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在芷蓝下车前,高旻朗早就回到了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高博光看见儿子回来,并未询问他昨天一夜未归的原因,他知道,即便他不回来,也会有人留宿他,他根本不需要担心他。
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目不斜视。高旻朗开门进来那一刻,他也丝毫没有挪动一下眼球。看的出来,他似乎很累。把钥匙扔在茶几上,高旻朗坐在父亲对面。
平复了许久,他说:“芷蓝一会要来,我希望有些话,你最好烂在肚子里!”
高博光缓缓放下报纸,接着又拿起另外一份,不知道有没有看,总之目光始终锁在报纸上,良久,他说:“你真的以为能瞒她一辈子?”
“不然呢?”高旻朗怒不可遏的起身,双眸释放着怒火,“我告诉你,我不允许那些话,再让芷蓝听一遍,否则,你休要怪我不认我们这二十几年的父子之情!”
报纸被高博光扔向一旁,他以同样怒不可遏的眼神回瞪着自己的儿子,一字一顿的说:“我到真想看看,你狠起来是什么样子?”
高旻朗再次坐下,身体的某处传来不可名状的难过,事情以急转直下的方式走到今天,他是一点准备都没有的!他宁愿这一切都是一场梦,一睁眼,爸爸不曾回来,不曾对他说过那些话,每逢妈妈的忌日,他还可以站在他的墓碑前,说一些爸爸的事情,可是如今,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妈妈,那些他说过关于爸爸的所有,不知道妈妈听了,会不会痛骂他这个不孝子。
“我不像你,狠起来,连自己的妻子都能杀死!我再狠,最起码我还有我的底线。”
“难道我没有底线吗?”高博光愤恨:“我的底线就是头上不能冒绿光,你妈,还有莫迪,他们都触碰了我的底线!”
“那你就可以草菅人命?”
怕是又是一场争吵,高旻朗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怕一会芷蓝来了,会看出什么端倪,所以极力隐忍,不让自己的坏情绪爆发出来。
“我现在给你订机票,明天你就回去,以后,我们都不要再见面!”高旻朗说着就拿出手机订票,一边翻看着页面,一边说:“我跟芷蓝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再掺和了,莫叔和你那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你陷害了他,杀死我妈,我知道,我无法惩罚你,你好自为之,但是休要再管我和芷蓝。”
芷蓝站在楼下,看了看高旻朗的房间,窗帘还拉着一大半,不过现在已是日上三竿,高博光应该已经起床了。这么想着,就来到了电梯旁,她不打算跟高旻朗说实话,一切都等她谈完以后再说!记得钥匙是在门口的脚垫下面,可是芷蓝抬起脚垫,钥匙却不见踪影。
也许,是高博光回来,把钥匙拿走了。起身之后,芷蓝按响了门铃。
高旻朗知道躲不过了,该来的总是要来,他刚好订完机票,然后起身的时候,特意用眼神告诉高博光,那意思是你最好不要乱说话。
看到高旻朗在家,芷蓝一下子蒙掉了。两个人四目相对,芷蓝似乎看到了他眼中的小火苗,似乎在见到自己那一刻,才偃旗息鼓的。
“你怎么来了?”高旻朗惊讶的喊道:“不是说去酒店取车吗?”
芷蓝知道这个事情势必是要解释清楚的,于是只能含混着,模棱两可着说:“哦,中途改变主意了,想着来看看伯父。你呢,我不是让你回家准备午饭吗?”芷蓝把问题丢给了高旻朗。
似乎像是早就想好了答案,高旻朗的回答不显山不漏水:“我爸明天要走,我回来帮他收拾下东西!”
说了这么多话,芷蓝还站在门外,高旻朗站在房间里,想着高博光要走,芷蓝想着,无论如何,她今天都要把话问清楚,于是问道:“难道你请我进屋吗?”
高旻朗这才注意到,于是赶紧拉着芷蓝走进房间!
高博光早已不在客厅,而是回了房间。芷蓝四处看了看,小声问道:“高伯父是不是在睡觉。”
话音刚落,高博光就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芷蓝,也不惊讶,也并没有说些冠冕堂皇的欢迎词,只是淡淡的说了句:“来了?”
语气里听不出是开心还是厌恶,总之就是那种能够淡出水来的语气,激不起一点水花!
说完那两个字,高博光又坐在沙发上,这次没有看报纸,而是刷着手机。高旻朗和芷蓝站在那里!互相看了看,高旻朗把芷蓝拉进房间里,本意是想嘱咐一下芷蓝,可是一进房间,倒是芷蓝先开口了。
“你是不是和高伯父吵架了?我看他脸色不好。”
“没有!我不想让他这么早回去,他就想着他的生意你,所以刚刚就是争执了下!”
高旻朗说完,拉着芷蓝坐在床上,单手搂在她的肩膀上,心里的话已经到了嗓子眼,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芷蓝突然打掉他的手,起身问道:“昨晚,你说的话还记得吗?”
高旻朗一副无辜的样子:“昨晚我喝多了,说了什么,我怎么还能记得呢?”说着又把芷蓝拉过来,安抚道:“即便我说了什么,那也是有口无心,万一要是说了什么伤害你的话,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上,原谅我的冒失好不好?”
芷蓝不是没有听出这话的意思,什么叫有口无心,什么叫冒失,合着他昨晚说的那话,就被他这两个词一笔带过了,要知道,她为了他说的那句话,一宿没睡!
“你没有说伤害我的话,但是你说了关于高伯父伤害我的话,我就不懂了,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情,让你一个人去酒吧,喝的酩酊大醉,也不跟我说?”芷蓝今天来,就没有打算轻易放过。
完了!到底还是说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他只说了这一句,现在看来,芷蓝应该还是云里雾里呢,只要今天能够蒙混过去,明天爸爸离开了,一切就都好说了,他可以随便编一个故事。
“这事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说着,高旻朗摸摸芷蓝的脸:“还没吃饭吧,我昨晚惹你生气,你今早都没有吃多少,想吃什么,我亲自给你做!”
芷蓝落下眼睑,看着地上,嘴上一副不饶人的口吻:“你不要试图转移话题,现在我还哪有时间吃饭,我吃什么都不香!你要是不说,我现在就去找高伯父问清楚!”
说话间,芷蓝已经起身,朝客厅走去,只是在开门那一刻,被高旻朗轻轻松松的从身后抱住,然后直接抱起来,放到床上,此刻他心里难过的要命,但却不得不强颜欢笑,哄芷蓝开心。
“哎呀呀,看你这暴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说着大手摸着芷蓝的小脸继续安抚:“这样吧,我爸明天就要离开了,你说你现在问他,本就为什么事情,但是他心里会难过的,等他明天走了,凡事我都告诉,好不好?”
芷蓝不说话,低头刷着手机,她不是看不出来高旻朗的强装镇定,也不是看不到高博光对自己的漠视,如果他只是不同意自己跟他儿子在一起,那一切都还有商量的余地,但是如果掺和了别的不可告人的秘密,即便是她真的和高旻朗在一起了,那这一辈子也不会心安的,说白了,那是一根刺,更是一颗随时可能爆掉的炸弹。
突然,芷蓝妈呀一声。
“怎么了?”高旻朗问!
芷蓝把手机伸到高旻朗面前,那是芷蓝的朋友圈,其中一条是关于刘卓的,她和李俊秋的合影,刘卓的头靠在李俊秋的肩膀上,最重要的是,他们人手一本小红本本,上面三个醒目的大字:结婚证!
“哦,我的天啊!”高旻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赶紧拿出手机,给李俊秋打电话。
大意就是说李俊秋结婚了,是不是要请客吃饭之类的不知道那边李俊秋说了什么,高旻朗一副生气的样子说道:“既然如此,那我请你好吗?你说,是去饭店还是来我家里,我保证给你招待的周到体贴!”
他心里祈祷,俊秋啊,你一定要帮哥们,哥们儿现在正水深火热,等待你的拯救呢。
“那好吧!”李俊秋说:“不是伯父还没走嘛,那就去你家,跟伯父喝点。”
谢天谢地!
挂了电话,高旻朗悬着的心已经落下去一半了,他看着芷蓝,心有余悸的说道:“这是喜事,你的闺蜜跟我的哥们,有情人终成眷属了,这是今天最值得庆祝的事,俊秋说了,来家里。怎么样,我们是不是应该亲手准备一桌饭菜,这样才显得我们的祝福很真诚啊!”
好吧,芷蓝想,事情都要一点点来,心急也没办法!何况这个时候再去问那些,有些不合时宜!
“那你想怎么样?”芷蓝不悦。
“走,去菜市场吧!回来你给我打下手,我今天要让这对新婚夫妻看到我不为人知的一面!”
他尽量把话说的幽默诙谐,这样,便可以抵消芷蓝心中的猜忌和疑惑,等明天爸爸离开,一切就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