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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章 血红(三)

帝业凤华 谢安年 6691 2022-11-03 17:24

  褚静川听了竹露的话,并没有什么表示,脸上也看不出半点情绪。

  竹露见他迈步上前,立马挡在了他的身前。“大将军……娘娘失血过多,需要静养。”

  纵使娘娘从前有对不住他的地方,他也不该如此狠心。他若是还想娘娘活着,就该让她清净。

  娘娘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第一个后悔的人,一定是他。

  褚静川浓眉微蹙。“你们都退下吧。”

  竹露闻言一怔,他们都退下的话,谁来照顾娘娘?

  “奴婢不走。”

  褚静川见她还敢反抗自己,一时面色更冷。

  “怎么?你也跟你的主子一样不怕死?”

  “是,奴婢伺候娘娘半辈子了,奴婢愿意陪着娘娘一起生,一起死,免得娘娘在黄泉路上一个人寂寞冷清。”竹露说着说着,便落下来泪来。

  褚静川深知她说的是实话,便也无心难为她:“你家主子不会死。今晚我来守着她。”

  他的语气恢复温和,不再满含戾气。

  竹露微微心惊。

  “你去吧。”褚静川不欲多言,再次挥了挥手。

  竹露咬唇,思虑片刻,方才起身离去。

  她不是对褚静川放了心,而是,心中默默记着,娘娘醒来时说过的那句话。

  “这一出苦肉计,不能白费……”

  烛光盈盈,褚静川在孟夕岚的床边,缓缓而坐。

  她的脸色仍是苍白如纸,呼吸平缓,睡得还算安稳。

  褚静川静静地看着她,心口蓦然一阵泛疼,像是他的身上有一道伤,伤口撕裂,伴随着他的每一次心跳和呼吸而疼痛。

  伤在她身,可更疼的却是自己。

  褚静川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低头在她的床边,叹息一声。

  她知道她欠他的,欠褚家的。所以,她是真的打算用自己的姓名来作为赔偿吗?她从不是天真的女子,断然不会以为只要她死了,这一切就会戛然而止。

  太子呢?孟家呢?还有周佑宸,那个她为之牺牲一切,不计生死荣辱,也要全力保护的男人。难道她连他也不在乎了吗?

  褚静川抓起她的一只手,摊开她的掌心,轻轻地贴在自己的脸上。

  她的手凉凉的,还和从前一样……从前,是啊,从前。

  肌肤相触的那一刻,褚静川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过去的种种。那些细碎的记忆,那些曾经的美好。

  这十几年间,他时常能想起她,甚至还幻想过,她还在他的身边……从未离开。

  他有些贪婪地握紧她的手,沉郁的目光因着回忆而凝滞,思绪也随之越飘越远。

  正当他犹自出神之际,孟夕岚的指尖却是突然动了一下。

  褚静川瞬间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放开了她的手。他匆匆抬眸看去,只见,孟夕岚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地动着,似乎就要醒过来了。

  褚静川忙站起身来,背过身去,仓促又紧张地收起脸上的深情。他不能让她见到自己为她伤心的模样……

  再转身时,孟夕岚果然已经醒了。

  她的眼神略显迷茫,翕动的嘴轻启,说着含糊不清的话。

  褚静川听不清楚,只用犀利如初的目光看着她。

  “你说什么?”

  “水……水……”孟夕岚闭了闭眼睛,恨不能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这两个字。

  褚静川这次明白,立刻去桌边拿起方才暖炉里的茶壶。

  温热的水,倒入杯中,再送入她的嘴边。可是她的腹部有伤,不能坐起身来,水到嘴边,却是喝不得。

  褚静川看着从她嘴边流出来的水,不由蹙眉。

  孟夕岚故作难受地轻咳两声,差点牵扯到伤口。

  竹露明明准备了羹匙,可是褚静川从未这样照顾过一个人,思路倒是简单得很。

  他重新又倒了一杯水,跟着仰头喝下,含在嘴里,然后俯下身去,然后用嘴对嘴的方式,一点点地渡给了孟夕岚。

  如此亲昵的举动,使得孟夕岚下意识地睁大双眸。

  她没有抵抗,也没力气抵抗,只能软绵绵地顺从着。

  唇齿相依的感觉,依然足以让人心动。

  褚静川喂过她喝水,便站直身子,转过头去:“你若是再敢寻死,我就当着你的面,亲自送太子上路!”

  “孟夕岚,你最好不要再考验我的耐心。”

  孟夕岚静静听着,心中匆匆转过一个念头。

  她不啃一声,只是用力死死地咬住下唇,疼的眼中泛起泪光。

  褚静川见她不答,转身看去,只见她含泪强忍的模样,心中又有些许不忍,可他的嘴上仍然不饶人道:“你别以为你装可怜,我就会心软……”

  孟夕岚一看就能将他看穿,所以,待他开口说这话的时候,她立马闭上眼睛,让眼泪瞬间眼角,缓缓流下。

  无声且沉重……

  “你!”褚静川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急躁。

  孟夕岚流着泪,静了半晌才道:“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原谅?褚静川听得这二字,只觉心痛难耐。

  “孟夕岚,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就算无忧原谅了她,就算泉下有知的静文也原谅了她,可他不会!

  他要怀揣着对她的怨恨过一生,而不是像从前那样继续被她掌控在手心。

  没有情,哪来的怨?

  孟夕岚闻言眼泪又涌了出来。

  褚静川继续道:“你的伤,最少需要十几天才能好。等你好了,我会继续折磨你的。”

  他这话明显是口不对心,他每一次欺负她,只会让自己伤得更深。

  孟夕岚微微张口,却是一个字也没说,只是悲伤地笑了下。

  如无意外的话,皇上很快就能察觉到京城的异样。到时候,他会用最快的速度回京救援。

  她拖着这副病弱弱的身子,足以让褚静川心软……

  褚静川见她泪流不止,转身又去到桌旁,含下一口水,渡到她的嘴里。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匆匆离开。

  他从未吻过她,这是第一次。一个晚了十几年的吻,不似当年的怦然心动,纠纠缠缠间,竟是苦涩。

  …

  孟夕岚受伤的消息,一直被褚静川严防死守。然而,太医院那边还有人走漏了风声。可消息半露不露,便有人捕风捉影,扰乱人心。

  有人说她受了重伤,有人说她被褚静川虐待毒打,只剩下半条命了,还有人说她其实早已经死了……

  长生知道母后受伤,只觉五雷轰顶,心中愤怒至极,索性什么也不顾了。

  他一把将面前摞放的奏折全都推到了地上,气沉沉地地起身欲走。

  沈丹心中一惊,忙上前劝阻:“太子殿下,您不能擅自出去,外面都是褚将军的人……”

  长生哪里肯听她的话,只把她远远地甩在身后。

  沈丹连忙和小春子跑着追上,在他欲要推门出去的那一刻,双双跪在他的面前,含着哭音求道:“殿下,您现在出去,万一有个好歹的,那皇后娘娘可怎么办啊?她还等着您想办法救她呢?”

  长生厉喝一声道:“你给我滚开!”

  他何尝不想救母后,可他的手中无兵无权,如何能制衡得了那褚静川!

  父皇离京之后,抽调走了朝廷仅有的兵力。他手中无人可用,朝中的武将,其中半数都受褚静川的提拔,又或是拥趸他的后辈。

  他之所以对褚静川言听计从,就是为了母后,为了拖延时间。

  沈丹抱住长生的腿,苦苦求道:“殿下,稍安勿躁。消息到底是真是假,还不得而知……也许是有人故意挑拨,别有所图。殿下现在贸然出去,惹怒了褚将军,那娘娘就算没事也要有事了。”

  她只觉不会是真的,就算是无风不起浪,事情也不会如流言那般邪乎。

  褚静川和娘娘的渊源颇深,他怎会轻易动手!没有了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就算是以卵击石,也是要和他斗的。

  “殿下,奴婢求您了……不如殿下谎称身子不适,请焦大人过来诊脉,到时候再向他问个清楚。”

  沈丹急中生智,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长生眼底的眸光一闪,神情微变。

  “装病可以,只是太难瞒过褚静川的眼线。”

  沈丹见他被自己劝服,暗暗松了一口气。

  “褚静川只是个将军,不是太医,他不懂病理之说。焦大人又是那般聪明之人,他会为殿下周全的。”

  焦长卿在宫里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凶险没见过,沈丹心中觉得他一定有办法……不管怎么说,他好歹给殿下一句实话,娘娘现在到底如何?

  焦长卿身为太医院总管,亲自负责照料太子的身子,已有十几年的光景。

  他来到太子寝宫之外,接受侍卫们的仔细检查,足足耽搁了半个时辰方才见到了太子殿下。

  既是装病,总要装得像一些。长生的额头满是冷汗,脸庞泛红,气喘吁吁,看起来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其实,他额头上的汗是茶水,而他的脸是被自己拍红的,至于气喘,则是他绕着屋子来来回回跑出来的。

  焦长卿为他诊脉,便知他无病,但他的心思如何,他已经明白了。

  “太子殿下怕是着了暑热,心律不齐,看来是需要好好休息一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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