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身后的声音有多愤怒,透出来的气息有多邪恶,都不能阻挡齐云姝一行人顺利渡过会通河,回到他们之前下榻的悦心客栈。
谢过三皇子,齐云姝回到房间,博闻看到她们回来,激动得差点哽咽。
说他已经传信给了赵府留在此地的暗桩,让他们去找人了,眼见齐云姝回来,便道要立刻传讯召回他们!
齐云姝却是欣喜不已:“有暗桩不早说,既然都发动了,不如就做些事好了!”老头子果然留有后手!
她要求博闻派那些人去查当地的刘知府是否与河神婆的河神庙有关。
不然在云湖山庄,他的那些弟弟大舅子们不会那么巧都在销金窟里逍遥享乐。
博闻犹豫了好久眼见齐云姝强烈要求才答应下来,同时提醒着,办这事儿可要冒风险,因为刘知府在滁州的底子很深厚,一不小心惹到了就会有生命危险!
“尽管去查,查到了,这回不仅是他,就连他身后的那些牵牵连连全都给他连根拔了便是!”
齐云姝咬牙,虽然现在还什么都没有查到,但对于这个未见其人,却早闻其声的知府她已经败尽了好感!
博闻犹豫了一下问道:“那……少奶奶此行可有瞧见少爷?”
齐云姝早料到他会问,不过比她想象的心急了些,她道:“这回这一趟走的还真的收获不少。”
随即她把看到赵景的事情说了,博闻一听赵景没事,心下就松了一大口气,又再问为何没跟他们一块儿回来?
齐云姝叹口气:“他还有事要忙,一时回不来!”她隐瞒了赵景受伤被困之事。
只说赵景有事,却不说到底是什么事,那自然是不好告诉别人的事,博闻一向最知事,听的齐云姝这般说已经明白了,退后一步走了出去!
齐云姝把人打发走了后这才看向一直站在旁边束手束脚连头都不敢抬的盈盈,招呼她坐下。
“现在天色还早,你先休息一下,等下午人少些的时候我们送你回去一趟!”至于能不能留在她家中似乎也是一个问题!
“多谢姑娘……哦,不,夫人,多谢赵夫人!”盈盈突然间改了口。
听着盈盈对她的称呼的改变,齐云姝不由“噗嗤”一声笑了。
她倒是一个聪明伶俐之人。先前看着在她们身边呆着没有什么存在感,但是现在看来她与三皇子的那些对话恐怕早就已经入了她的耳朵。
“你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那就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吧吧!”
她无意威胁她,但是有些话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不然现在看着没有什么问题,以后分分钟就成了安全隐患!
“我……小女子知道,小女子只求能够回家与家人团聚,别的……无所求!”盈盈低头就是一拜,抬起的眼眸中干净清澈,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
齐云姝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也不必害怕,我既然选择带你出来,就断然没有伤害你的意思,只是事关重大不容有失!”
“小女子虽然没有读过书,但家母却是教导过道理的!”盈盈感激不已。
她其实也是看出面前这位夫人长得漂亮可亲,显得十分有亲和力,她才敢直接喊破她的身份,不然她依然可以假装她是与她一般被绑架的穷苦人家的孩子!
安抚好盈盈,齐云姝实在有些太累了,便上榻休息了一会儿,大概是这几日一直提心吊胆,又多费诸多心思,但因为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实在不敢深睡,故而长期都没有睡好,现在回来了沾枕便睡,一觉醒来,不觉天光已经呈现暗色。
她翻身坐起,连忙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可还记得她答应过盈盈要送她回家的事!
“还不到西时!”喜鹊正坐在窗前擦拭她的软剑,剑光衬着窗外的日光,照进房间里,让齐云姝看得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她轻声嘀咕一句说时辰都这般晚了,喜鹊也不知道提前唤醒她,平白让盈盈等了那么久!
喜鹊嘻嘻一笑委屈道:“哪是我不肯叫醒主子,乃是盈盈姑娘的意思,说是怕主子你累了,让你多歇息一会儿,她已经平安脱险,也不差这么几个时辰!”
“盈盈倒是会体贴人!”齐云姝随口一夸。
盈盈差红了脸,呐呐地说着感谢的话。
齐云姝很快打理好自己,想到盈盈家的状况和她那不长个子的弟弟树树,心下一动,在上马车时让喜鹊又去买了好些吃食。
有现成的熟食,也有米面、鱼肉之类的食材,还包了一锭五两的银子。
这点银子现在在她看来不算什么,但在盈盈家省着点花却能花上三五个月有余。
要不是怕他们不收,她还愿意多给些,只因为树树那个孩子颇入她的眼,总觉得那样机灵聪明的孩子的前途不应该受限于金钱!
到了盈盈家,马车依然是进不去的,三人大概遮掩了一下面容步行到家门口,盈盈急不可耐地疾走几步,但她把手放上门框时,却又突然停住了,她不敢敲门了!
“你这是近乡情怯!想想你娘和树树有多盼着你回去!”齐云姝拍着她的肩膀温柔地安抚。
盈盈想想敲响了大门。
听到屋内有人来应门了,齐云姝松了一口气。
想这盈盈当初被河神婆带走的时候是左邻右舍的人都知道的,大家都以为她死了,可是她现在突然间又回来了,这恐怕会引起轰动,一旦事情闹大了,很可能会招来梅香和四皇子的注意!
若是招惹上了那批人,那就不是帮她,而是在害他们一家人了!
门开,齐云姝拉了一把喜鹊,三个人挤了进去。
前来开门的是树树,他最先看到的是动作最快的是齐云姝,惊喜地唤了一声:“姐姐,你来了!”
齐云姝笑笑没说话,只转身把盈盈往他面前一推让他看看是谁回来了!
“树树……”盈盈忍不住一把将那个还没有看清楚她的少年抱进了怀里,哽咽出声。
“大姐,大姐姐……”树树声音颤抖,双手也颤抖地推开盈盈,他想要看看面前这个人是不是他失踪已久的大姐姐!
“是,是我,树树,是我呀!”盈盈哭得稀里哗啦!
先前在齐云姝面前她尚能忍住,但是现在她却是无论如何再忍不住了,泪腺崩溃,眼泪鼻涕口水糊了一脸。
“盈盈……盈盈我儿!”破旧的灶房里胡氏听到外面的动静寻了出来,一下子扑出来把盈盈抱住。
一家三口就在齐云姝主仆面前上演了一出抱头痛哭的戏码。
大约一刻钟之后,一家人才算是收拾好了各自的情绪,然后不约而同地一头跪倒在齐云姝面前。
“多谢夫人救我儿盈盈,多谢夫人!”胡氏不停地磕头,齐云姝看得心酸,连忙挨着扶起她、盈盈、树树!
“大婶子千万别这样说,我只是举手之劳,并非有意为之,当不起你的大礼!”
也是缘分突然就碰上了,既然是上天的安排,她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感激的话儿实在是太多,此处不宜多做列举,事后,齐云姝让喜鹊把吃食和食材从马车上搬下来,对他们细细地叮嘱起来。
大意就是盈盈此行虽然回来了,但是她的身份目前有些敏感,那些害人的人还在逍遥法外,所以她不适合出去抛头露面!
这也是她想要赶在下午时分过来的原因,这个巷子里住的都是穷苦人家,吃喝拉撒都不能保证,所以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做事,不可能整天没事呆在家里,除非像胡氏这种的。
“那……那盈盈是不是不能呆在家里了!”胡氏眼含热泪。
齐云姝点头:“原则上是这样,盈盈从春江楼逃走,梅香肯定会查到她的身份,循着这条线索的过来!”因而要救盈盈的最好办法就是暂时把她送走。
“那请夫人收留盈盈,可好?”胡氏十分聪明知道目前只有面前这个人可以帮她,反应很快地拉住齐云姝这根救命稻草。
“姐姐,求你帮帮我大姐姐,她没有地方可去!”也不敢送到别的地方去,毕竟在外人眼中,她都是已死之人!
要是再碰上那等信河神的人,肯定会再次把她送回河神婆那儿的!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齐云姝考虑到他们的实际情况,答应了,只是条件就是让他们原封不动地把她送的所有东西都收下了。胡氏又感动得涕泪横流,叮嘱盈盈好生伺候着齐云姝。
树树目送齐云姝上马车,天边的晚霞照过来,染在她身上,仿佛下凡的仙子一般,树树眼中升起一抹向往之意!
齐云姝回到客栈,博闻已经回来了,他神神秘秘地把齐云姝迎进房内,然后声音格外沉痛地道:“少奶奶,此案牵涉过大,要不你还是与在下回京吧!”
齐云姝一怔,连声追问他何出此言?
博闻叹息一声看看屋内,发现先前齐云姝说要送回去的那个少女盈盈还在,不由惊了一跳,示意让她出去。
齐云姝挥挥手,让喜鹊带着她走了,并不是不想让她知道,而是她看博闻这模样,知道得越多对于盈盈一个普通女子来说并非好事!
“在下听从少奶奶的命令让下面的人沿着你先前给的消息去跑了一圈,发现这滁州之中2出的很多事情可能都跟此地的刘知府有关!”博闻道。
齐云姝眉头一挑:“既然跟他有关,那就查他!”
“不可,不可,少奶奶有所不知,这刘知府可是跟京城的大官有联系,他能够在这个位置上一呆就是这么多年,可不是吃素的。
咱们初来乍到的,尤其少爷如今还只是一个从五品的礼部员外郎,便是打着钦赐的名义,却也没有那个实权呀!”博闻将此事分析得很透彻。
齐云姝知道他早年跟着赵老太爷行走官场,对于这些事情比自己懂得多。
但不管怎么样,据她在滁州这么些日子所知,刘知府在此地可是罪行累累,贪赃枉法,私自与开设清楼的梅香暗地里有勾结敛财就不说了,可他还草菅人命。
明知道会通河夏季涨水会翻船,为了达到与河神婆勾结搜罗少女的目的,愣是眼睁睁地看着数十船工和数十万石粮食侧翻河中。
当然目前来看这一切还未完全查清楚,但这一桩桩一件件案子里却绝对少不了他一府长官的身影!
“我想去见见那个监查会通河漕运的御史宁大人!”齐云姝觉得自己虽然掌握的东西有些多了,但是眼前却依然还是一团迷雾,让她半点也看不清楚,如果想弄明白这一切,那一位被抓了的漕运御史应该就是最好的突破点。
博闻连连摇头:“不可,不可,少奶奶万万不可。宁大人乃是三皇子的母家人,他与我们赵府本就不是一路人,你如何能去与他接触?
况且,三皇子到这里盘桓数日都尚未找到他,在下也不知他的行踪!”