清晰,但是有几个字,她还是听到了。
“爸...你让我...如何面对...”
芷蓝自然不知道高旻朗口中断断续续说的是什么,只怕是问也问不出来,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他带回家。
“旻朗,我们回家去。”芷蓝上前去抱他,可是小女子的身量根本弄不起来他,于是只好求助酒吧的酒保。
把他弄到车上,芷蓝让他躺在后座上,自己去开车。
刚才还安安静静的男人,一上了车,他却烦躁起来,根本不想躺着,也许是行驶的车子让他胃里难过,直接坐起来,哇哇的吐了出来。
“喂,你干嘛?”芷蓝一脚踩了刹车,急忙下车去照顾他。
满车的酒味,芷蓝捏着鼻子,愤懑不已。但是看着高旻朗那么痛苦,她又不忍心责备。高旻朗迷迷糊糊看到眼前有个人影在晃,那影子看上去熟悉不已,想必这个时候,除了芷蓝,已经没有人会陪在他身边了。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芷蓝,含混不清的问道:“蓝蓝,是你吗?”
芷蓝不说话,她在生闷气,气高旻朗深夜买醉,气他心中有事却不对自己讲,气他喝这么多酒,全部都吐在车里,总之一肚子气,哪还有心情听他说话。
“蓝蓝,你说话啊!”高旻朗拉着芷蓝的手,笑嘻嘻的问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是不是?”
“知道就好!”
只能先把那些污秽擦干净,没办法,要想没有异味,明天只能去洗车了。擦干净以后,她又回到驾驶室,这才启动车子,朝家的方向开去。
芷蓝不悦:“我们经历那么多,还有什么苦衷是不能与我说的?”
“你不懂,不懂啊!”高旻朗吁出一口酒气,芷蓝皱眉。
“你若不说,我又如何懂!”芷蓝知道与醉酒的人说话本就是鸡同鸭讲。
但是在芷蓝的印象里,认识这么久,高旻朗从未像今夜这样,醉的如同一滩烂泥。以前他也喝酒,但是都是适可而止,可是今天从见面起,她就发现了他的反常,她不问,自是希望他能够主动说与她听,可是一天下来,他宁愿到酒吧买醉,也不愿意跟她说。
芷蓝突然有些怔了,难道他这不能说的秘密,是与自己有关?
“蓝蓝...蓝蓝...”高旻朗一声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芷蓝循循善诱:“是不是有是话跟我说?要说就说,不说就算,不要打扰我开车。”
“蓝蓝...”高旻朗又叫了一声,然后就没有了下文。在他睡过去之前,有一句话轻飘飘的传进芷蓝的耳朵:“如果我爸爸...做了对不起...你们家的事情...你会不会原谅我?”
冗长的一声刹车,高旻朗从后座直接跌了下来。芷蓝回头看去,他已经睡着了,即便这样的急刹车,也没能让他清醒。
“你什么意思?”芷蓝低吼道:“你起来,你说清楚,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只此一句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便让芷蓝心绪难宁。隐隐约约之间,她觉得这事情并不简单,但是高旻朗已经醉成这样,从他口中势必是问不出什么了。
车子拐进麒麟家园,停在自家楼下,芷蓝下车去掺他,可是根本就掺不动他。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为难?”芷蓝有些恼了,“你说说你,怎么能把自己的身体这么糟践!来,起来,我们回家去。”
似乎芷蓝的安慰起到了效果,高旻朗爬起来,趴在芷蓝身上,嘴里说道:“好难受,芷蓝,我好难受啊...”
“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带你上去!”
三楼,并不高,可是把高旻朗搀扶上去,芷蓝出了一身的汗。客房里,姑姑姑父睡的正香,为了不打扰他们,芷蓝把高旻朗直接拖进卧室放到床上。又去打了水,给他擦了脸!他这才消停下来。
已是凌晨两点了,芷蓝根本没有困意,想着之前高旻朗的那句话,让她久久不能心静,越是不能静,就越是胡思乱想。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爸爸又有什么事情是对不起她的?这事,也只能明天待他酒醒,亲自询问了。
一夜未眠,偶尔的瞌睡,也会被高旻朗胡乱蹬踹给扰醒。所以天还未亮,她就起床了,洗漱完毕,就准备了一家人的早餐。
姑姑年纪大了,向来浅眠,昨晚从芷蓝接电话出去,到回来,她其实一直都知道,只不过为了不给芷蓝添麻烦,她没有起来看。再加上今天要回家,她也就一大早起床了。
看见姑姑进来厨房,芷蓝问:“姑姑,怎么不再多睡会?”
“年纪大了,哪有那么多觉!”姑姑看着芷蓝又黑又厚的黑眼圈也不明说,只是说道:“倒是你啊,昨晚折腾那么久,怎么不多睡会呢?”
芷蓝知道姑姑说的什么,淡淡一笑:“姑姑见笑了。”
“怎么,他昨晚喝多了?”姑姑靠在墙上,看着芷蓝熟练的做着早餐,不待她回答又说道:“吃过早饭,姑姑就要走了,你一个人要照顾好自己,遇到事情,给姑姑打电话,哪怕是说说话也是好的!”
芷蓝心中虽舍不得,但是姑姑总不能真的在这里一直陪着她,姑姑也有家,也有要照顾的人!于是她点点头:“一会吃完饭,我送你们去车站。”
高旻朗清晨醒来,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一颗脑袋疼的分不清东南西北,再看看这房间,他才知道,这是芷蓝家!
猛然坐起,想想昨晚发生的事情,他只记得自己在酒吧里喝了很多酒,然后...
天啊,高旻朗垂了自己一拳:“我有没有酒后失言?”心里一阵紧张,若是自己对芷蓝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那可真是自寻死路啊。
正想着,芷蓝推门进来,看着正在穿衣服的高旻朗,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笑着问道:“怎么不多睡会?”
高旻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再多感谢的话他是说不来的,知道昨晚上又把芷蓝折腾了够呛,大半夜,真是难为她了。只是低声说了句:“谢谢。”
芷蓝低着头不说话,看上去好像是在生气。高旻朗穿好衣服,似乎是看出了芷蓝不高兴,于是问道:“怎么了?”
芷蓝淡淡的回了一句:“不怎么,早饭好了,出来洗把脸,吃饭吧,吃完饭,我还要送姑姑姑父去车站!”
“哦,好!”
芷蓝起身朝屋外走去,走到门口,她的手搭在门把上,冷冷的说了一句:“比起谢谢,我更愿意听听你昨晚为什么喝了那么多的酒,又为何说了那些话。”
“我说了什么?”高旻朗的心都要跳到嗓子了,恐怕下一秒就要跌破喉咙,冲出口腔,然后在芷蓝面前跳动着,让芷蓝亲眼看一看,他此刻是有多么的紧张难耐。
“先吃饭吧,其他的,等送走了姑姑姑父再说!”
芷蓝开门出去了,高旻朗怔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出了房间,来到客厅,看到芷蓝姑姑和姑父,高旻朗赶紧走过去,低声喊道:“姑姑早,姑父早!”
姑姑姑父看见来人,在看看芷蓝,脸色不好,好像有什么心事。
姑父先说:“早上好,昨晚喝酒了,今天芷蓝特意给你煮了开胃粥,快,过来一起吃早饭。”
“谢谢,姑父!”高旻朗坐在芷蓝身边,芷蓝没有看他,只是把粥碗放在他面前,厉声说道:“看什么看,赶紧吃,吃完还有事情。”
高旻朗只好低头不紧不慢的吃着。姑姑看了看高旻朗,对芷蓝说道:“你昨晚一宿没睡,一会就不必去送我们了,小区外就有公交车,方便的很,没事的!你在家好好休息吧。”
这话是说给芷蓝听的,自然也是说给高旻朗听!好在高旻朗是有眼力见的人,殷勤的说道:“姑姑放心,芷蓝一会在家休息,我去送你。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刚好有时间。”
算你小子识趣!姑姑心中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